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花月楼的秘密(三)
作品:《拜托了,时光机》 白玉观音泛着莹白的光泽,不为内室的昏暗污染分毫,静立于袅袅烟气之上,沉静而仁慈,博爱又疏离,平视前方,却震慑着下方地面上跪着的女人。
过往所作的一切罪恶,桩桩件件,都似毛线般丝丝缕缕,从她口中一点点吐露,只是她体内究竟还储存着多大的线团,便无人得知了。
“这十多年,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钱,供她穿最好的衣服,一力负担了老师的费用,教她识字、学琴、练歌舞,让她无限接近天潢贵胄,可两个月前,我却目睹她和一个穷小子厮混在一起,有说有笑,无忧无虑,一副不在意富贵荣华,有情饮水饱的姿态,当真是刺眼。”
就像是社会依法频道的忏悔栏目现场版,只是促成这一切的不是蔡四娘对于受害者的愧疚,不是她对自己过往行径的懊悔,甚至不是对于神明的敬畏,而是出于被鬼魂夺走一切的恐惧。
怜影失踪得蹊跷,蔡四娘本将此事视为怜影生前相好男子的手笔——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可现在显灵的菩萨却告知她,怜影遗体的消失是因为亡者的怨恨,甚至借了林晴疏的躯壳还魂,旨在毁掉自己前半生的心血,她又如何能定住心神,只得向神明坦诚一切,以求保佑。
如果一只豺狼在陷阱面前向猎人表示屈服,那它必然只是为了日后能够继续吃人而演戏,而蔡四娘也不过是希望能够以最低的代价化解怜影的怨恨,才愿意表现出忏悔姿态。
“所以,我罚她禁足,为她寻了富贾赎身,也算还她自由——既然她心不在花月楼,天天叫嚷着要走,那我便与她两清,任她来去……”
“这些事,怜影早已诉说,本菩萨并不想再听狡辩。你所犯下的罪行,又何止这些?”
“我……我真的没……”
“花月楼的生意远远好过旁的花楼,达官显贵都喜欢聚集此地,就只是因为花月楼歌舞出众,食物美味?”
内室晦暗又阴冷,全然隔绝了外边的烈日灼灼,但蔡四娘额头上却渗出冷汗:“那些事……我从未强迫她们啊,都是她们自愿的……”
“好一个‘自愿’。你将赎身的金额设定得如此之高,又极力压低她们的酬劳,若想得到大量金银财富,就不得不向那些手握财富之人出卖自己身体,却因从未施以暴力胁迫,就美其名曰‘自愿’?”
若是蔡四娘此刻没有心虚地思索着应对之语,大概能听见菩萨那边发出了一些低低的惊叹声,只可惜她全身心所想的都只有让自己和这些事情撇清关系。
“赎金是我多年付出应得的,并不是漫天要价,而她们的歌舞表演若是太贵了,又怎么能吸引客人呢……没错,花月楼的客人之所以这么多,全是因为我们这儿食物物美价廉,歌舞又出色又不贵,我这样安排也是一番苦心,毕竟薄利多销嘛。至于菩萨所说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都是她们掉进了钱眼里,自愿做的,又不是我拿刀子架在她们脖子上逼迫的,怎能怪在我头上呢?照朝律法可是规定官伎不能卖身的,我怎敢顶风作案呢……”
“是吗?”菩萨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思量着她这些辩白的可信度,“那‘骰盅’是什么?”
蔡四娘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眼烟雾之中的观音像,又迅速低伏,眼珠滴溜乱转却想不出应对之策,终究还是选择坦白:“骰盅……骰盅就是……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们……”
“你自己说说,都把她们怎样了?”菩萨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兴,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无比平淡的睡前故事,“来找我告状的可不止怜影一个。”
长长的睫羽几乎要扫到地上,蔡四娘攥紧衣袖,尖尖的指甲陷入掌心,绣满上襦的金丝在昏暗之中显得如此刺眼。
最终,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夜色般聚拢来的恐惧中颤颤巍巍道:“她们都是忘恩负义的叛逃者,我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却逃的逃,告官的告官,与平民私通的私通。都是些不能再为花月楼奉献的废人,倒欠着我的养育之恩,我……我只是向她们索回自己付出的成本……”
蔡四娘的身体在颤抖,却是为了菩萨可能会施与她的惩罚。
她那样美丽,连头发丝都精致,此时让满头的珠玉低到贴着青砖,心中却在酝酿着如何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接下来要如何不露痕迹地盘剥女孩们又不被记恨。
“你把她们关起来,以极低廉的价格任人欺凌,让她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自生自灭。”菩萨的声音飘渺悠然,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蔡四娘以沉默回应。
“所以,那个藏在地下的房间就是‘骰盅’吗?那些顾客若是付不起巨额金银给明面上的姑娘们,便退而求其次,花一小笔费用,来这暗地纵情,而你,就趁机榨干这些女孩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挽回一些损失……不,应该说是捞最后一笔油水。”
玉观音好像什么都知晓,此番显灵就是再也看不过眼,前来问罪的。
蔡四娘像只鸵鸟似的将脑袋低低埋在袖子包围中,不敢再直视菩萨的眼睛。
“谁在保护花月楼?”孟楚景将最重要的问题抛了出来。
花月楼既敢在天子脚下张罗这等苟且之事,而这些王公贵族不是默契地噤声,就是像周纵北那样一无所知,它能多年屹立不倒,没遭到同行妒忌打击,还制止了一切企图告官揭露其暗地的姑娘们,必然是借着某些一手遮天之人的势,受了庇护。
蔡四娘只不过是舞台上代创作之人表演的工具,比起将站在台前的她捉住,揪出幕后之人才是更为重要之事。
林晴疏虽依旧身处牢笼之中,先前那些怨怼却在和孟楚景一起扮演菩萨的过程中如晨露般消散了。
孟楚景正盘腿坐在距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睫毛低垂,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让他一侧的脸浸没在阴影之中,而另一侧沐浴在朦胧的光里,让他看上去像是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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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了神性和秘密的不可捉摸的深渊。
林晴疏本能觉得,对面之人的所有问题都早有腹稿,像是早就知晓了花月楼的秘密,此番前来就只是为了得到证实。
她忽然理解了先前被绯宁发现时,孟楚景的“不作为”——他就是要找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在最不会被人怀疑的情况下,为蔡四娘准备这场“戏”。
只是当孟楚景问出最紧要的问题后,蔡四娘那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蔡四娘看来,菩萨此次显灵实在是意外之事,虽说她日日礼佛,祈祷参拜,但真遇到神明开口,内心却只有对于自己所作之恶的惶然。
恶人希望通过供奉神明,减轻一些自身的罪过,可她打心眼里不愿相信神明的存在,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行恶,今日遇上此等冲击,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只是在听闻菩萨询问“是谁在保护花月楼”时,她才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菩萨什么都知道——这是她先前坦白一切的前提,因为神明已经将她身上的一切阴暗看穿,她也就放弃了隐瞒,但现在,菩萨又问她,谁是花月楼的保护伞……
好奇怪。
这并不像神明大发慈悲给她忏悔的机会,倒像是真诚地在发问。
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菩萨,会需要向人提问吗?
蔡四娘忽然想起,菩萨之前还向她询问那个地下的小黑屋是不是就是骰盅。
一时间,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骨攀援而上,冲击天灵盖,让她猛地立起上身来。
她想起了今天那两个刚刚撞破了地下暗室秘密的人。
偏就如此之巧,上午刚有人闯入了“骰盅”,中午菩萨就显灵,揪着骰盅不放。
蔡四娘死死咬着后槽牙,心中认定此事是林晴疏和孟楚景搞的鬼,至于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人不在此地却能发声……大抵是用了什么妖术。
这么一想的话,难怪刚刚菩萨的声音中途换成了林晴疏的声音……
蔡四娘驰骋生意场这许多年,见到她的普通人不是敬她三分,就是怕她三分,就凭花月楼中这些顾客的家世,便无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可她今日,竟被两个香料铺帮工的人给耍得团团转。
她甚至等不及站起,就先破口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啊!”
她丰腴的手臂有些狼狈地撑起身子,脚底踏着怒火就往外冲去。
只是,甫一开门,映入那双怒火中烧眼眸的,就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背后,还藏着个一脸看戏表情的披发男子。
蔡四娘愣愣地扭头往旁边看去,却见几个守卫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像是凿进地里的钉子,她就像失了魂一般仰头,面前那双冷得像是结了霜的眼睛散出鄙夷又轻蔑的光。
“恐怕无人能来救你了。”
周纵北的话像是一滴水坠入湖中,响了一瞬后,是更深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