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夕挥了挥手上的信，“我要是把这东西往法庭上一递，再找人做一下字迹鉴定，你猜会发生什么？”


    时太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姜映夕故作得逞地笑了，“知道为什么吗？时太太，你的话不对逻辑。”


    “你若是真的有意隐瞒，就不会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你知道我是为了我父亲的死而来，若是真的查起来，迟早会查到你大儿子身上。”


    “时闻屿一直都不知道他哥哥因为什么而死，是因为这桩旧案一直都压在案卷的最底下。只要这案子永远被压着，那就不会有人特意去查当年死去的那两个警察。”


    姜映夕盯着对方的眼睛，“但你又确实想让陈四爷伏法，在我向你确认当年凶手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告诉我凶手就是陈四爷，为了这个说法的可靠性，你提前伪造了这份警告信。”


    姜映夕展开信，抚摸着发黄的材质，“这信纸确实是十年前的，但这字迹却是新的。”


    时太太身子一软，扶着一旁的长几站稳。


    “心虚了？”姜映夕将信件收进挎包里，“所以当年是你们自己害怕案子继续查下去会波及到时闻屿的安危，才主动隐藏了证据，把案子压下来的对吗？”


    时太太摇了摇头复又点头，“姜小姐，你想怎么做？”


    “把当年收集到的证据给我。”她说，“把证据交出来对时处长才更有利。毕竟销毁证据可比徇私失职要严重的多，你说是不是？”


    “无非就是降个职位罢了，当年这案子停止调查也并不是时处长一个人说了算的。一旦追究起来，上面也不好推卸责任。就凭这一点，也有人会把时处长保下来。”


    时太太纠结地攥了下上衣下摆，“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那封信在你手里又如何？你如何证明那信是我伪造后给你的？”


    姜映夕淡定地将耳侧的鬓发别到耳后，势在必得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从挎包里拿出那个录音机。


    现场录音，收音效果很好，这里环境又安静，谈话清晰可闻。


    时太太看着这个小小的东西传出方才她们俩的谈话声，彻底地说不出话了。


    “时太太，曾经我也同你这样无助。那个让我如此无助的人教给我一句话：手段不在高明，管用就行。你看，我把这东西拿出来够不够证明？”


    “证据，我给你。”时太太面如死灰，“还请你高抬贵手。”


    “谢谢。”


    姜映夕拿到证据后没有即刻上交，而是把证据给了时闻屿。


    “你需要比其他人更先知道这个事情。”


    “这就是你说的会让我父亲名声扫地的把柄？”时闻屿绷着脸，他生气了。


    姜映夕摇了摇手指，“不是，我还有其他把柄。这个是新的，我还有旧的。”


    “你！”时闻屿颓然地叹息一声，“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证据交了上去，陈四爷又一次被拉到死刑的边缘，他挣扎了两下，终究还是认命了。


    拐卖案和谋杀案，他死不足惜。


    陈四爷的判决书很快就下来了，可何盛亭还吊在那里，她的申诉理由合理，却一直提交不出证据，还有两个月，若是再无证据，何盛亭至少会被判五年。


    当天夜里，姜映夕喝酒买醉。


    下酒菜是那个录音机，她拉拽自己耳垂上的耳坠，解了半天没解开。


    “这个耳环的卡扣很特别，戴上容易卸下难。”何盛亭的话仿佛还在昨天。是时候该把这个东西还给他了。


    她跟耳坠较劲了半天，还是没有卸下来。遂端起酒瓶对着嘴，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


    酒劲上来了，她把录音机的现场录音按钮打开，对着它大吼：“何盛亭，你知不知道你最少都要被判五年。五年后你都老了……到时候你皮肤摸着也不光滑，还会长皱纹，体力就更不行了。你不太行啊，你起反应太慢要多练。人菜还要骑人，你很逊。我还欠你一次呢，你放心，我会自己准备好绳子……”


    对着录音机巴拉巴拉说了半天，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她连夜拿着东西就要去还给他。却被警察拦在了招待室。


    姜映夕：“我不进去，我只让你们把这东西带给他。”


    小警察：“规定上我们不能帮你带东西给他。”


    “我投诉你哦。”姜映夕红着脸，飚着醉话，“你警号多少来着。”


    “姜小姐。”年轻的警察挠头，“你喝醉了，要不明天过来。”


    “我要找你们领导。”


    她话音刚落，时闻屿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最近在负责这起旧案，大多数时间就待在这边。


    “怎么了？”他问。


    小警察上前汇报了具体情况。


    时闻屿看一眼录音机，他对这个东西不陌生，“带进去给他可以，但是要确认过里面录的内容合规才行。”


    “行，你确认。”姜映夕大大方方往椅子上一坐，摆了个请的手势。


    时闻屿把录音机拿起来，打开侧面盖子看了看，确认里面只有一卷带子。


    他合上盖子，按下了播放按钮。录音机立马传出姜映夕醉酒后的狂浪之语。


    小警察呆鹅似的张着嘴，他手动托一把下巴，把嘴合上，死死抿着唇，忍着目光不去看姜映夕。


    录音机的播放声很大，吸引了门口站岗的警员频频往这边探头。


    时闻屿全程拉着脸听完了。


    “怎么样？”姜映夕托腮问，“内容合规吗？”


    “我会帮忙带给他。”


    “谢了。”


    姜映夕晃着身体从警署晃悠出来，在马路上沿着人行道往回走，她抬头看天空，黑洞洞的没有一颗星。


    “映夕，我送你回去。”时闻屿快步走至她身旁，“还有两个月，就这么放弃了吗？”


    “那能怎么着？”姜映夕嗤一声，“这两个月我又不能去突破鉴定技术。”


    二人沉默着往回走，姜映夕当初为了上班方便，租的房子并不远。


    走至楼下，姜映夕突然唤他，“时闻屿。”


    “你说。”


    “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


    他宽阔的肩膀微微下耷，“借你吉言。”


    姜映夕最近很忙，她早已把交警的工作辞了，如今在盛丰，天天有各项决策要做，有各种费用要批，听各个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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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汇报，还要约见各方负责人。


    当梁言滕通过预约见到她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戾气膨胀至极，“老何把恒卓扔掉也就算了，他怎么把盛丰也给你了？”


    他自来熟地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躺，“当初我为了脱离梁家，他为了脱离四爷，我们各自成立了公司，没想到啊，他倒是舍得。”


    “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梁言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没有。”姜映夕从办公桌上抬头看他，“我现在没工夫接待你。”


    她朝门外喊了声：“黎山。”


    黎山推门进来，“姜小姐，你找我？”


    “送客吧。”


    梁言滕气呼呼地抖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哼，你了不起啊。”


    等他们一出办公室的门，姜映夕便放下笔扶着头，“累。”


    她拨内线交代王秘书，“明天我要去趟良城，送我妈回去。最近你多忙些。”


    第二日，他陪着姜老师坐上了回去的车。


    姜老师拉过她的手，“你老实告诉我，前段时间你回来，是不是就因为这位何老板？”


    “是。”


    “你们也算是有缘分。没想到当年那个孩子竟然干出这么一番大事业。”


    姜老师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说：“映夕，五年虽然不长，但我还是劝你不要等。不是因为这五年，而是因为他是何老板，若他是李勤，我并不反对。”


    “你让我想想。”姜映夕并没有把何盛亭将盛丰交给她的事情透露出来。


    姜老师也不会专门去看上市公司的财报和股东构成，并不知道何盛亭现下已经一无所有了。


    回到了良城的家，姜映夕准备在家里陪着姜老师住几天。


    这几天里，她总是魂不守舍，经常出去菜园子摘个菜都能走丢。


    姜老师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她追问答案，“你想好了吗？”


    反应了半天，姜映夕才明白过来姜老师在问她什么。


    她回：“我想好了，别说五年，就是十五年我也会等他。”


    姜老师长叹道：“那你也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我等了你爸何止十五年呢？看来是我狭隘了。去吧，回去申城，好歹还能经常探望他。”


    姜映夕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谢谢。”


    出发前，姜老师在准备让女儿带去申城吃的东西，“家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吃着健康。”


    大大的一个包裹，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放。


    姜映夕无奈地把包裹里的东西往外拿，“太多了，吃不了。”


    “你这孩子，放冰箱里，能存好久的，别什么都往外拿。”她叮嘱道，“放回去，放回去。”


    二人拉扯间，从包裹里掏出来一张小传单，是当初为了把旧案闹大专门印出来满大街发的。


    小传单？找孩子？姜映夕看着这东西愣了一下，“妈，我可能需要在良城再待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呢？”姜老师问。


    姜映夕拿起那张小传单，缓缓转动着眼珠子看她，“帮李勤找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