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突然起雾时，梦境之外的三人立即拔出枪，还没看到万美在哪儿，陈黎就遭殃了。


    大雾茫茫，光是找人都费了一番功夫。


    等看到昏倒在草坪上的陈黎，江鹤逸脸上一白，对薛以晴道：“送我进阿黎梦境”。


    对付能操控梦境的异灵，最简单的就是用红绳绑住两个人的中指，再借外力催眠，另一个人就可以携带特殊加工过的物品进入梦境当中。


    薛以晴手中化出紫色小提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的异能在我之上，就算你愿意我催眠你也不容易，还是让谢尧来吧。”


    江鹤逸也明白自己太着急了，以致于忽略了这点，他伸手捏了捏鼻梁。


    没等他再开口，谢尧主动道，“我来”。


    系好红绳，他盘腿坐在陈黎旁边，放松身体，任由音符飘进耳朵里。


    几息后，他双眼自然地合上，脑袋也耷拉下来。


    此时，陈黎正被黑色长发缠住小腿。


    那些蠕动的黑发仿佛有生命和自主意识，牢牢拴住她的小腿不放。


    绕着教学楼跑酷的过程中，她接连使用异能，异能被消耗大半，体力也跟着急剧衰退。


    黑色长发猛地一个用力，她跟着摔倒在地，继而那些长发铺天盖地袭来。


    她瞳孔骤缩，不敢相信自己有可能会栽在这次任务中。


    要知道她的三个队友就在旁边啊，怎么这么久还没人来？


    难道外面发生什么突发情况绊住他们手脚。


    这学校里不会还有第三个异灵吧？！


    她的心里划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同时积蓄体内所剩无几的异能，争取先躲过这一波攻击。


    在她张嘴艰难地吐出咒语时，一颗裹挟在蓝色荧光中的子弹似流星突降，从高处斜斜切了过来，黑色长发被整齐地切断一片。


    残留在陈黎小腿上的碎发刹那间化为灰烬。


    陈黎下意识抬头，便见谢尧从二楼一间教室里跳下来，动作干脆利落。


    “接着”，谢尧将手枪抛向陈黎。


    陈黎接住枪，瞥了眼青紫微肿的小腿站起来，“再晚点来就能给我收尸了朋友”。


    “……”，谢尧黑沉的眼眸落在她的小腿上，白皙肌肤上的痕迹十分碍眼。


    他抿唇说道，“没办法，万美在操场制造了雾气，我们一开始找不到你”。


    “万美真的挺厉害的，小心点。”


    一般来说，擅长制造梦境的异灵只会用梦境来杀人，可万美不仅会制造梦境，还能在现实里产生白雾阻挠他们的行动。


    不过有枪在手，陈黎大大松口气。


    只要把万美逼出梦境，江鹤逸和薛以晴就有机会在梦境之外逮住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着幼儿园前门跑过去。


    黑色长发尝试几次攻击都被子弹切碎，渐渐也萌生了惧意，全部收拢在万美的背后。


    而万美也不再是陈黎最初见到的样子。


    她的长裙被红色鲜血浸透，左半边身躯扭曲地不成人形——这是她死前的模样。


    “把你们都杀了，小雨就会回来了……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万美咆哮着发动黑色长发，受她无穷无尽的恨意影响，黑色长发争先恐后地飞向陈黎和谢尧，他们二人视线完全被遮挡住，看不到万美的方位。


    蓝色时钟凭空浮现，指针滴答划动，黑色长发的速度变得很慢很慢。


    谢尧一手拉住陈黎脱离黑色长发的包围圈，却发现万美已经不在原地。


    陈黎愣了愣，“她竟然能抵抗你的控速效果。”


    不过也只抵抗住了一部分而已，否则那些长发早就把他们团成圈，活生生吃掉。


    “看来不能在梦境里跟她玩”，谢尧思索片刻，扭头看教学楼，“去厨房看看”。


    陈黎立即读懂他的想法。


    黑色长发是万美的一部分，不能伤到她本体，重挫这些长发也可以。


    单靠子弹还不够，必须使用威力足够大的武器，假如没有就造一个出来，谢尧进来肯定带了打火机，在厨房找到油，就能充分利用起来为黑色长发量身定做陷阱。


    她点点头，“那我去找出口”。


    “嗯”，谢尧撤掉异能。


    幼儿园一共有三层，她在三楼的一间教室里看到了闪着五颜六色光彩的圆形出口。


    大概万美曾经来这里接过小雨放学。


    教室里的布置明显比其他几个教室更清晰有条理，也更温馨。


    没有感慨的时间，她迅速回到厨房，又跟谢尧一起把他找到的几桶食用油搬到三楼的教室，接着谢尧去吸引黑色长发，她把食用油泼洒到教室外的走廊以及教室里。


    万美不敢在他们面前现身，一直用黑色长发袭击他们，现在那些头发都被谢尧拉到三楼。


    洒过油的瓷砖滑得让走在上面的人难以掌握平衡。


    谢尧整个人几乎是飘过来的，速度快到差点跑过头，在教室门口屈膝抓住门把手才稳住身形。


    “来了……”，他手臂用力调转身躯方向滑到陈黎身边，陈黎顺手拽住他，不经意间抱个满怀。


    女孩发间清香飘荡在谢尧鼻端，他心跳陡然加快。


    “能站稳吗？”陈黎问道。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羞涩情绪。


    也对，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工作搭档而已，工作中有肢体接触很正常，她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呢，有心思的人只有……


    谢尧咽下喉间的冷嘲，直起身，淡淡说道：“可以”。


    陈黎不知谢尧为什么莫名又冷淡了些，反正她对谢尧阴晴不定的脾气也习惯了，因此并不放在心上，松手后就望着门口。


    若是一个正常人或者一个聪明的异灵看到一地油渍便会知晓等待它的是个陷阱，可惜万美仅存的理智都因冒牌女儿丧失，变得愈发癫狂愤怒，根本做不了判断。


    黑色长发跟随主人的意志从一米多宽的教室门挤入其中。


    一簇橙红色火焰“唰”地燃起。


    谢尧挥动手腕，正要将细长银色打火机扔到反着光的油层里，就见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长发倏地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整座幼儿园里的一景一物犹如蜡油一般逐渐熔化。


    梦境在崩塌，说明万美离开了。


    陈黎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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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什么情况？”


    几秒钟前还追着他们不放，没理由这时候走掉。


    谢尧果断说道：“先走”。


    他们先后从梦境出口离开，醒过来时脑子略有点晕眩，嗡嗡地响，陈黎揉揉太阳穴，虫鸣声渐渐入耳，这才算真正清醒过来。


    但是睁开眼她又懵了，“江鹤逸和薛以晴呢？”


    偌大的塑胶草坪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那儿”，谢尧朝离操场最近的崇德楼抬抬下巴，他刚看见那边有两道修长身影冲了过去。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突发意外再正常不过。


    就比如现在，本来江鹤逸和薛以晴都在崇德楼堵住万美了，接下来轻易就能将她拿下。


    但谁能想到这么晚还有两个女生躲在大厅里偷看呢。


    短发女生被附身后，头发暴涨几米，发丝如利器般穿透低马尾女生的肩胛骨位置，低马尾只来得及喊一声就痛昏了过去。


    鲜红的血液沿着顺滑的发丝滴滴答答落在水泥地面，像是没关拢的水龙头。


    与短发女生身份明显不符的成熟声音自她口中而出，“不许过来，放下你们手上的东西，否则我就杀了她”。


    江鹤逸和薛以晴很无奈地放下枪。


    他们不敢跟异灵赌谁的动作更快，没有医生在场，万一受重伤很有可能抢救不回来。


    异灵跑了还能抓，人死了就真死了。


    任何时候都要以人命为重。


    “好，你走吧，放过这两个女生，她们是无辜的”，江鹤逸道。


    阴阳相冲，异灵不能长时间附身在人的身上。


    万美收回长发，低马尾一下子瘫软在地，她看都不看一眼，阴鸷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江鹤逸和薛以晴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大厅另一端出口，才转身跑走。


    匆匆赶过来的陈黎和谢尧刚好看到她转弯消失在视野中。


    “这是被万美打伤的？”陈黎仔细查看低马尾身上的伤口，稍微放松了些。


    还好，伤在肩胛骨不至于要命，但是伤口很深，需要尽快止血。


    “可不是，让她俩回宿舍，哪知道一直藏这儿偷看”，薛以晴叹口气，“技不如人啊，同样玩催眠，我就干不过万美，不愧是十几年的异灵。”


    江鹤逸说道：“以晴，你叫救护车，我们三个去追。”


    薛以晴答应，“好，放心”。


    学校里只有寥寥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一盏路灯也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大部分地方都黑黢黢的。


    万美跑得很快，但是她的头发上沾了大量血液，这些血迹就是最好的指向标。


    按图索骥，他们在学校的女生宿舍楼下的花丛边找到短发女生。


    她闭着眼孤零零地背靠花坛坐着，脑袋歪在一边，至于万美，早就没了踪影。


    谢尧跑的最快，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在短发女生鼻端试探气息。


    轻缓湿热的气喷在手指上。


    他掏出棕色手帕擦干净，然后扔进垃圾桶，“一会儿让医护人员顺便把这个也拉走。”


    “那我给以晴姐打电话跟她说一声”，陈黎立即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