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反常，她当下就总结出了这个结论。


    许吟涓任由着他手中的动作，继续担忧地安抚道：“不想去医院的话我扶你上去休息？”


    ……


    他的掌心滚烫，灼烧着她食指的皮肤。


    像是怕弄疼她似的，握的力度松一松又紧一紧。


    仿佛在不断碾压她的心。


    祁樾就这样握着她的食指持续了一会儿后，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直接走出了大门。


    他到底怎么回事？


    许吟涓几乎是立马就抬脚追了上去，“祁——”


    但是刚吐出一个字，她就停止了脚步。


    或许他不想说，毕竟他是个很注重个人空间的人。


    喜欢一个人，不能让他有负担。


    但是她还是很担心，所以她睡前又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


    许吟涓：【好点了吗？】


    那边人回的很快：


    祁樾：【没事了。】


    虽然回的很快，语气却跟他平常拽里拽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觉得他应该还没有完全好，便又想再发点什么安慰他。


    但是她不会安慰人，她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所以没法给他提具体的解决方案。


    只能写写删删，最后丧气地关掉了对话框。


    她真的不太会给别人提供情感支持。


    如果换成是其他喜欢他的人，是不是现在祁樾已经被安慰的好起来了？


    她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


    手机的另一端。


    祁樾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一直停一会儿又出现，停一会儿又出现。


    再彻底恢复成她的名字。


    他沉默地盯着屏幕继续看。


    确认这几个字再也不会出现后，他把手机甩在了一边。


    他仰面靠在沙发上，白炽灯光打在脸上，显得他面色格外的冰冷与苍白。


    下一刻，他就又像是想缓解一些什么似的，把手肘搭在了长腿上，换了个姿势弯腰坐在了那里。


    空间极静。


    他脑袋低垂着发出的呼吸声，就显得异常清晰。


    -


    【出差了，过几天回。】


    这是许吟涓在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看到祁樾留给她的消息。


    她点了两下屏幕发了句：


    许吟涓：【好。】


    又重复着昨天的句子关切了一句：


    许吟涓：【好点了吗？】


    那边人依然回的很快，像是十分期待她的消息，可是语句却又只是简短的一个字：


    祁樾：【嗯。】


    她觉得他好像不太想跟她说话。


    祁樾出差的第二天。


    许吟涓想给他发消息，但是没有什么可发的，因为平常两人微信对话也没有很多。


    她五点的时候拿到了“赏味”的食盒，自己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这么多天，都是祁樾陪她吃饭，忽然变成她自己吃，顿时有点不习惯了。


    本来想给他发反馈，但是感觉他不太想跟自己说话，所以就没打扰他。


    她没给他发，他也没像往常那样催。


    祁樾出差的第三天。


    许吟涓吃完饭把这两天的反馈图一起发给他了，多余的话也没有再多说。


    他过了三分钟后回了句：


    祁樾：【好。】


    依旧还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祁樾出差的第四天。


    许吟涓下午去了一个活动，周围很多同行。


    方梨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吟涓姐，你耳朵上的……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


    艾米听闻也过来端详，她边看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啊了一声：“祁樾也有这个！他从大学的时候就带着了！”


    方梨探寻道：“吟涓姐，你咋跟老板带同款啊？你俩……在一起啦？”


    怎么可能在一起？她都感觉她马上就要被拒了，许吟涓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同款而已吧。”


    艾米说：“你跟拒绝过的人带同款？”她一脸狐疑，“我怎么不信？”


    方梨点点头：“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跟不喜欢的人有交集吧，怎么还可能带同款？而且是首饰又不是撞衫，我觉得这种小物件可暧昧了。”


    “……”许吟涓苦笑道：“以后再跟你们说吧，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局势乱七八糟的，确实没法说吧。


    两人见她这样，也没硬逼问什么。


    ……


    拍完照后她在一边休息，小口喝着艾米给她买的果汁。


    大脑放空的时候，她听到了旁边人说话的声音：


    “你最近不是在跟你男神暧昧吗？咋样？”


    许吟涓听闻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两个精致的女生坐在她的一边，一个染着白金色直发，一个留着齐刘海黑发。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亲密，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手挽着手正在聊天。


    齐刘海黑发女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他忽然冷淡了。”


    白金色直发女生歪了歪头说：“断崖式的吗？”


    齐刘海黑发女生点点头，瘪着嘴脸色略有些烦闷。


    “估计是有新目标了，”白金色直发女生说，“水突然冷了，肯定是有人和你一起在使用热水。”


    齐刘海黑发女生苦涩道：“可是刚开始是他先主动的啊……”


    白金色直发女生说：“可能你跟他聊了几天，他觉得无趣吧。”


    “相处下来，觉得你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毕竟刚开始没靠近的时候朦朦胧胧的肯定都很上头，等靠近了发现你跟他想的不太一样然后就下头了。”


    “男人都这样，变化很快的。他们简单的很，只要是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齐刘海黑发女生咬牙切齿道：“有没有不这样的男人？！”


    白金色直发女生说：“有吧，但是好多都变gay了哈哈哈哈！”


    齐刘海黑发女生打了旁边人一下，“你正经一点！！！我气得要死呢！那我之后咋办把他删了？”


    白金色直发女生说：“感情太难说了，你打一次直球吧，要是他还是这死样你再删。”


    齐刘海黑发女生点点头应允：“直接表白？还是直接强吻啊。”


    白金色直发女生说：“一般视情况而定吧，线上你怎么强吻哈哈哈。”


    ……


    许吟涓在一边默默听着，但是又觉得他们的话套在自己和祁樾身上不是特别吻合。


    因为祁樾这几天不想理她不是断崖式的，是有征兆的，就是那个电梯口他看起来很不舒服那件事开始的。


    而且，这次追他是她先主动的。


    她主动了，他也挺主动的。


    忽然变化，会是因为觉得她无趣吗？因为他不舒服她不会哄人所以他觉得无趣了？


    本来他是想试探她的诚意，但是她的无趣让他觉得没有诚意了也没有吸引力了，所以不想接受她了。


    新目标……


    到底是哪个男人又追祁樾了？！


    真是无孔不入，她才跟他少吃了两顿饭就被偷塔了。


    男人确实变化挺快的，前一天还说想和她一起尝“胡记印糕”，后一天就不想搭理她了。


    “胡记印糕”还在冰箱里放着，就有十天的赏味期，他再不想理她，糕都要坏了。


    这个浪费粮食的热水器祁樾。


    她本来打算找印糕这个借口晚上回去给他发个消息的。


    结果下午工作结束之后她先收到了许琛宇的消息，导致她一下子没有了心情。


    许琛宇：【姐，快中秋啦，记得吃月饼！】


    他每年的节日都会发一句这样类似的祝福，因为他的消息，她也联想到第一次见许琛宇的时候。


    那是升高三的那年暑假。


    她刚意识到自己对祁樾感情后的那段时间。


    她又碰到了许海明，同行的还有他二婚生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许琛宇。


    那天是一个炎热无比的下午，许吟涓从图书馆的冷气中出来，热气顿时吹了她满身，带走了所有凉意。


    她目不斜视，正要往家走。


    许琛宇从旁边拦住了她，有点面带腼腆地叫了她一声：“姐。”


    后来许吟涓再想起这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弟弟，仍然记忆犹新。


    这个微胖男孩看起来和自己完全不像，并不是她带有主观偏见，而是真的跟她长得是两极分化。


    估计是像他自己的妈妈吧，像许海明的出轨对象，她想。


    许吟涓当下就皱了眉头，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毕竟大马路上就被陌生人叫“姐”真的很吓人。


    要不就是推销的，要不就是办卡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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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诈骗的。


    反正都没啥好意。


    许吟涓刚要回，眼神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许海明。


    “……”


    许海明走过来笑嘻嘻给她介绍：“十七，这是你弟弟，比你小三岁，叫许琛宇。”


    他身上的烟味，还有他略带烟渍的牙齿，笑起来还会露出她不喜欢的尖牙，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不怀好意，她心里的厌恶之情涌起，许吟涓说：“你又找我干嘛？”


    许海明拍了拍面前比她矮不少的男孩说：“我这不是和你弟弟一起来接你回青南嘛，你弟弟可喜欢你了，非要跟着来。”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说喜欢她？许吟涓寒声道：“我说了我不去。”


    许琛宇：“姐，一起去吧，怎么着咱们都是一家人。”


    她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自己照照镜子行吗？谁跟你们像一家人。”


    许海明今天脾气比上次好多了，可能是怕再起什么冲突破坏他的好事，他今天语气出奇的和缓。


    他拽着她的胳膊想要往路边那个面包车上走，轻声道：“快跟爸爸走吧，都这么大了哪能跟着后爹住？”


    许吟涓挣扎了两下，反手就挣开了，“别碰我！”


    许海明不耐烦地咬了咬牙，往地上不雅地吐了一口痰，随即他朝后面的车子打了个手势，车上立马又下来两个魁梧的男人。


    她当时在心里就是冷笑一声，这是雇了打手？


    还真是绑架。


    因为几个大男人围着她一个小女孩，附近很快有好心人过来见义勇为。


    “喂！你们干嘛呢？！”


    “对啊！你们是什么人！要把人小姑娘带哪去！”


    许海明见状立马把手机掏出来，亮出了她的照片，一脸谄媚似的说道：“这我女儿，跟家里闹别扭呢，死活不回去，我这不担心出事才逼不得已嘛，大家都别担心这我们的家务事。”


    她眼睛扫到了那张照片，确定了这大概率是林慧莲给他的。


    照片里的她在餐桌上吃饭，摄像角度应该来自于沙发，明显就是偷拍。


    但是那时她不知道，会不会郑申也参与其中。


    那个时候人的防范意识还没有太强，看了照片以后默认了就是她一个小孩儿在搞离家出走。


    那天正好她把书还了什么也没带，看起来也很符合情景。


    许吟涓：“我不是离家出走！他是绑架的！”


    她知道了什么是力不从心，学功夫又有什么用？反正也保护不了全部，顶多死的不那么难看而已。


    这么多人拖拽着她往车上走，她活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丢哪儿都看他们的心情。


    那一刻，她觉得要完了。


    只要上了这个车，她会很合理的被林慧莲甩给许海明。


    之后的事情会怎样，都未可知。


    可能他会把她关起来？或者是直接卖给哪个人？


    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下午的极热温度仿佛蒸发了她全部的水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分解成了一个干尸。


    她那时边被拉着边拼命搜索该如何解救自己的方法，可是什么都没想到。


    再加上周围人的推波助澜，此起彼伏地劝她要好好懂事，听大人的话，她觉得他们像是无数个林慧莲。


    到底怎么办？


    答案是她想不起来任何办法。


    哪怕她在人群中挣扎控诉着。


    许海明从小就抛弃了她，她不是她的爸爸，别人也权当她是在发疯。


    在离那个面包车快要一步之遥的时候，她死死用脚底扣着地面表达着抗拒，然后声嘶力竭地喊了句：“我要报警！！”


    但是喊出来之后才知道，她变得更加无力了。


    报警的话许海明就不是她爸爸了吗？她甚至跟他还在一个户口本上。


    而警察通知来的人依然还是她的妈妈林慧莲，一个见不得她一丁点儿好的母亲。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帮她。


    她那一刻觉得要不自己直接冲到马路上被车撞死得了。


    反正她的人生开局就是错的，重开正好。


    但是她冲不出去，因为他们抓的她这么紧。


    就在她计划如何才能死了的时候，


    像是神迹降临一样——


    “十七！！！”


    祁樾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