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征战几归来，许卿盛世共良宵。


    颜水儿仿佛透过这几个字看到了秦桓征战归来后，万世太平的样子。


    没有外祸，没有内乱，没有饥荒，没有天灾，更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


    他们就和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认认真真过日子的人一样，好好地生活在每一个当下，每一个盛世良宵中。


    可惜，如今这一切都还只是奢望。


    “噌！”


    武器出鞘的声音，颜水儿如今都已经听习惯了，甚至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那些人还是追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孤注一掷、全力来取秦桓的性命，还是贪心的兵分两路，两个都要。


    颜水儿私心希望是后者。


    她叹息了一声，吩咐身后的暗卫按原定计划将画舫上的人带走。


    而秦桓和卫黎早已上去迎敌。


    刀光剑影间，每一下都是在生与死之间的跨越。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颜水儿还是被眼前近距离的厮杀景象给惊到，对双方一句话都不说、拼尽全力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杀气……心生寒意。


    宿朝眉目凝重地出现，挡在她身前：“娘娘，退后。”


    颜水儿却摇摇头，她跟来不是为了当累赘的。


    凝神环顾四周，忽而神情一顿，她低声对宿朝道。


    “那些人意欲放火烧船，你带人前去阻止，务必不要让他们得逞。”


    宿朝一惊，连忙跟着看过去。


    “可他们的人不也还在船上吗？！”


    颜水儿嘴角泛起冷笑。


    “若是能杀掉大雍的太子，一些下属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依照那些人做出来的事来看，这些人早已经以利益为先，没有了基本的良知，实在是需要将其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宿朝的眼神也有些焦急，可他还是看向了颜水儿。


    “但殿下命属下以护卫您为首要……”


    颜水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宿朝的肩膀。


    “别跟你家统领学这犟脾气，你的变通呢？”


    她指了指外边此时正激烈地厮杀，用以佐证自己的话。


    “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大多数人都在围攻你家太子殿下？


    来杀我的始终是少数，这世道总是从骨子里就轻视女子的，甚至还将俘获女子当做炫耀的战利品。


    放心，我的危险不大，不需要你时刻守着。”


    “而且……”颜水儿从一旁掏出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芦苇吸管，在宿朝眼前晃了晃，“危险时刻，我可以躲在水里。”


    可不要小瞧了她在水中憋气的能力，这可是她从小就练过的。


    想到当初她还是靠着这个接近秦桓的，颜水儿眼中不期然地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便被她压了下去，正事要紧。


    “噌——！”


    宿朝又杀掉一个眼看他们‘落单’想来顺手捡人头的杀手，抹了把脸上的污血，凝思了一瞬，咬牙道。


    “好！”


    “娘娘你保重！”


    颜水儿眼中露出笑意：“嗯。”


    于是下一秒，两人便利落地分头行动。


    宿朝向右冲去，阻止人放火烧船，而颜水儿则直接从人相对较少的左边溜了下去，潜入了湖水里。


    画舫上的人已经厮杀出了真火气，完全不看人是谁，抬刀就杀，没什么人会特意往水下去瞧。


    颜水儿可以时不时地露出个小脑袋出来，时刻紧盯着画舫上的形势。


    偶尔有人猩红着双目望了过来，颜水儿就麻溜地潜入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截芦苇的竹杆在水面上，十分的不起眼。


    “扑通！”


    “扑通！扑通！”


    激烈的厮杀声中，总有那么些人稳不住平衡，从画舫上掉了下来，在水里惊慌无助地瞎扑腾。


    这其中有他们这一方的暗卫，也有对面那一方的杀手。


    毕竟在这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战争都是在陆地上打的古代，几乎很少有将领手下的兵将是会学凫水的，暗卫和杀手也不例外。


    哪怕能有几个，但也不会太多。


    所以才造成了如今一个个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壮景。


    颜水儿左瞅瞅，右瞧瞧，然后悄咪咪地对着那些好不容易浮上来扒住了画舫想要往上爬的人，就是一脚踹过去！


    “啊——！”


    “扑通！”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他都快要爬到船上去了，竟然又被人给踹了下去！


    直接一个屁股蹲狠狠地往湖底坠去！


    杀手：“！”


    惊恐jpg


    如此，一个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几乎大部分艰难扑棱上来的杀手，全都得到过颜水儿阴阴的一脚，还没有发现罪魁祸首是谁。


    没办法，大家都是旱鸭子，能努力扑腾上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扑腾上来的过程是不是会打到自己人……


    顾不上了，能上来就好。


    所以当他们被颜水儿踹下去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小女子一直潜伏在画舫附近，就准备时机到了给他们狠狠来上一脚！


    无耻！！


    “扑通！”


    又一个被颜水儿踹下湖底的倒霉蛋，不过这个倒霉蛋有些幸运，他看到了颜水儿的动作。


    可那又如何？


    不会游泳的他只能再次沉下湖底，而这次，他还会不会幸运地从湖底扑腾上来，可就谁也不知了。


    看着眼前这个被她偷袭的倒霉蛋离画舫越来越远，颜水儿终于没忍住扒在画舫上喘了一口粗气。


    在水里运动看似不激烈，但却实在费人力气。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怕是待会儿上去后，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但休息了一小会儿后，颜水儿还是咬咬牙，又向另一边游去。


    她直接从身后将无助扑棱着双手的暗卫往前一带，双脚在后面用力拨开水纹。


    湖水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温顺而乖巧地化作向上的助力，帮助她又一次将一个即将要溺水的人拯救上岸。


    如同海底的塞壬。


    美丽又神秘，令人不自觉地沉沦又深陷。


    “噗。”


    两人浮出水面的声音。


    被救的暗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下意识紧紧地扒住画舫的船身，眼神却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将他救上来的少女。


    眼神虔诚又迷茫，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神女……这一定是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