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结局上
作品:《你是不是有病?》 “张嘴巴。”护士俯身对呼延说道。
呼延迟缓地转过脸来,看着护士的眼睛停留了几秒,微微张开嘴巴。
“嘴巴张大点哦,不然我要用工具咯。”护士用哄小孩的语气耐心和呼延说话。
呼延抬起手,扯开自己的两片嘴唇,翻弄着展示给护士:“吃、了。”
这一看就是抵触情绪的动作,护士也见怪不怪了,她摇头叹了口气,“如果你上次没有偷偷藏药,我们就不用检查得这么仔细啦!要乖乖吃药,病才会好得更快,知道吗?”
呼延点头,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的身体机能逐渐减弱,说不出长段的话,站不起来,没有力气。
护士走的时候,呼延忽然叫住她,“我要,见我妈妈。”
下午,宋殊来到了呼延的病房,同时她带来了另外一个人,妙妙。
呼延的眼睛动了两下,才将眼前的人和妙妙的名字对应上。
“妙妙。”她缓慢地叫出她的名字。
妙妙走向她,坐到呼延的床边,手牵起她的手,“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瘦成这样了。”
叠着话音,一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妙妙咬着颤抖的嘴唇,抬手抚摸呼延瘦得凹进去的脸颊,“怎么这么瘦……”
“吃,不下。”
“慢慢来,我们慢慢来,会好的。”
呼延点头,“妙妙,你原谅我了?”
当初陈文德是呼延招进来的,而后妙妙因为陈文德的报道抑郁症加重,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呼延,呼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妙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妙妙握着呼延的手。
“我当初走,不是因为我的病,”妙妙顿了顿,“是因为你。”
“我?”
妙妙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宋殊,宋殊点点头,她继续道:“我有一次看到你对着空气说话,去找宋院长问,她告诉了我你的病情。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下去,我不知道院长每天是什么心情面对你的,但我忍受不了,我看不下去你这么折磨自己的样子。”
“我知道我待下去肯定会忍不住说出来,我肯定会的。”妙妙说,“可是我怕你会更痛苦,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
“呼延,”妙妙心疼地看着呼延,看着她那么灵动的一张脸丧失了活力,“我们好好治病好吗?”
呼延默了片刻,她张开嘴巴,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几个音节,“我,真的,生病了吗?”
她抬头看向宋殊,“妈。”
宋殊腮帮咬紧,咽下哽咽,开口:“真真,你要自己认识到你生病了,治疗才能推动下去,你知道的。”
妙妙:“陆离一定也不想看着你这样的。”
呼延缓缓转过头,陆离站在窗边温和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那么熟悉,这张脸这么清晰,怎么会是她想象出来的呢。
“真真,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不要再藏药了。”宋殊走近,蹲在她的床前仰面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吃药是想见到陆离,但这些是假的,你知道,对吗?”
“不是。”呼延摇头,她的心脏开始一点点崩塌陷落,“我不知道,他就在那里,我怎么能知道,他是假的。”
……
吴措是在第五天来的,也可以说,是呼延终于在住院的第五天想起了他。
吴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呼延的一刻,他几乎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
呼延的皮肤白得不成样子,嘴唇没有血色,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她坐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头,双眼无神地盯着窗边的某个点。
在吴措进门的时候,她缓慢转向他,拾起了一抹笑。
“吴,”她费力地吐出第二个字,“措。”
吴措走近,他听医生说昨天呼延的用药量调高了一些,因为她忽然开始对着窗户大哭,口中喊着陆离的名字。
“医生说你这个月就能出院,就快过去了。”他在她旁边坐下,“医生是我之前在索马里认识的朋友,他治疗这类疾病很擅长,没事的,会好的。”
呼延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不用,骗我。我知道,精神分裂,无法,痊愈。”
“不是百分百。”吴措说,“你可是呼延真,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
呼延抬起胳膊,松松握着拳头,向吴措的肩膀杵了一下。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以大胆嘲笑我了。”
吴措静默片刻,看着呼延:“我不会嘲笑你。我会和你一起把病治好,我带你回小院,秋千没有你坐,已经落了一层树叶了。”
“你,不打扫。”
“你都不坐了,我打扫来干嘛。”
“你就是,假精致。”呼延吐槽他。
“呼延医生教训的是。”吴措听从。
一阵飞鸟从窗边飞过,分散了呼延的片刻注意力,她将视线移向窗台,停留片刻后,又转回看着吴措。
“吴措,你带我去找陆离吧。”
她看着站在吴措身后的陆离说。
“带我去找陆离。既然你们说他是假的,那我,要看看真的陆离。”
-
和医生以及宋殊协商确认后,最终离院一日的申请得到了批准。
一周后,吴措带着呼延去了陆离老家。
陆离的老家在十分偏北的北方村镇,他们去之前,刚下完一场很大的雪,路面、房顶被厚厚的雪覆盖着,车子在雪地上印出很深的辙痕。
呼延的身体机能在疗程的中后期渐渐恢复,她能进行正常的对话,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吴措借了一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让呼延坐在上面。
陆离的坟墓建在村外的一个低矮的山坡上,那里汇集了整个村庄几百年来新新旧旧的灵魂。
乡间山路不好走,呼延坐在轮椅上,身体随着颠簸晃动着。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路。”她说。
吴措抬起轮椅的轱辘,帮她越过了一道明显的坑。
“嗯。”吴措说。
她没下来,他也没让她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陆离的老家。”呼延的手藏在羽绒服的袖口里,她太久没有离开南方,已经不记得冬天是可以这么冷的了。
“以前我和陆离说过想要看看他的老家,他说我不会喜欢的。陆离说,这里的冬天很冷,房间的窗户用塑料封两层还是会漏进去风,他小时候每到冬天手都会冻伤,长一块块的冻疮,冻疮化脓,脓会开裂,然后自己愈合,结痂了以后,一到暖和的地方就开始痒,他小时候控制不住去挠,然后伤口就会再次裂开。”
她把手从袖口里拿出,感受着寒冷一点点侵入骨髓,她不知道要像这样冷多久,才会出现陆离说的冻疮,她见过陆离手上的疤,十根手指的指节,只有两根大拇指是完好的。
他肯定冷了很久。
“陆离很少和我提他的家人,但我知道他们对他不好。我听到几次他打电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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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要钱,陆离赚钱那么辛苦,他们不关心他,只和他要钱。”
“如果陆离是一个恶人,他就可以彻底断了和他们的联系,在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小山村以后,完完全全抛弃掉他以前的人生。”
“可是他不是,他是陆离。”
呼延的手冻得僵硬,她微微蜷曲了下手指,仿佛听见了指节发出像脚下踩雪一样的咯吱声。
“吴措。”呼延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吴措应声,呼延说:“如果陆离真的死了,他的父母会怎么对待他的遗体。”
吴措默声,对于陆离的父母来说,比起老年丧子之痛,也许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多年的所谓投资打了水漂。
他们大概觉得陆离太过狠心恶毒,还没有完全满足他们要求的回报时就自顾自死了,所以他们对他的陵墓如此不用心。
“他们会好好对他吗?有定期去看他吗?会给他扫掉墓碑上的雪吗?会拔掉坟上长出的杂草吗?”
两种思想在呼延的脑海里挣扎。一方面她无法想象他们所说的陆离已经死了的事实。一方面,她又的确知道她现在脚下的这条路的终点是陆离的坟墓,她的呼吸开始随着思绪凌乱,焦虑感不停攻击着她的大脑。
“会的。天下的父母没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陆离的坟墓一定是干干净净,”吴措说。
他推着轮椅停了下来,“我们到了。”
在众多新的旧的、坐落错乱的坟墓里,呼延一眼就看到了陆离的那座。
它的墓碑崭新无尘,仿佛在前一天刚被擦过,墓碑后的土坟上没有一棵杂草,碑前放着一些还未烧尽的纸钱,和一些水果点心,都是陆离爱吃的。
唯一覆盖在上面的,只有一些新雪,呼延抬手拂去那层盖住的雪。
她的视线落在墓碑上的刻字。
“长子陆离之墓。”
陆离、陆离……
她从轮椅上起身,走近抚摸着这行短短的刻字,感受着文字的凸起和凹陷,然后身体紧贴着墓碑,慢慢蹲了下去。
石碑被冰雪冻了一夜又一夜,冷得如同冰块,但呼延毫无知觉,她的手一遍一遍描刻着墓碑上的文字,似乎在和自己的身体做反复的确认。
“吴措,为什么我没有想哭的感觉。”她抬起眼皮,看着站在墓前的吴措。
吴措怔住片刻,他说:“你还是不觉得这是他是么。”
呼延转过脸,继续看着眼前这块冰冷的石碑。
这块墓碑太简单了,只有一行简陋的字,没有照片,没有墓志铭,除了冰冷的名字相同外,没有东西可以让她确认这就是她的陆离。
或许这是谁的恶作剧,或许是有人恰好的重名,或许,这又是呼延一场漫长的梦。
“呼延,还记得吗?”
吴措的话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呼延怔怔抬头。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呼延能感觉到吴措身上的热气笼罩了过来。
“你如果忘记他的死亡,那他就真的彻底离开了。”
他们走了。
下山的路呼延没有让吴措再推她,她缓慢地走在这条没有路的山坡地面上。
冷风依旧萧瑟,太阳无力地穿过层层厚云,天地间是白茫茫一片,似乎春天永远不会到来。
呼延的脚踩在雪地上,地面咯吱咯吱地响,风吹过,远处传来扑簌簌雪落下的声音,她停下来回头,尽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