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的小拇指……？！”


    虽然大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他们仍旧希望事情不是心里想得那样！


    可事实，是残忍的。


    “秩序员叔叔，我右手小指已经粉碎性骨折，我…我的钢琴路…断了……”


    明明是让人痛到窒息的话，可小杰语气平和没有一点哀伤，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的确。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恐怕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警车内。


    洛冉四人，四双手全都紧紧攥成拳，尤其是舒灵，她恨不得立刻下车，冲到小杰父亲面前质问！


    舒灵暴怒道：


    “太可恶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就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白思宁眼泛泪花，啜泣说：


    “右手小指粉碎性骨折，即便治疗之后也恢复不到受伤前的状态，这等于是彻底葬送了小杰的钢琴路，而且出手的人还是自己父亲，小杰身体和精神遭受的打击太大了！”


    对于钢琴师而言，一双手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是身家性命所在，一旦有恙轻则影响演出弹奏，重则直接葬送职业生涯！


    而很可惜。


    右手小指粉碎性骨折的小杰，在他的人生字典里，【钢琴师】这三个字已经消失了……


    前路已断！


    蓝天心低沉道：


    “好狠的心呐，小杰父亲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而且即便他身为父亲，他又有什么资格肆意剥夺孩子的志向？！”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这时，洛冉冷静开口：


    “现在的情况非常棘手，如果小杰父亲依旧我行我素，固执己见的话，那么小杰他很可能就”


    话还没说完，视频画面中，立刻传出小杰父亲的话：


    “儿子，我承认那天用茶杯打你的手指，是我不对，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话落，洛冉心陡然下沉。


    她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小杰父亲虽然道歉了，但他语气依旧高高在上，不要说小杰了，此刻哪怕是洛冉这样的局外人，听在耳朵里都感到非常不爽！


    就在这时。


    小杰自嘲一声：


    “是啊，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对的，有错的只会是我”


    紧接着，小杰目露一丝茫然，他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缅怀：


    “从小到大，你和母亲一直在外忙事业，一到放学、节假日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补习班，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喜欢弹钢琴，在我学会第一首曲子《小星星》的那晚，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演奏给你们听，可是你们呢？


    你们只会不耐烦地催我去写作业！


    你们不会知道，其实那天的作业我早就做好了，为得就是晚上能弹曲子给你们听。”


    闻言。


    小杰父亲面色一变再变，眼睛在眼眶里不停转动，脑海在飞快搜寻小杰口中那一晚的记忆。


    “不用回想了，你不会记得的”


    小杰叹息道。


    此刻，无奈、悲凉、漠然的气氛，充斥在这一方天地间，比狂风骤雨来得更让人压抑。


    申张正义罕见地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再开口劝些什么。


    然而！


    申张正义不开口，却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栏杆前的桥面上，拥堵的私家车里，骤然有车主将车窗按下，高声喊话道：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你父母亲操劳着公司，一天到晚肯定很忙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们吗？”


    “现在的小孩子啊一个个可真是白眼狼，父母亲把你拉扯到18岁容易吗？你不报答就算了，还在这寻死觅活的，真是让你父母亲寒心啊！”


    “你都已经18岁成年不是小孩子了，孰轻孰重怎么就分不清呢，你父母日夜操劳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他们的经济支持，你哪来条件弹钢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杰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父亲他说得对，弹钢琴这条路的风险太大了！还是老老实实学工商管理，打理自家公司为好，父母亲都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不好，这些车主说的话，纯粹就是在火上浇油！”


    洛冉惊呼。


    蓝天心挥舞着拳头，愤然道：


    “这些车主的年纪看上去，也是做父母的人，他们当然会站在小杰父亲这一边，帮他说话！”


    白思宁抽着鼻子，说：


    “小杰太可怜了，都没有人站在他的角度帮他说话”


    “等等！不是没有人帮小杰说话，思宁、舒灵、天心，你们快看弹幕！”


    洛冉星目一亮，手指着屏幕上大片的弹幕：


    “刚刚开口的这些车主，有一说一，我真替你们的孩子默哀，摊上你们这些不明事理的父母，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父母于事业上再大的成功，也弥补不了对孩子缺失的陪伴与倾听！”


    “我太理解小杰了，面对霸道不讲理、控制欲强的父母，真的很让人窒息、抑郁……”


    “唉，只有我们同龄人会理解小杰，可做父母的大人里，又有几个能做到与孩子平等沟通交流呢？”


    “我真的是特别讨厌听到那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简直成了很多不讲理父母，管孩子的最好借口！”


    洛冉四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手机屏幕上，看着这些弹幕。


    与此同时！


    “咚、咚、咚！”


    副驾驶车窗连续响起三下敲击声，洛冉本能转头，看到一位秩序员正站在雨里，俯着身子探在车窗外。


    “老大，是小张秩序员，申队的助手！”


    白思宁喊道。


    洛冉也同样认了出来，她还记得5月1号那天去旁听唐盼娣的庭审时，由于自己还是未成年办理不了【旁听证】。


    在尴尬为难的时候，就是小张秩序员，把他的【旁听证】给了自己，才让自己顺利进入庭审现场。


    当即，洛冉按下车窗。


    “洛冉、舒灵、白思宁、蓝天心，四位同学，请问你们现在有时间吗？”


    小张抖了抖雨衣帽檐上的水，开口问道。


    “有！”四人异口同声。


    “那好，现在现场的情况估计你们也都看到了，所以我想请你们与我一起去现场，你们和小杰都是同龄人，兴许你们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太好了，我们去！”


    洛冉四人眼中齐齐划过一道亮光，立刻对小张秩序员点头。


    这正是她们想要做的！


    要不是之前申队让她们留在车里，她们恨不能在第一时间前往现场。


    ……


    走出警车，五人在风雨中穿行。


    小张穿着雨衣，洛冉四人则两两合打一把伞。


    此刻在大桥由南往北方向的入口，已经拉上一条黄色警戒线，全面禁止车辆通行，警戒线前，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全部到位，保持时刻待命状态。


    而在大桥下的长江江面上，有s市打捞局的三艘救援打捞船，一直在小杰正下方的江心处游曳，以防最坏的情况发生！


    见状，洛冉四人面色一沉再沉。


    亲临现场和隔着手机屏幕看，完全是两回事，她们现在全都真切感受到，空气里的沉闷与紧迫。


    因为她们不确定，自己的话，到底能不能劝说小杰，放弃自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