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站在艾陵成停留过的地方后，他举起了手，轻轻地放在空荡荡的架子之上，那个架子上曾经上放置了几个瓶子——装载着发出只有艾陵能够“聆听”的泥巴。


    “你来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狭小的通道，如同大提琴般优雅动人。


    ……


    “我这是来到了大人国世界？周围的桌子怎么都比我高。”


    艾陵抬起头，茫然地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件昏暗的老式房间，墙上贴有碎花图案的墙纸，墙纸原本的颜色难以辨析，隐约透出落魄的黄色；地板是暗棕色的木板，边缘泛出暗白。


    墙边摆着一个比艾陵略高的木柜子，柜子上方有一扇窗，模糊的玻璃挡住了窗外的景象。


    中心则是一套方形的桌子，桌子的三边各摆着三张椅子，和墙纸与地板一样，家具无一不了上年纪。一个陈旧的吊灯坠于桌子的上方，发出黯淡的黄光，灯泡时不时闪动，似是接触不良。


    “我还是先打开手电筒。”


    艾陵的手移向手电筒的位置，却摸了一个空，她疑惑地低头，却看到一只陌生的手——消瘦，关节突出，更重要的是指节极短。


    “这是我的手？”艾陵微微眯了眯眼，“这是一个小孩的手吧？看起来有点熟悉啊。”


    艾陵拉起了右手的衣袖，手臂上交织着红紫交错的伤痕，新的疤痕压在即将褪去的旧伤。


    “哦，有点印象了，这不是我逃出‘那里’之前的最后一场‘盛宴’？虽然最终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跳到另一个地狱。”


    拉下右手的衣袖，艾陵摸了摸空空的肩部和脸，本该在肩部的背包和脸上的面具消失不见，唯有手上的白色手环证明她不再是那个时候的小孩。


    艾陵碰了碰手环，熟悉的面板浮现在她的面前。她点开了这一次的清道夫任务，然后轻哼一声：“这是让我回忆童年吗？真地狱的笑话。”


    【任务名称：找到通往现实的门】


    【任务描述：开启每一扇门或许都有新的惊喜，希望你能找到抵达现实的门。请不要害怕门后的世界，每一扇门后都是新的世界。】


    【任务奖励：1.5000积分；2.随机物品】


    “门后会是新的世界，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何必提醒我。”


    艾陵的目光投向房间角落的木门，木门涂上了淡绿色的油漆，门板连接处已经裂开，黄铜色的把手透出淡淡的光。


    “只要打开这个把手就能完成任务了吧？怎么和上次的清洁房间任务一样简单？”


    艾陵走到淡绿色的木门前，她往门把手伸出手，然而手指尖却距离把手仍然有一段距离。她尝试跳起来，手顺利碰到了门把手，然后随着身体的落下，手从把手上滑了下来。


    “这个房间怎么比‘那里’更加讨厌，起码在‘那里’我可以自由进出，这个房间连小孩的自由都要剥夺，小心我投诉‘身高歧视’。”


    单纯的抱怨对现状没用，艾陵只好求助于现场的家具——比如座位和她齐高的椅子。


    先是拖拽的失败，这个椅子虽然陈旧，但是质量却一等的好，她根本推不动。然后她只好倚靠在椅子的一端，借助体重推动，一番气喘吁吁的努力，椅子终于成功移动了几厘米。


    “不行，这个椅子太重了，这个身体太小了。”


    艾陵擦了擦额头的汗：“干嘛突然把我塞到童年，若是要塞，也要让我记住当期彩票的号码。”


    就在艾陵寻找室内别的垫脚工具时，木门的黄铜把手旋转，来自门外的光落下一条白线，然后一道纤长的影子投在光上。


    虽然不知门外来者何人，但是艾陵还是迅速弯身躲向柜子底部。凭借她这幅小身躯，挨打都显得吃力，就不挑战正面对抗了。


    “嗯？原来柜子底已经有人了？能让个位吗？邻居？”


    当艾陵钻入柜子底下时，才发现昏暗的柜子底早有一个矮小的客人。在漆黑中，艾陵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隐约感受到对方应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


    对方似是没有听到艾陵的话，依然抱着膝盖窝在柜子底部，若非他的身体在她说话时震了一下，艾陵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知道蛋糕分配的原则吗？在无法做大蛋糕的情况下，均分蛋糕就是最合理的方式。让我们一起来均分蛋糕吧。”艾陵说。


    见小孩微微挪开了一寸的距离后，艾陵不客气地挤入了柜子底。


    躲在柜子底后，她的目光落向房间，视线受阻之下，她只能看到房间外走来了两双脚，一双脚穿着宽大的皮鞋，一双脚穿着高跟鞋。


    门外大部分的景象被这两双脚挡住，还未等艾陵看清，房间的大门便再次关闭。两双脚分别停在桌子两边的椅子，然后是碟底撞击桌子底的声音。


    就在艾陵以为新进入的两人要开始享受一顿饭时，两个不同的声音接连响起，先是汽车尾部喷气的轰鸣，再接着是指甲摩擦黑板的尖锐。


    两道声音差异极大，但无一例外的是，两道声音都格外难听。艾陵虽然听不出这两道声音的语言，但是却清晰捕捉到了话中的恶意。


    在声音响起时，艾陵注意到旁边小孩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似是在畏惧这两道声音。


    柜子外的两个人似乎注意到怒骂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两双脚开始在屋内巡视，皮鞋的“咚咚”和高跟鞋的“哒哒”替代了那两道声音，回荡在屋中。


    粗暴的语言被鞋子的声音取代后，艾陵感受到身旁到小孩更加害怕了，她能听到小孩身体颤动带动起衣服的摩擦声。


    等待不知何时抵达的暴力确实比已经实现的暴行更加可怖，所以那个时候的她选择了主动逃离，哪怕换来的是另一个恶果。


    吊灯照进柜子的灯光突然变暗，她收回望向小孩的目光，投向了柜子外，一双皮鞋静静停留在了柜子外面。


    然后，皮鞋上的膝盖微微弯曲，这个看不到脸的人似乎想要探头望向柜子底部。


    艾陵的实现落在膝盖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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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角度不去敲一下真的浪费，以她现在的力量敲击膝盖会怎样，击中棉花？还是说……


    就在艾陵思考敲击的角度时，她身旁的小孩突然起身，从柜子底部爬了出来。


    皮鞋和高跟鞋再次回归到了餐桌旁边的地板，一双赤裸的脚则吊在半空，无法及地。三张椅子坐上了各自的主人后，三人的进餐开始了。


    或者说，一场喧闹的战场吹响了战斗的号角，餐具撞击，两道争吵不断的声音响起——轰鸣的汽车尾部和刺耳的黑板摩擦相继出现在桌上。


    “这是在吃饭？可以比得上钻地工程的分贝了。”艾陵眼神变得冷漠。


    “啪嗒。”


    艾陵的目光落在掉落在地的肉块，她辨识不出那究竟是什么，看不出肉的自然条纹，像是某种肉类的合成肉。


    “哐当。”


    饭桌上的战斗升到了另一个级别，穿皮鞋的人首先站了起来，椅子随着他的动作打在了柜子上。紧接着，穿高跟鞋的女人也站了起来，似是不甘落后，把桌面的餐具推倒在地。


    而垂在空中的双脚则是蜷缩了起来，似是想要避开这一场战争。


    望着飞到面前的筷子，艾陵毫不犹豫捡了起来。人类和人类之间是有差距的，持有武器的她就不是弱小的受挨打的女孩，而是掌握了攻击能力的危险人物。


    “那么接下来就是反击时间了。”


    艾陵望了一眼那一双无法及地、微微发抖的脚：“兄弟或者姐妹，你主动爬了出来帮我挡了一劫，那么就轮到我了。”


    艾陵没有一直缩在柜子底部的打算，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清道夫任务，和躺在箱底的赖玉泽。


    “要我打开现实的门吗？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可以进出的门永远都不止大门。”


    趁着皮鞋和高跟鞋之间的距离拉近，鞋尖相对时，艾陵迅速冲出了柜子底。她的出现犹如一下引爆了这个本就激烈的战场，高跟鞋和皮鞋放弃了对方，快速步向她。


    一双大手压住昏黄的光，直直朝她伸来。早有准备的艾陵比这只手更快，尖锐的筷子头插中了皮鞋上方的膝盖。


    “再嚣张的人都会败北，这一招叫‘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深渊中和怪物的战斗方面，艾陵只能算是新手。但是和身高比她高的人战斗，她的经验条可是达到了满级，她非常明白矮小的人掌握的优势。


    皮鞋上的膝盖弯曲让头顶的大手失去瞄准的准心，艾陵迅速穿过大手的捕捉，爬上皮鞋主人推动的椅子，顺着椅子靠背，爬到比她还高的柜子顶部。


    皮鞋的“咚咚”虽暂时停歇，但是高跟鞋的“哒哒”依然在继续，这一场追捕未曾划上句号。


    “但是我已经抵达了我的终点。”


    艾陵拉上窗栓，撞开了窗户，窗外一片漆黑，弥漫着无法看清的雾气，或许她跳下去会是更糟糕的结局。


    “管他的，我小时候已经跳过一次，还会怕第二次吗？”


    艾陵毫不犹豫跃入窗外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