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艾陵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温柔的银眸，但是她的声音却冷了下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帮你。”似是没有被艾陵的冷漠影响，江亦的脸上是一贯的温和，“我说了，要帮你一起找到深渊教使者。”


    “他在哪里？”艾陵说。


    “他非常谨慎，看似是人偶的五个假人却是他的分身。”江亦轻声道，“亲手一个一个地解决那些以你为蓝本的假人时，我有些难过。”


    艾陵说：“所以深渊教使者怎么样了？”


    “看来你真的生气了。”江亦说，“你的语气让我回忆起初次相见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你对我十分防备。”


    明知道这是江亦设下的陷阱，艾陵还是忍不住一脚踩了下去：“你还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很喜欢你这一方面，直率，对讨厌的东西不加掩饰。”江亦轻笑，“但是请放心，这次我真的是为了帮你。深渊教使者根本无权觊觎你的‘特殊’。跟我来。”


    虽跟在江亦的身后，但艾陵小心地维持着一段距离，她不时查看地图纸，确定江亦并没有把她带到危险的地方。


    然而，一切都只是艾陵的多心，江亦挑选的道路十分安全，避开了地面存在的大片“坑坑洼洼”，就好像如他所说，他只是为了帮她而来。


    艾陵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江亦，她不自觉开始胡想。


    仔细想想，虽然江亦承认了他别有目的，但是他却也从未害她……当意识到自己再次心软时，艾陵捏了一下拳头。


    这都是江亦长得太符合她的审美了，哪怕知道他是危险的，总是忍不住心软，哪怕他拥有的不是银色的眸子，是棕色的，绿色的，黑色的……


    当想到黑色时，一个画面突然闪过艾陵的脑海，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若是江亦的眸子是黑色的，那么就和……


    一个猜想即将出现在艾陵的大脑时，她再次“聆听”到那烦人的声音。


    【来这里，我的……】


    “我知道，别再说了。”艾陵低声抱怨。


    “怎么了吗？”


    见江亦担忧望着她，艾陵只是瞥了一眼那让她喜欢的银眸，便转移了视线：“我们走了很久了。深渊教使者在哪里？”


    “和我分离后，你的耐心变浅了。”江亦说。


    “和讨厌的人在一起，我的耐心的确会变少。”艾陵说。


    “是这样吗？那还真遗憾。”江亦说，“但是我们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艾陵环顾了四周，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游乐园的“游玩设施”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不过此处的地面依然有许多崩坏的地方，中心的喷泉更是崩坏得几乎看不出形状，只能隐约看出那一圈的堆砌的瓷砖。


    “深渊教使者在这里？”艾陵问。


    “你觉得这里熟悉吗？”江亦提出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这里原本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据说还有一些浪漫的传说，喷泉出现时，跨过喷泉的人可以获得幸福。”


    “我对传说不感兴趣。”艾陵说，“深渊教使者在哪里？”


    “你还记得二层的解决深渊教使者的猫和‘朋友’吗？”江亦说。


    小黑和韭菜人？艾陵愣了愣，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无法解决使者，要他们来帮忙吗？”


    “不，我指的是……”


    江亦突然停住，他的目光停在远处。


    顺着江亦的目光望去，艾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兔子形象，那是她在地表的积分兑换所，深渊一层的无尽走廊，和二层的多个地方都见过的兔子。


    这个兔子似乎是深渊的热门元素，连深渊三层也有它的存在。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那五个假人的分身，我已经一个一个解决完了。当然也包括他们的主人。”


    江亦的话拉回了艾陵的注意力，她的视线投向江亦的脸上，那里是她熟悉的温柔，但是她却感受到了危险。


    艾陵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放在了手枪上：“那你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你知道深渊底层的传说吗？只要抵达深渊底层，你可以实现一切的愿望。”江亦低声道，“在初见的那一天，你说过，你想要前往深渊底层。”


    听到江亦的话，艾陵心中的不妙更加浓烈。她取出了手枪，枪口先是指向了江亦身旁的空地，然后她强迫枪口移向他。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


    “抱歉，我那个时候不应该否定你的想法。”江亦一动不动，脸上带着艾陵熟悉的微笑，“你确实可以到达深渊底层。”


    “你也会是唯一一个能够顺利抵达深渊底层的存在。”


    “这里就是抵达底层的入口，祝你成功。”


    江亦依然在微笑着，似是没有注意到艾陵颤抖的枪口，他向艾陵慢慢走来：“我很期待你做出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一场谎言，从“跟我来”开始，就是江亦设下的陷阱。


    艾陵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不要过来。”


    “请不要抵抗，深渊底层并不是可怕的地方，起码对你来说，它应该是……”


    像是没有注意到艾陵手中的手枪，江亦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继续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砰。”


    艾陵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手枪，她没有按下扳机，刚刚那一发子弹像是手枪自动发出来的，一股沉默的愤怒从手枪传来。


    “我很高兴，你拥有可靠的伙伴。”江亦说。


    听出江亦声音的平淡，艾陵诧异：“我刚刚明明……”


    艾陵的目光落在江亦身上，那里本来应该被子弹贯穿，她却看到了漂亮的银色鳞片，初入深渊时的画面闪现在她的面前。


    “银色的鳞片，你会飞。”艾陵喃喃道，“难道说……”


    艾陵突然想通了一切，初遇江亦时，江亦脚上的伤势也恰好和银龙部位一致。


    “所以，艾陵，你没办法逃走。”


    被艾陵发现真实身份后，江亦似是更加放弃了伪装，一对银色的翅膀从他的身后冒出。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他出现在艾陵的身前，压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艾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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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陵感到手腕上的重量一轻，紧接着，她的肩膀一沉，整个身体便往后倒去。在黑暗淹没她的视野前，她唯一能看到的是，江亦和初见时便无二样的温柔表情。


    在艾陵消失在地面的黑色后，江亦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直至一道礼貌而客气的声音从兔子的方向传来。


    “欢迎来到深渊三层，在这里，你可以体验与众不同，所有的便利都触手可及。”


    江亦望向一旁的兔子：“我不是人类，你不需要拿出旧的那一套。”


    兔子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江亦：“这是深渊三层的待客之道。您想要在深渊三层找到什么服务吗？”


    江亦淡淡道：“省去你我之间的客套，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既然已经实现了，为何你还在这里，不应该准备下一场侵略吗？”


    “请不要用‘侵略’这个词语。”兔子礼貌道，“我只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和平？”江亦说，“的确，深渊二层的确很和平，但是深渊一层可远称不上和平，你的代理人似乎和你有不同的想法。”


    “他不是我的代理人，您误解了。”兔子礼貌道，“他只是我的其中一个尝试，正如您。不过我很好奇，在杀死自己的蓝本的时候，您会有特殊的感情吗？”


    “特殊的感情？”江亦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对一个舍弃自身、不停剥夺自己内核的人类有感情。即便外貌相似，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需要清除的异常。”


    “辛苦您了，从此之后，您无须再继续清除的过程。”兔子礼貌道，“所有异常的产生都将会得到根除。”


    ……


    不知过去了多久，艾陵仍然在坠落。她并没有到达江亦口中的“深渊底层”，而进入这个地方后，那一直缠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却消失了。


    伴随着手环的消失，她也失去了“聆听”的技能，她的世界变得一片安静，如同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没有人会在她的世界里主动说话。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脾气古怪的孤儿？


    艾陵试着把手放在手枪上，那曾经存在的紧密联系却不见了。她试着喊了几声“手电筒姐”、“小刀”，却只得到一片寂静的回答。


    “江亦为什么要摘掉我的手环？”


    艾陵的手放在空荡荡的手腕，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她没有摘下过这个手环。习惯了手环的重量后，当江亦摘下这个手环后，她甚至觉得手腕太轻了。


    但比起手环，摆在她面前的是更严峻的现实——她不停在坠落，她必须要找一个方法停下自己的坠落。


    以往一旦遇到问题，一个熟悉的面板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如今，手环已经被江亦拿走，她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应对了。


    但是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她回想起江亦的话，她的能力不是来自深渊，而是来自她本身。


    艾陵望着漆黑的空间，轻声道：“我需要开启清道夫任务。”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熟悉的面板出现在她的面前。


    【已检测到符合清道夫的任务。】


    【是否接受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