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这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开头第一句就是，“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阮青余点点头，“嗯嗯。”


    说到后来，尾音暧昧的轻轻上扬，喑哑的嗓音里，愉悦显而易见。


    这回对面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电话直接挂断了。


    但阮青余知道，他最后还是会同意的。


    阮青余笑了一下，


    【刚才是谁说，我会输的来着？】


    可惜总是有不懂眼色的ai在线泼冷水。


    【你就这么把文件给他了？】


    【你还记得自己承诺过什么吗？】


    阮青余单手支腮，不耐烦的摆摆手。


    【嗯。】


    【我当然记得。】


    【那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幽绿色符号就骤然烫了一下，又很快隐匿下去，消失无踪，阮青余面无表情的低头，低骂道，“那群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家伙。”


    说着，他干净利落的划开手腕，将逃匿的那抹绿光揪了出来，缓缓合拢手掌，直接将其彻底捏爆了。


    遥远的某个光年外，浩瀚的宇宙里，


    海棠主脑01无奈的回了他一个句号。


    【。】


    【别这么看我。】


    【所以我才让你稍微收敛一点，要我说多少遍，外神的印记很灵敏的，虽然你之前在最后关头跑了，仪式没做完，但祂的神位又不是个摆设。


    肯定是不久前你回档的时候，能量层级不稳定，让信号源泄露了一点，被追踪到了，但是问题不大，我刚刚已经把信号源的屏蔽等级调到了最高。】


    【咱们现在来说另外一个问题。】


    阮青余往后靠回椅背，懒洋洋的应了个声，【说】


    【陆仁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你这样玩弄他，我们很容易被规则反噬。】


    【世界炸了重开对我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主机那边的信号源我都屏蔽掉了，你难得一见的美好生活可是要彻底结束了，


    根据数据测算，这次出逃，将是你有且仅有，摆脱既定命运的唯一机会。】


    ai的嗓音还是冷冰冰的，可他莫名就从里面听出来了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但阮青余支着腮，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哇，你居然来了段rap，真是我的荣幸。】


    这就不得不提到每个小世界内隐藏的核心定律了，不管是主角还是路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一旦触碰隐藏红线，造成人物ooc，让剧情线崩毁，就会受到严厉惩罚。


    所以主角攻在几把骨折的丑闻传出后，即使气急败坏，也必须出面召开新闻发布会，因此直面八卦的记者，以及因为股价大跌而问责的董事会，因为这是他身为世界主角必须要担负的责任。


    在这些诸多核心定律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叫做等价交换。


    而阮青余的傲慢体现在方方面面，他给系统的名字是假的，游戏是需要随他心意强制进行的，剧情是可做可不做的，小狗是要钓的，进度是要由他一手掌控的，溜那些高阶系统像玩狗一样，他视规则如浮云，几乎随心所欲到了极点，


    就是因为他的初始权限很高，但即使这样，想要对天命之子动手，也需要给出一定程度的补偿，因为一切都要遵循基本法。


    他对陆仁下了心理暗示让人住进icu，而阮氏的标书作为原剧情线里，主角攻潜龙时期，能够飞黄腾达的重要原因之一，纵观全局，无论如何都是承上启下的重要节点。


    而让对方重新得到这个节点，就是阮青余动手后给出的相应赔偿，他现在中途反悔，难免要给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虽然这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沉浸式剧本杀。


    但是那又怎么样，由他主导的游戏，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因此，面对系统的诘问，阮青余很是无所谓的回怼道：【哦，那又怎么样？】


    【反正本来也是要给的，不是吗？】


    海棠主脑01无奈的回了他一个句号。


    【你主动给和他来偷，能一样吗？别忘记你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还是说，你决定就是他了？】


    阮青余默了两秒，没接话。


    但他决定要做的事，总是能找出无数种理由来诡辩，快到闰日了，他的性格难免也跟着受到了一些影响，当下也懒得再多做掩饰，直接跟老伙计摊牌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左右绿江分配来的小系统，这两天不在，去上级部门学习去了，他甚至不用开别的子频道，在内线里堪称畅所欲言。


    【你也看到了，他这样的人认死理。】


    【我想要他的心，自然要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交换才行，不付出就想得到，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放心，我有分寸。】


    【只是玩玩而已。】


    【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个主角呗。】


    【我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别打岔，你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阮青余见糊弄不过去，语调略微正经了点。


    【没什么，只是他很有趣，难得碰见一个对我没贪念的少年人，所以想要他的真心看一看。】


    【我有分寸，你放心。】


    【你看上他了？】


    系统没否认。


    【他很不错。】


    【你也不讨厌他吧，所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阮青余却摆了摆手，拒绝道，


    【这小孩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了，我只想让他输在我手里，可没打算要他的命，这太卑劣了，大人就要有点大人的样子，不是吗？】


    【咱们还是来想点开心的事，听说挪威冬天的极光很漂亮，过两天等接班的冤大头处理好了，我就带你去周游世界怎么样？】


    【也不知道小令想不想去，他应该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远门吧。】


    说到这，阮青余无端嗤笑了一声，“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父债子偿，陆仁这个爹混得倒是风生水起，他儿子卡里连五位数都没有。


    我看小孩也挺有当主角的潜力的，无父无母，身世孤苦的龙傲天么，主角开局不都这样？他条件也挺符合的，实在不行的话，咱努努力，给他扶正一下？


    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他就是下个系列的主角呢，穿越司不是最喜欢弄这种前世今生的巧合了吗？”


    话音刚落，天边就响起了一个炸雷，哐地一下，把楼下两人粗的榕树枝桠给劈成了半截。


    阮青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程序做得太差也不好，穿越司司长是出了名的抠，这也就导致对家的服务器比海棠主脑的智能程度至少要低两个level，一触发相关关键词，人工智障自动红温，警告来的比闪电还快。


    主角这玩意重要归重要，满足条件又不是不能换，要不然他现在坟头草，早三米高了。


    提一下都不行，真小气。


    “得得得，我不说了。”


    托这中途打岔的福，连带着伤感的情绪也淡了点，阮青余低头看向指尖垂落的那截傀儡线，声音轻了一点，语调却认真极了，【世间功成名就者多如繁星，爱我者不知凡几，然，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们贪恋我的美貌、权势、地位与血统，却往往吝啬于付出，只是一味想通过交蚺、掠夺拿到自己想要的事情】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毕竟真心又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连血浓于水的父母都做不到，怎么就值得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海棠市找不到，难道换个地就能找到了？】


    【好吧，我本来也不期望能找到，你放心，诅咒解不开，我就不解了。都六百年了，他们以前对我做不了什么，更遑论现在，呵。】


    【就算被抓到了，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呢，我的灵魂到死都是自由的。】


    【但我死之前呢，肯定第一时间先把你捞出去。】


    海棠主脑01垂眸认真的看了他两秒。


    在这件事上，严苛凉薄如系统，对这个自己一手看到大的孩子，到底也没忍心多说些什么，只是道了一句。


    【不再考虑一下了？】


    【不了。】


    阮青余说完，就继续埋头处理起公务来，加班加点的批改起了，还没改完的职位消消乐，毕竟这关乎着他未来三个月的幸福生活。


    他可没打算穷游世界，自然是人走到哪，财产铺到哪，所以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而另一头。


    因为基地已经不再安全


    令雪阳果断连夜更换了安全屋，他双手插兜，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门，七拐八拐的，顺着基地背后蜿蜒的羊肠小道，一路向西，最终来到了某个写着《幸福小区》字样，但因为资金滞后，长久失修，红色拱门上招牌都掉了半扇的回迁小区前。


    这是他早早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地方不大，就几平米，是那种老式的鸽子房，坐落在某个老旧的小区里。


    小区里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去了，立冬刚过，S市气温下降了很多，原本爱在榕树下，下棋看棋打太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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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都回家取暖了。


    小区里的走道上空落落的，寒风刮过，莫名平添了两分萧瑟的味道。


    等到令雪阳徒步上楼，拉开挡在最外侧的防盗闸门，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拧开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单间。


    因为长久不住人，家里用来盖台面的白布上，都落了浅浅的一层灰，但白布揭开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了他刚离开时的样子。


    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到处都是明媚的暖色调，用来铺桌子的黄色格纹布边缘已经微微蜷曲。


    窗台上的仙人掌绿油油的，活得很好，挂着的红色小水壶已经变小了许多，而桌上的白瓷摆件里，插着几朵褪了色的彩色绢花。


    他轻车熟路的走进位于里侧的衣帽间，换了一套牛油果绿的卫衣，窝进老旧的布艺沙发里，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老型号的彩电里，自动循环播放着一段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录像。


    穿着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人正蹲在镜头前，朝着坐在儿童代步车里，牙牙学语的小婴儿招手，声音像银铃声一样响亮。


    “阳阳…快过来呀…阳阳……”


    “我是妈妈。”


    “喊…妈、妈…”


    他将脸埋进抱枕里，低低地喊了一句，“妈妈。”


    令雪阳年少时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但这间屋子到底太久没住人了，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些许的潮味。


    在卫生打扫到一半的时候，银行卡的入账短信弹了出来。


    对方很大方的直接四舍五入，让财务给他打了一个亿，转账备注很简短，就八个字。


    【好好休息，记得吃饭。】


    橘红的落日透过小窗进来，令雪阳立在夕阳的余晖里，望着戛然而止的通讯界面，怔愣出神了许久。


    摆在沙发上的恋爱大全被晚风吹拂簌簌作响，当令雪阳被琐碎的翻页声吸引，循声望去的时候，书页正好翻至中段。


    明明对方说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便没有再发消息烦他了，聊天软件的状态也由在线改成了忙碌，他却莫名觉得，自己被擒获了。


    在接下来，因为日头变短而显得格外漫长的半个小时内，令雪阳想了很多。


    可他看了看窗外的落日，


    就算前面是火坑，他也跳了。


    人生在世，有些事行不行，总要试一回才知道，令雪阳打定主意，就不再纠结。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挪开挡在身前的红木桌，转头去了厨房，熟练的点火下锅，给自己煮了碗香喷喷的雪菜肉丝面，这才回到电脑前。


    令雪阳戳开了线上合作伙伴的私人联系方式，敲字道，【最近有事，不接私单了。】


    那头立刻秒回，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不接了，刚还有两个客户，指名要你跑腿呢。】


    令雪阳意简言骸的继续敲字：【要打工，没空。】


    用着狐狸头像的合作伙伴发来了鲜明的六个点。紧接着，是一连串吐槽。


    【不是哥，我说你随便跑一趟就能挣六到七位数，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打工啊。】


    【我要是你，老早就在家里躺平了。】


    他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因为金钱和住所劳累奔波，令雪阳创下的最高打工记录，是一天打七份工，令女士生下他没几年后，就患上了白血病。


    起初还能勉力维持，但情况在他小学六年级时，极速恶化，住进了icu，一病不起。


    那时候，他为了日均四位数的医药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天只睡不到两小时，到后来，令女士过世了，令雪阳办完丧事，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而每当打开电视的时候，往往能在本地的财经频道上，看见那个男人的名字。


    一开始，是他见义勇为，被政府表彰的新闻，到后来，就逐渐是作为受人敬仰的年轻企业家的形象出现了。


    令女士临走前，曾牵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阳阳，不要怨恨，是妈妈不好，拖累了你，你要好好的活着。”


    可他怎么能够不怨恨呢。


    令雪阳垂下眼眸，望着消息定定的看了两秒，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聊天框叉掉，没在回复了。


    转头将匿名论坛上的个人资料动态，改成了请勿打扰，原本的个签也清空了。


    想了想，难得中二一回。


    将签名改成了。


    【前路有光，是深渊也好，是悬崖也罢，但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