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他终于成了一个不可控的疯子

作品:《稍等,先让本宫存个档

    十年前,秦桓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却被迫成为了一个手举屠刀的人。


    那时的他,刚从繁华的京都去往边疆,以懵懂的眼瞳接触人和事,而后又用最沉重的方式……认知了世界。


    悲惨的、绝望的、悲苦无望的……没有边际的世界。


    敌国入侵,京都哗变。


    小小的少年代表帝王,孤身前往边境,带领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士兵们,用屠杀的方式守住了最后一道国门。


    哗变者,杀。


    叛乱者,杀。


    卖国者,杀。


    那一夜,血染黄沙,牺牲了不知道多少将士的性命,亡了不知道多少百姓的家庭。


    惨烈的胜利几乎刻在了每一个残存着一口气活下来的人。


    他们瘫软在身后,看着前面那个持枪不跪、满脸泪水与血水混合、却神情桀骜的少年。


    看着他以单薄而削瘦的身躯,拖着这个庞大而腐朽的王朝,踽踽前行,直到到达让他们仰望的地步。


    ——一个人究竟要温柔到何种地步,才甘愿做那道以身击破黑暗的光?


    这句话从前他们不理解,可现在,他们理解了。


    秦桓……不,太子,太子就是他们的光,是他们毕生的信仰。


    但可惜,朝廷不这么想,史书工笔也并未这么写,甚至就连太子殿下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大雍朝记史》中这样记载——


    “天成九年,帝遣太子桓亲赴北境,历时三月,守官、将领,兵卒,小吏皆杀之。


    亡者百万,血染黄沙,尸堆成山,时人莫不惊惧如鬼魅,惶惶似蚍蜉,史称十年大清洗。”


    沾染了鲜血的罪恶之花褪去了曾经的纯白,变得离群索居。


    它慢慢被鲜血渗透,最终成为一朵在荒芜中盛放的罪恶之花。


    红似烈焰,灿若炽阳。


    可它的周围却尽皆变得空白,就像是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它的身上,可它仍旧顽强地活着。


    它渴慕着雨露,努力汲取着养分,拼命在夹缝中寻找着阳光。


    那扭曲到几乎嶙峋的枝干,丑陋而单薄,却宛如与命运对抗的姿态,让人深深为它的美而吸引,甚至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


    一片朦胧的白茫中,秦桓站在尸山血海里,仰头大笑,泛红的眼尾已经染上了些许疯狂。


    ——“疯子!”


    ——“暴徒!”


    ——“刽子手!”


    最后,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恶,他的血腥,他的残暴,他的一切,和在绝境中疯狂的狰狞模样。


    就像心上长出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疤,很丑,很难看,且这条疤痕,几乎要伴随他一辈子。


    侮辱和谩骂掩盖住了感恩,惶恐与疯狂替代了胆怯的沉默,时人渐渐成了那个‘沉默的大多数’。


    这无关对错,也无关立场,只是人的本能。


    可当手染鲜血、用杀戮去完成拯救的秦桓回头望去时,遍地都是厌恶与惊恐的目光,令他茫然四顾。


    因为当初还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死了。


    全都死了。


    带着黄沙的凉风不顾一切地吹着,似是要涤荡世间所有的不平与脏污,将一切血腥与阴谋诡计都埋葬于黄沙。


    秦桓浑身是伤地挪动着身子,一刀一刀地挖出一个坑,再将那些落在他身后、已经残破不堪的人,埋葬在了土里。


    ——他无法将他们带回去,无法让他们回到故土入土为安,因为一旦他离开,那些害怕到失去理智的人们,会让他们死也不得安宁。


    既然如此,何不就埋葬在这他们为之拼命、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关外?


    永久的长眠于此,替他世世代代地守望着大雍的边陲国土。


    他在此向他们发誓,只要有他秦桓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大金国的铁蹄再踏入大雍一步!


    大雍的边陲线绝不会后退半分!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当他立好最后一块碑后,终于瘫软的跌倒在已经不知道是谁的墓碑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炽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秦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眼角却被刺痛的流下了一滴泪来。


    ——“大雍太子秦桓啊?他就是个疯子啊!”


    ——可是,从来都不是他自己要疯的。


    ——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是满朝堂的勋贵与百官,是这腐朽却偏偏还没凉透、还欲再苟延残喘的王朝……


    ——是这个已经溃烂了的时代……都在逼着他变成一个疯子。


    而最终,他也终于如众人所愿的,成了一个不可控的疯子。


    ……


    另一边,筵席上也已经鲜血汩汩而流,仿佛成为了一片污浊的溪流。


    它们渐渐汇聚成一股更大的鲜红色的河流,似要流向那些这么多年来几乎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日日被痛苦啃噬内心的人家中,好偿还他们的罪责。


    因杀人而动用的内力,让原本已经被压制的蛊毒再次报复性地发作、疯狂地开始在身体里活跃的秦桓,记忆与理智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混乱。


    他走向杀戮的脚步微顿,握着长剑的大手停滞在半空中,静谧的倾斜让剑鞘上的血迹渐渐凝结成几滴,顺着剑柄滴落在地。


    “啪嗒。”


    “殿下……”


    “殿下!”


    “殿下快走!北境不能破!!”


    “啊——!!”


    【历史位面开始融合……融合错误……滴滴……错误,错误,播报对象错误……紧急读档重启!】


    “恶鬼!”


    “疯子!”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融合错误……滴滴……错误,错误!!!】


    “秦桓,秦桓……”


    “别哭,没事了,我在。”


    漆黑的密道,金碧辉煌的宫殿,滂沱大雨下的拥吻……


    还有那些总是突如其来闪现出来的记忆碎片,就像一片片碎掉的玻璃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割裂又重组,最后……


    只剩满目一片的血腥。


    秦桓痛苦地睁开双眼,头疼欲裂,心如烈火。


    深埋心中的岩浆终于在胸口爆发开来,最终都化为了一个鲜红而血腥的字,彻底倒向了失控——


    杀!!


    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