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都快吃完了，林然还沉浸在讨论祁樾当中。


    “咱俩高一不怎么熟，但是我记得你跟祁樾高一关系还挺好的，”林然说，“高二分班之后他还经常来咱们文科班找你，那时候大家都说他在追你，所以这些年你们没联系吗？”


    许吟涓今天吃的有点撑，她放下筷子摸了下有点凸起的小腹说道：“没有。”


    林然思索了一下说道：“看他那样子是没认出你来？”她像是无法相信有人能记不住她一样皱着眉说：“不应该啊……”


    “别人干嘛要记得我？”许吟涓淡然道：“别想这些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账单，请结下账。”


    顺着磁性的男声抬眼之后，她看到祁樾把小票放到她们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


    许吟涓抿着唇看了他两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她掏出包里的卡递给他，林然拦了一下又把自己的递过去，提醒道：“祁樾，用我的结。”


    许吟涓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把卡收回，说道：“那下次我付吧。”


    林然点点头冲她抛了个媚眼算是应允，又仰头看向在桌边站着的人，好奇道：“祁樾，你是这的老板吗？”


    祁樾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说道：“对。”


    林然八卦道：“所以网上说的老板很帅就是你啊？”


    “……”


    “我说呢，”林然说，“不过你真不记得许吟涓了？以前不都说你追过许吟涓吗？”


    许吟涓皱皱鼻子，有点头痛。


    祁樾把小票递给林然，模棱两可道：“确实。”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确实不记得还是确实追过，许吟涓不想再在这持续这个话题，忍不住催促道：“林然，我们走吧。”


    林然起身说道：“拜了祁大帅哥，有空再来光顾你的生意哦。”


    许吟涓路过的时候冲他轻轻弯了弯腰，算是道别，林然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祁樾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秒。


    片刻后，他垂下眼转身离开。


    -


    这天晚上，许吟涓做噩梦了。


    梦里的脸都是很模糊不清的，伴随着坠入深渊的眩晕感，又从一个场景立马进入到另一个场景的惊恐感，光怪陆离，没有逻辑。


    吵闹声和惨叫声一直接连不断，她试图提醒自己这是梦快点醒来，可是依然没有用。


    直到最后有人喊了她一句：“十七！”


    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昨晚偶然遇到祁樾的缘故吧，竟然又梦到了他叫她十七。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才凌晨三点钟，房间漆黑一片，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冷汗，一种难言的苦涩感涌入胸口。


    她坐直身体，起身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又按开电视机，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许吟涓躺在沙发上，知道自己今夜大概是又要失眠了，所以也不强迫自己睡觉，盯着电视里不知道在演什么的画面一直发呆到早上。


    直到六点半，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许琛宇：【姐，小姑妈要你的联系方式说是非常急，你要给吗？】


    她跟生父那边的人基本不怎么联系，也就偶尔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句话，她不知道姑妈找她有什么事。


    甚至还用了非常急三个字。


    能有何事能让不联系的人说有非常急的事找她？


    借钱？还是什么？反正本能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她总是会有那种一探究竟的好胜心，亦或者是一种知道了之后才好了解原委缕清逻辑以便于彻底死心的悲观心理。


    总之此刻她有点想弄清楚这个非常急的事到底是什么。


    许吟涓：【你让她加我吧。】


    那边人过了一会才回复。


    许琛宇：【好，我已经发她了。】


    她刚退出，通讯录栏就出现了“2”。


    其中一个的验证消息是“小姑妈”，另一个则是“大姑妈”。


    许吟涓因为失眠脑袋还持续不断地发出钝痛，此刻心情也极差。


    她蹙眉揉了下眼睛，然后挨个点了通过。


    刚加上，两人就跟串通好一样立马一前一后地来了好几条消息。


    大姑妈：【十七，最近还好吗？】


    大姑妈：【大姑妈很想你。】


    大姑妈：【家里人身体都还好吗？】


    许吟涓有点反感这种恩恩切切的客套话。


    她不耐烦地退了出去，在她刚要点开小姑妈那一栏看她发了什么的时候，大姑妈弹出了一条视频通话。


    “……”


    她最烦别人不打招呼就给她拨视频，也不知道这些全世界的七大姑八大姨是怎么复制粘贴成这么一模一样的，完全没有一点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


    许吟涓想也没想直接点了挂断。


    许吟涓：【不方便。】


    那边人显示正在输入中，她也没继续看。


    退出以后她点开小姑妈的页面，这人语句措辞跟上一位的如出一辙。


    她懒得细看，开门见山问她什么事。


    小姑妈：【是这样的，十七，你有男朋友了吗？】


    小姑妈：【没有的话姑妈这里有一个很适合你的要介绍给你。】


    小姑妈：【是月港人，条件很好，就是年纪大了点，不过有钱嘛，而且年纪大点也会疼人。】


    终于，许吟涓在一探究竟之后死心了。


    所谓非常急的事竟然是想要把她卖掉，是怕晚了自己赚不到这笔中介费了吗？


    许吟涓：【条件好那你就自己去，反正年纪大配你正好。】


    小姑妈：【哎呦你这话说的，人家找我这个老婆子干啥呢？】


    小姑妈：【我这不是也是怕你自己辛苦，特意把条件最好的留给你嘛。】


    小姑妈：【你怎么还生气了，我这都是替你考虑为了你好。】


    许吟涓：【无利不起早。】


    丢下这么一句，她就把她拉到了黑名单。


    大姑妈那边还在持续不断地发，甚至还给她发了她幼年时候的照片试图打感情牌。


    她觉得烦透了，随便扫了几眼也一并拉黑了。


    她坐在沙发上闭紧双眼，有点郁闷自己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非要去找这个气受干嘛。


    她试图让自己心情平复一点，但是发现还是没法立刻平复下来，所以干脆直接出了门。


    ……


    今天早上的空气又清新又寒冷刺骨，她甚至忘了多穿点再出门，就穿了件薄毛衣贴在单薄的肩头上。


    也懒得再回去换，就找了个台阶这么坐了下来。


    今天早上的风很大，她还跟自虐一样坐在了风口处，直到觉得已经冻麻了吹僵了，再坐下去恐怕要发烧她才回去。


    进了楼道之后她还是在发抖，不过身体不适的时候唯一的好处就是会让人顾不上想东想西。


    倒确实平复下来了。


    坐上电梯，许吟涓按下10层，抱紧双臂等待到达。


    几秒后，“叮”地一声。


    到达10层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吧，所以她不免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到达的竟然是负一层。


    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手抖没注意，所以上下叫梯都按了，到的时候也没看是上还是下就直接坐了上来。


    这会儿电梯往下走自然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


    她把身子靠在边上的把手上，没当回事。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许吟涓下意识向前方看去。


    只见祁樾正抱着一个箱子站在门口，下一刻他走进了电梯。


    “……”


    他怎么会在这？


    甚至此刻她觉得是自己太冷出现了幻觉。


    失眠加上失温带来的不适感增强，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那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两人的座位隔着一个过道，祁樾歪着头看了眼她的校牌说：“许吟涓？你不是叫十七吗？”


    许吟涓是一个很少主动社交的人，她转过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脸，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儿？”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说道：“早上看见你在那喂猫。”


    许吟涓刚刚磨蹭了一会，给路边的流浪猫喂了点吃的。


    临走的时候她摸了摸小猫的头，好像当时确实说了这么一句：“我叫十七，记得再来找我。”


    他扯了下嘴角，调侃道：“不报真名人家下次怎么找你？”


    “……”许吟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反驳道：“这我小名，怎么不真了？”


    ……


    记忆随着他的靠近慢慢消散，熟悉又陌生。


    她也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幻觉。


    祁樾在她身侧站定，他人高腿长，一来就好似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


    许吟涓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按楼层，看他抱着东西或许是不方便，便好心说道：“要我帮你按楼层吗？”


    祁樾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道：“这不是按了吗？”


    她看向一堆数字中唯一亮起的“10”。


    心道：他也去十层？


    直到下电梯之后，她看到祁樾输着自己对门的密码。


    许吟涓盯着他的背影有点难以置信这种巧合，忍不住问道：“你在这住？”


    她因为跟上一个公司扯皮这半年多都没什么工作，自由职业虽然自由但是收入实在不稳定，这样一来她难免会有点危机感。


    本着万一哪天赚不到钱了自己手里至少能多留点存款，她选择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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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开销。


    可她也不能就为了节源而去住太鱼龙混杂的地方给自己增加麻烦。


    所以回烟江之后她找了这栋名叫“上林银座”的公寓。


    这个小区位置中端价格亲民，面积不大，基本都是一室一厅，大多数住着独居的上班族。


    她觉得以祁樾的条件应该不会住这里才对。


    还是说这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个，闲着没事住着玩？


    祁樾看着面前这个面容苍白、仿佛无法接受此刻情况而眉心蹙起的女人，他唇线绷直，说道：“怎么？我就不能在这住？”


    许吟涓觉得他下一句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这你家开的？”，不免解释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


    见他也不说话，许吟涓跟他道别：“再见。”


    祁樾：“等会儿。”


    许吟涓停下要去输密码的动作，转头看他，问道：“什么事？”


    祁樾说：“你有米吗？”


    许吟涓没听懂，问了句：“什么？”


    祁樾说：“我要煮粥，刚搬来还没买米。”


    许吟涓没想到他这么居家，愣了一秒后哦了一声：“等我下我去拿。”


    ……


    她基本不做饭，一个人吃饭根本懒得开火，要不就是点外卖要不就是吃即食和速食。


    这袋米还是刚搬来的时候买的，一直扔在柜子里连封口都还没拆，她也搞不懂他一次需要多少用量，也不想拆开再找容器装，索性直接全拎出去了。


    祁樾已经把箱子拿进去了，松散地站在门口等她。


    许吟涓把十斤米放在墙边，说道：“你拿去用吧。”


    祁樾显然是没想到她能直接给他一整袋，看了她一眼后才拎起墙边的袋子，刚要说话，就见许吟涓已经掉头回了屋内。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短暂的关门声。


    “……”


    祁樾望向她紧闭的大门，片刻后拿着米袋回了屋内。


    ……


    许吟涓太冷了，进屋之后她赶紧给自己裹了件毯子。


    也不知是自己这两年为了工作瘦太多了根本没有一点脂肪御寒，还是每天吃太少了根本没有热量供给，她变得特别畏寒。


    缓了好一阵身体又开始有点发热，这是感冒的前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要着凉了。


    起来倒了杯热水泡了杯冲剂，刚喝完，这时候门铃响了。


    许吟涓打开门，祁樾正站在门口。


    他颠了一下手里的碗，放到她面前。，。


    “？”许吟涓被迫接过这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不用给我。”


    祁樾把剩的米放到她的玄关，“想让我拿你的手短啊，”他歪了歪头，“做梦。”


    “……”


    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就这么难听呢？搞得她抠门到连这点米都要跟他计较一样。


    许吟涓不想跟他争论，她坦然接受后说道：“那谢了，碗吃完再还你，还是现在我去倒到我碗里还你？”


    祁樾眨眨眼，提醒对面人：“当然是你吃完了以后，马上刷、干、净、还我。”


    刷干净三个字还特意拖腔拉调的加重了语气。


    许吟涓没有意见，点点头回道：“好。”


    说完以后祁樾就掉头走了。


    拿着他的碗进屋后她才意识到祁樾给她的碗有多大，这不是饭碗是面碗，感觉里面装的粥足足有三人份。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煮多了特意丢给她收拾残局的。


    一顿肯定是吃不完了，她盛了一点出来，坐在餐桌上小口吃着。


    祁樾做的是虾仁蔬菜粥，吃了一口之后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家里没买米倒是买了海鲜？


    但又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忘买米了吧。


    她早上吹了风，挺适合吃粥的，祁樾的手艺也很好，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吃了小半碗。


    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


    最后祁樾的“三人份”让她直接吃掉了“两人份”。


    “……”


    看着这个食量她觉得有点崩溃。


    她很少连着几顿像昨天和今天这样吃这么撑，因为要上镜她经常需要节食，胖一点可能就要被吐槽不敬业，久而久之就对美食没什么欲望了。


    她有点头痛，今天还要去跟签约公司谈合约，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去运动。


    把剩的包上保鲜膜放到了冰箱里，她把祁樾的碗冲洗干净。


    敲了敲他的门，祁樾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许吟涓把碗递给他，下面还放了盒新鲜的草莓算是答谢，“粥很好吃，谢谢。”


    祁樾接过去，对着下面那盒草莓左右端详了一下，扬眉道：“这是给我的？”


    许吟涓说：“对，草莓。”


    祁樾抬眼，“干嘛？”他看起来满脸都是防备，“你这是被我抓住了胃，对我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