措辞是问句。


    但是没等孟清秋回，他就已经把餐厅地址发了过来。


    是家日料，不是什么名贵餐厅，就在Ａ大附近，是他们上大学时，周末常去光顾的那家小店。


    总有那么点不容拒绝的味儿。


    孟清秋反复打了字又删去，婉拒的话怎么都不对劲，找了好几个理由，还是处处都透着一股心虚的劲儿。


    对面很快发现了她在犹豫。


    【越】：瞎琢磨什么呢？打了字又不发。


    【Fall】：没有...就是觉得明晚可能不太合适。


    【越】：你有事？


    有事，确实有事。


    孟清秋硬着头皮编瞎话。


    【Fall】：明天爸妈在，我要陪他们吃晚饭。


    薄越很清楚她跟父母的关系，老两口盯她盯得很紧，上大学的时候就坚持每天查岗。现在突然跑来看女儿，倒也不是不可能。


    【越】：那就改天吧，你先陪叔叔阿姨。


    看来能混过去了，孟清秋刚松了口气，一看消息又眼角一跳。


    【越】：就这点事，你至于打字半天都不敢说？


    不是，哥，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敏锐了。孟清秋生怕他起了什么怀疑，赶紧解释。


    【Fall】：那我不是怕伤了您的心么...好不容易请我吃一次饭，我还这么不给面子。


    不知道哪句话取悦了薄越，他又发了条语音过来，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啧，这是怪我请少了。”


    “别急，等你爸妈走了，我再陪我们大明星赎罪。”


    孟清秋发了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表情包给他，没敢再接话别的。


    她想，赶紧把钟绍元这边的事了结吧。


    了结以后，再把所有事跟薄越说清楚。


    ——————————————


    第二天，开题依然在演播厅进行。


    9：00前，硕大的背景屏幕上依然在滚动播放着各位嘉宾的实时票数。


    屏幕下方，是一字排开的六个座位。其中一个座位被高置在三层台阶之上，整体成一个五角星形状，被投票选出的“科研新星”将坐在这个位置上，象征着高出其他人的绝对实力。


    到停止计票的时候，毫无悬念的，孟清秋勇夺倒数第一。


    她毫不在意，微笑地走向最末尾的座位，看着方姗姗一脸惊喜的样子，捂着胸口坐上了“科研新星”的宝座。


    导师席位就设在嘉宾的对面，隔着pk展示的舞台。


    薄越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松弛地坐在那儿，一点都不像导师，看起来比学生还年轻。


    他只抬眸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计票结果，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鼓掌，就将目光投过去，落到距离宝座最远的女孩身上。


    孟清秋接住了，冲他微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这点儿互动逃不过摄象机的眼睛，特意给他们切了近景。


    【啊啊啊啊又是磕到的一天！！清风越岭就是最棒的！！】


    【没关系关系，只是观众投票而已，比赛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孟姐冲鸭！】


    今天的舞台下有几百观众，都带着各家制作的灯牌和手幅，一片五颜六色之间，她看见有“清风越岭”四个大字在其中闪耀。


    她不可抑制地面颊一热，去看薄越。


    然而导师席位是微微背对观众台的，他大概并没有注意到。


    开题汇报的内容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稿子甚至是薄越跟她一起卡着点改出来的。


    虽然因为投票倒数第一，她第一个上台，但是心态全程很稳，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的时候，计时器恰好响起，时间控制得分毫不差。


    根据她和薄越的设计，他们将以桃山为基地，探索微生物原位土壤修复与植被修复的混合方法。


    在不挪动土壤位置的前提下，首先利用微生物直接改良土壤环境，然后再在图表上种植重金属富集植物，进一步降低土壤重金属含量，最终实现山林植被的恢复。


    有过实地调研，她对课题背景了解非常充分，需要解决的问题和课题突破口也十分清楚，整体表现可以说无懈可击。


    结束后，她站在舞台中央，一边等待打分结果，一边有些迫不及待地去看薄越的反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薄越正撑着下巴，瞅着她笑。


    见她看过来，手掌轻拍心口，冲着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自己的导师不能打分，十名专家组成的专家团一起给了95分，顾瑶甚至给了99分，到了郭文华，他犹豫一下，举起了打分板，上面写着75。


    总分是269。


    【什么？？！75？？讲道理这给的有点低了吧！】


    【卧槽赤裸裸的偏心，跟别人差太多了吧！！】


    薄越脸色微沉，转头看向郭教授，似笑非笑：“郭老师还有什么指导意见？”


    “毕竟孟清秋是第一个，还是要给一个客观一些的分数，不然对后面的同学也不公平。”郭教授乐呵呵地，并不正面回答。


    薄越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到了后面郭教授的学生上场，他打的分数全部在65到75之间，表现最好的方姗姗，也只拿了他一个72分。


    郭教授面色不好看。


    他却轻飘飘说一句：“公平起见，我参考前面的打分标准给分。”


    【哈哈哈哈哈！一报还一报，薄教授给力！！】


    【卧槽绝了，真一点面子不给啊！】


    【给什么面子，这么护短的导师我好爱！！】


    【清风越岭！给我雄起！！】


    结果他们两组斗法，便宜了顾瑶组，最后是宗琛拿了总分第一，孟清秋排在第二，方姗姗只在第三。


    按照规则，她不得不从“科研新星”宝座下来，换了宗琛坐上去。


    方姗姗的粉丝不乐意了，喜欢她的人普遍都看不上孟清秋只有本科的学历，开始组团开喷。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这么明显的偏向自己学生，节目组不出来管一管吗？姗姗也太无辜了吧！】


    【就是啊！孟清秋那全都是导师给她改过的，根本不能算她真实水平！】


    【？？楼上的有毛病吧，所有嘉宾的开题都经过导师指导，方姗姗的也是啊？我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不然设导师只是为了打分吗？】


    【某小花家粉丝消停一会吧，有谁记得方姗姗第一稿郭教授就说没什么问题，后来根本没再改过，她还花了很多自己时间去帮同组修改！】


    【+1，不像某花，自己独享一个导师，还每天都在办公室开小灶，这公平吗？】


    【笑死了，那当初薄教授就是没选她当学生这也能怪？】


    【就是说，搞科研的都知道，选导师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好吧？】


    “非常感谢六名嘉宾精彩纷呈的开题汇报，那么接下来呢，是今天的——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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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嘉年华！”


    不管直播间怎么炒翻天，演播厅里已经进入了接下来的问答竞赛环节。


    六名嘉宾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抢答的按钮，问题问出后，谁率先按下按钮并说出正确答案，就能得到一分；若按下按钮，答案错误，则倒扣一分。


    比赛开始，主持人拿着题卡缓缓念出第一道题目：“水体中氮、磷等营养物质过多会引起什么污染现象？”


    题目不难，但是主持人是用英语提问的，并说明嘉宾也要用英文回答。


    【我靠哈哈哈哈！居然是纯英文？？】


    【姗姗冲呀！！我们姗姗可是哈佛的博士生，英文绝对没问题的！】


    【哈哈哈这个环节好，某些水货恐怕藏不住了！】


    【孟清秋混娱乐圈的，本科也没出国交流过，我估计她顶多也就是四六级水平，这下要完了！】


    【等等？？我擦，这题怎么是孟清秋抢到了！！】


    孟清秋操一口流利的美音：“Algalbloom（水华）、Redtide（赤潮）。”


    “完全正确，孟清秋得一分！”


    【啊啊啊啊孟姐牛哇！这英语听着太舒服了！味儿好正！】


    有粉丝翻出了本科的新闻记录，上面还保有孟清秋为美国纽约州立大学代表团做讲解的视频。


    【黑子过来看看！孟姐上学时候就独立接待国外来访团了，不是只有留学的人才会讲英语OK？？】


    接下来的比赛，孟清秋频频抢到答题权，从环境通识到实验技能，她竟然全部有所涉猎，大大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哈哈哈哈快看薄教授的小表情！好骄傲啊！笑没边了。】


    【真的是，换了我也爱啊，孟姐太争气了！】


    随着最后一题结束，孟清秋和方姗姗打成了平手。


    然而这一次，直播间里评论出奇地干净，黑子们竟然纷纷偃旗息鼓，再也找不到喷的点。


    主持人宣布加赛十道题，并且补充了一条规则，两人的导师可以选择帮助自己的嘉宾出战，共同完成问答PK。


    【好耶好耶哈哈哈哈！】


    【这是我能看到的吗哦莫哦膜，节目组你太懂我们想看什么了！！策划加鸡腿！】


    薄越从从容容站起，踏着一路灯光站到了孟清秋身边。他站在那儿，一个侧影就让观众直呼神颜极品。


    台下开始尖叫。


    孟清秋微微笑着，扭头看身旁的男人：“薄教授，这回可要靠你了。”


    他一勾唇，低声笑：“为大明星服务，求之不得。”


    郭教授也站到了方姗姗身旁。


    主持人要导师说几句鼓励的话给嘉宾。郭教授说的声情并茂，从方姗姗的努力说到她的认真，再说到她无私帮助他人的美好品格，简直像发表了一篇演讲。


    好不容易，主持人才把话筒递到了薄越嘴边。


    “薄教授，您有什么想对孟清秋说的？”


    男人没立时开口。


    他把手伸进了西服内侧的内袋里，像要掏什么东西。再拿出来的时候，修长五指间，攥着一个黄绿配色的手幅。


    镜头拉近，男人低头把手幅缓缓展开，将有字的一面高高举起，举手投足间没一丝面对镜头的紧张感。


    他笑着，神态松弛慵懒。


    张口却掷地有声。


    “我要说的就一句话，都写在上面”


    “——清风越岭，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