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左柚第一次听他讲关于家里的事。


    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是刚来北川的转校生身份，再加上优越的外在条件和突出的成绩。


    陆叙言几乎是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左柚最开始听到的八卦也是关于他家里的事。


    但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有的揣测都变成了空穴来风的谣言。


    但也还是记得一些传闻。


    “他爸出轨小三，生的女儿都比他大好多，他妈直接跑去国外跟女儿生活，所以他才来这里上学。”


    青春期的男生讲义气的不少，但是正因为这样拉帮结派也就更加地容易。


    “就是长汀那儿知道她们家的破事儿的人太多了，所以才被迫来这里的。”


    男生开玩笑一般没个正形。


    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更是喜欢冒风头的显摆自己，顺带拉踩别人。


    显然，陆叙言就是被踩低的那个。


    当时的这件事闹得很大，陆叙言刚转学没多久，又在第一次的期末考里面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所有的外在辅助自然而然地全数偏向陆叙言。


    所谓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左柚当时跟他的接触仅限于最开始办公室的斗嘴，加上第一次见面的社会哥印象。


    左柚下意识地也直接将这些空穴来风的话定位到了谣言的位置上。


    也就根本不会注意到所谓的谣言。


    ——


    陆叙言没急着要左柚的回复。


    吃了退烧药，在加上房间里的暖气，他的脸上升腾起一股不太正常的红晕。


    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的，“本来不想告诉你，毕竟太不值得一提。”


    信息量过于庞大，左柚的心跟着紧了紧。


    “但是要是你想知道，说了问题也不大。”他又恢复成一副不太着调的样子。


    “当时我妈没急着回国，一个原因是因为陆澄的病，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


    他呼出口气，像是平常的语调，说出来的话淡漠得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负面情绪。


    “太像那个男人了。”他说，“见了心烦。”


    左柚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后来遇到了你。”他唇角扬起个弧度，“虽然好像接触不多，但是也足够让我影响深刻到一见钟情。”


    左柚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心下意识地产生一种近乎慌乱的感觉。


    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左柚的预料，左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顿了顿，视线在她脸上停顿片刻，继而手捞过旁边的手机。


    似乎是自己也意识到了话题太过沉重，他也不太想给左柚心理负担。


    于是扯开话题，“看到上面的信息了？”


    左柚以为他说的是手机上面的文件夹，继而点了点头。


    “容屿给支的招儿。”他腾出一只手有些难为情地摸了下脖颈，“总觉得大老爷们儿说这些矫情。”


    他忽地笑了下，用了点力气把人往身边扯，呼出的气体悉数喷洒在耳边，惹得心脏一阵战栗。


    酥酥麻麻的触感过后，左柚听见了陆叙言的声音。


    “你都在我这儿....”


    他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猛地拉近距离，唇贴着她的耳廓，说出来的话又欲又哑。


    “住了七八年了。”


    “你说老子上哪儿去想别人？”他声音微顿，继而轻咬着左柚的耳垂，“所以才死皮赖脸地追着你，想要把你占为己有。”


    男人的声音闷，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气音，却又格外清晰地将每一个字眼都迸进她的心脏。


    视线在眼前逐渐模糊，左柚有些呼吸不上来，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不知道他在面对那些所谓的谣言，而实际上确是事实的话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想法。


    更不敢想，他只身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朋友，更没有家人的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伸手环住陆叙言的脖子，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至唇角带来咸湿的苦涩。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她声音哽咽，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下一下地往下掉，“可是....当时你跟林嘉敏。”


    她说话有些难，“他们都说你们在一起了。”


    “她啊。”陆叙言神情淡淡的，伸手擦掉她眼角残余的泪水。


    “我们就是父母辈的交情，加上从小认识。”


    左柚点了点头，听见他接着说：“你们不是有段时间走得近？”


    他自顾自地解释，“想着还能用她套近乎接近你，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左柚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


    高二自从在陆叙言的比赛上没送成水之后。


    林嘉敏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课间凑到左柚的桌子前面，借张纸甚至是任何可以说话的空隙都不愿意放弃。


    最开始的时候，左柚还以为是大小姐转性了。


    直到后来，林嘉敏每次都扯着左柚去参加所谓的朋友局，各种的part，借此宣扬自己在陆叙言心里的地位。


    左柚就知道，林嘉敏根本就是在炫耀，以一种更加直白的方式。


    就是让左柚跟着，亲眼看到，往往比所谓的谣言来的更加地猛烈。


    事实上，林嘉敏做到了。


    高三上学期林嘉敏要过十八岁生日。


    当时是和全班的同学一起过的。


    陆叙言和林嘉敏的生日相近，林嘉敏自作主张地定了两个蛋糕，顺带给陆叙言也过了生日。


    周三的课特别多，还基本上都是理科。


    第一节上完数学课之后，沈沁玥就控制不住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左柚向来听不来数学课，上课上到一半已经睡死过去，下课只是能让她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刚趴下没一会儿，前排的林嘉敏就从座位上走过来。


    木质桌面的桌兜是空心的，手指敲在上面发出闷重刺耳的声响。


    左柚被激得一愣，转而抬眼看她。


    林嘉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周六我生日，你记得准备礼物嗷，我请你吃蛋糕。”


    那句话，左柚到现在都还记得。


    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生日的时候把要礼物的这件事说得这么的冠冕堂皇。


    林嘉敏仰着脸笑了下，“你到时候蹭阿言的车来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陆叙言也会去。


    不知道是什么心里作祟，左柚忽地很想去看看那天的场景。


    左柚把要拒绝的话忍了回去，“好。”


    那时候，林嘉敏几乎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接近到陆叙言的契机。


    从校内的教学楼到外面的公交站有一小段的柏油路。


    林嘉敏就会专程交代一番，然后率先扯着陆叙言跟着他们往外面走。


    林嘉敏家里有司机专送，熬过了林嘉敏跟着的时间，一切又似乎都回到了平静。


    但是林嘉敏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极为缓慢。


    每天下午单单收拾作业就要浪费好长的时间，所以左柚跟陆叙言到公交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最后一批学生了。


    公交车已经停运，路灯将影子拖曳地老长，照在地上并肩走着的两个人。


    北川的风总是伴着海水的咸湿味，涩感与黏腻并存。


    但是吹在脸上，左柚却觉得格外的心旷神怡。


    因为旁边的人。


    周六如期而至。


    林嘉敏住在北川的香山湾，是北川市郊有名的富人区。


    别墅建在半山腰，周遭都是泛了黄的银杏叶。


    一楼客厅里面人满为患。


    同班的同学朋友见到林嘉敏一个个送上自己的礼物。


    包裹的精美的，价格不菲。


    左柚捏着手里的礼物，有些局促。


    她不是很擅长挑礼物，这次的礼物是挑了好久选的，一个小众品牌的围巾。


    左柚专门找设计师在上面加了林嘉敏的生日日期“十月十二日”


    林嘉敏收到之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随手交给旁边的保姆，声音不大不小，“放到储物间。”


    左柚盯着她的动作有些无语，但是有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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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陆叙言是后面才进来的。


    他的生日在十月十三号。


    只相差一天。


    陆叙言给计程车的司机付了钱，手抄进兜里，另一手拎着个礼品袋。


    左柚看了眼，收回视线。


    因为接下来有一些列的生日聚会上的游戏要进行，礼物被安置在了一个房间。


    不少人见到陆叙言之后，也纷纷送上了祝福。


    一班的人大部分跟陆叙言不熟，林嘉敏也只叫了几个八班的同学。


    但是给陆叙言准备礼物的人却出奇的多。


    他像是也没有预兆到事情的走向，正纳闷。


    林嘉敏就自作主张地让同学把礼物放到外面的置物架上。


    左柚很识趣地把自己的礼物混杂在给林嘉敏的那一堆的礼物中。


    白色的帆布包里突出些许棱角。


    他们像是人群的中心点，被簇拥着往会客厅的主场去。


    左柚跟着保姆的指示走到旁边的储物间，门口左手边放着个巨大的金属质地的置物架。


    包里的东西有些硬，她伸手拿出来，里面是一众礼物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一副水彩画。


    左柚在网上找画师约的稿。


    一个绚烂的月亮。


    最下面画了个麋鹿一样的形状，左柚收到画师寄回来的成品的时候，在下面用铅笔属了名。


    但是在送出去的前一秒，左柚就又后悔了。


    害怕被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又害怕他发现不了。


    最终左柚还是选择把上面的署名擦掉。


    好在是铅笔的墨迹，很容易就擦掉。


    还剩下些许不明显的压痕。


    左柚把礼物堆在角落里。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玩得很嗨了。


    左柚在里面吃了点甜点，直到生日派对的最后一趴才勉勉强强融入了进去。


    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来林嘉敏跟陆叙言之间微妙的关系。


    一个帅气的学霸，一个漂亮的转校生。


    无论怎样都会让人多想。


    陈佳是一班的班长，嘴巴碎，说话也不着调。


    “嘉敏，你长这么漂亮，以后要去哪里发展啊？”


    林嘉敏捏着果汁杯壁的手微顿，看向陆叙言的眼睛里揉碎着星光，“阿言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左柚不记得到最后的事情的走向。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对于未来的爱情充满憧憬，所有人都不例外。


    随着这声的落下，不少的尖叫惊呼声随之响起。


    到最后，还是陆叙言跟着左柚一起回去。


    他没有收放在那里的礼物。


    手上攥着把黑色的手机。


    十月份的北川已经有些料峭的感觉。


    左柚握着手往口袋里缩了缩，有些庆幸自己最开始没有写上自己的署名。


    要是被林嘉敏发现了，指不定一通乱说。


    车子里面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司机很识趣地一句话也不讲，车厢内陷入诡谲的静谧。


    窗外飘起了雨，细细密密的，还不能将路面打湿。


    “你送了吗？”


    他收了手机，抬眼看向左柚。


    左柚还有些懵，以为他是在问林嘉敏的生日礼物，“送了。”


    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盘算他和林嘉敏的关系。


    现在是已经到了可以说这些关于她的私人物品的话题的程度了吗？


    “在哪儿？”


    左柚眨了下眼，“给嘉敏了。”


    他扬了下眉梢，才意识到左柚似乎误会了，“我说的是我的礼物。”


    “啊？”左柚瞪大眼睛看向他，“你的？”


    “对啊。”他往后仰去，身子靠在皮质的靠椅上，“明天。”


    左柚直视他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我放置物架.....”说话间，左柚猛地想起那幅画后面写的字，硬生生地换了话术：“我....忘了。”


    陆叙言稍扬了下眉尾，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那就先欠着。”


    他说，“等我想要了，再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