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喜丧流水席

作品:《一程

    第二十九章喜丧流水席


    亦诚和姜醒这通电话聊到很晚才放,放了电话才发现宋晟建了一个临时工作群,通知明天四点半主家集合。


    大家纷纷回复收到。


    这是接了大单。这种大单现在已经很少人办了,流水席、乐队、哭丧的……一套办下来,费时、费力又费钱。不过对于宋晟来说,却是创收的机会。


    群里还在进人,应该是宋晟找的临时工。


    亦诚设了三点半的闹铃才睡下,感觉刚睡着闹铃就响了,挣扎着爬起来,洗把脸就去了店里。


    原乾和田棠都到了,两人把布置灵堂用的各种布料、花圈都搬到了车上。宋晟左手拎着一个大别墅,右手举着小轿车从店里出来,见她来了便道:“搬搬抬抬都不用你,寿衣我昨天晚上就送过去给老人家穿好了,今天就该吃吃该喝喝,做做人员调配就行了。”


    “我去人家葬礼吃喝算怎么回事,那还不如不去呢,要不我留下看店得了。”亦诚说。


    “去,必须得去,让你见见大场面。”宋晟把别墅和汽车放在后备箱,折回店里,又抱了一箱子童男童女。“107岁的高寿,长孙是做大买卖的,这个葬礼那就是不计成本,豪横!今儿这一天的流水席,你就可劲吃吧。”


    田棠抱着跪垫出来,酸溜溜的道:“这亲徒弟就是不一样。”


    “那是,亲传弟子这就跟儿女一样,我这辈子要是真找不到老婆,就指着小诚子给我养老送终,可不得偏着点。”


    “咱能不一大早上就胡说八道行吗?怎么可能找不到老婆,说不定今天就能遇见你的真命天女。”亦诚说完,田棠先笑出了声。


    “诚姐,谁家好人去葬礼上遇真命天女啊?”


    宋晟被她俩左一句右一句,调侃的彻底告饶,“你们俩啊,都是我祖宗。搬完了,赶紧上车。原乾,走了。”


    “来了。”原乾拎着两袋子金砖从店里出来,默默地上了车,一路上一句都不说,异常的沉默。


    亦诚琢磨着,得找个时间跟他聊聊。


    事主家在周边的县城,摆流水席的桌子已经支起来了,宋晟去试音响,亦诚指挥工人们摆花圈和祭品。摆放好,负责哭丧和唱戏的人已经就位。田棠把跪垫发下去,哭嚎声立即传了出来。其实与其说是哭嚎,更像是某种曲调,阴阳顿挫的表达着晚辈对逝者的孝心。


    请哭丧的队伍,是当地的一种传统。


    随着天亮起来,来吊唁的客人越加的多了,那位传说中豪横的事主也出现在现场。没有想象中的大金链子、大金表,这位长孙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孝服,气质儒雅。若是不说他是生意人,看穿着打扮更像个学者。


    不过气质归气质,办起事来的确是豪横。


    流水席摆上来,亦诚就震惊了,就连见过“大世面”的宋晟都咋舌。“太奢侈了,这菜不是硬,是硬核!丧宴上吃龙虾还真是头一次。”


    “看这个鲍鱼,跟我手掌一样大。”田棠吞了吞口水,“宋哥,我们就坐着吃,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能在村里摆流水席的,都不差我们这口吃的。如果事主丧宴办在酒楼,我们能不上桌就不上桌,酒楼一桌就让坐十个人,没必要给事主增加成本。但是这种农村大席就不一样了,放心吃,吃饱了把事给人家办好就成。”宋晟直接夹了一个小青龙大口朵颐。


    老板都开吃了,小员工们也就不矜持了。


    “诚姐,你吃这个,这个好吃。”田棠给她夹了一颗白丸子。


    “谢谢。”


    田棠看了看也在吃饭的事主一家,似乎是重孙那一辈,没穿孝服,只系了孝带。几个人围坐着吃饭,没有一个人落泪。“他们一点都不伤心吗?”


    亦诚也看了一眼,“这是喜丧,按照传统,喜丧是不用亲人哭丧的。107岁,据说卧床近十年,家里人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田棠的好奇心被满足,又把专注力放在美食上。


    亦诚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了灵堂。果然,那位长孙跪在垫子上,一边吸烟一边烧纸。不同于在面前迎来送往时的圆滑和风光,此时他明明眼里没泪,却让人觉得满身落寞和伤悲。


    小时候把他抱在膝头逗笑的爷爷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怎么可能不难过。对于生命的流逝,哪怕准备多年,等消逝的那一刻来临,就会发现一切准备都是徒劳。


    亦诚没有进去,她不想打扰他这片刻的哀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生活不仅让快乐越发短暂,就连悲伤的缝隙都变得狭窄了。不敢太开心,怕乐极伤悲。不敢太难过,怕沉浸悲伤。每个人都开始戴上面具,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唱戏声又响了起来,新一批前来吊唁的客人进了灵堂,那位长孙立即掐了烟,放下黄纸,站起来迎客。


    “李总,您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老爷子走了,我再忙也要来上柱香的。”李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年纪也不小了,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知道,多谢李总……”


    亦诚回到宴席的位置,陆陆续续有人吃完,又陆陆续续有新的客人入席。


    “看什么呢?”宋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亦诚愣了一下,“没看什么。”


    “你去问问哭丧那两个人吃没吃饭,没吃饭赶紧吃,三点多钟大汽车就带你们回去,我今天晚上在这儿守着。”宋晟安排完,就去了乐队那边。


    亦诚走向一直跪在棺椁一侧的两个人,大大的孝帽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男女都分辨不出。“你们吃没吃饭?”


    靠近亦诚跪着的人,掀了掀帽檐,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没人喊我们吃饭,我们也不敢动。”


    “快吃去吧,吃一口再哭两声,差不多就能收工了。”


    “太好了,我老腿都跪麻了。”阿姨边捶腿边起身,见身边人没动,冲她喊道:“小黎,吃饭了,你头一次干这活,是不是跪麻了?”


    那人不仅没起来,还又拉了拉孝帽,一副怕见人的模样,低声道:“你去吃吧,我不饿。”


    “就今天这席,不饿也得吃啊。”阿姨直接说出了心里话,看一眼亦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亦诚也笑了,“是呀,主家席好,快去吃吧。”


    “走啊,小黎。”阿姨直接上手去拉她。


    被唤“小黎”的人侧着身躲,“我不吃,真不吃……”


    “去吧,走吧。”


    拉扯间,孝帽子滑落,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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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一眼便认出了这人,“黎姐!”


    黎姐慌乱的遮上帽子,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宋哥知道你在这儿吗?”亦诚问完,感觉自己问的多余,若是知道她就不会躲着自己了。


    “亦诚,别跟你宋哥说……”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宋晟见她喊人吃饭这么慢,就自己过来了,没想到正听见这最后一句。


    宋晟看着穿着孝衣一脸局促的黎明春,眉头皱的紧紧的,“嫂子,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黎明春搓着衣角,“没有。”


    “那你怎么……”


    “就是打份工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黎明春笑了笑,却掩不住脸上的苦意。“给小妮儿看病,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些外债。小妮儿走后,我就在超市打零工,挣不了多少钱,同事说这个兼职给的多,我就来了。”


    “你要工作,怎么不找我?”


    “不能一直拖累你。”黎明春垂着头,一下一下揪着衣角,麻木的道。


    宋晟胸闷的厉害,指了指她,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拍了拍脑门,喊道:“亦诚。”


    亦诚马上应声。


    “一会儿你就开我车走,把你黎姐送家去。”


    亦诚一愣,“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跟谁车都能回去。”


    黎明春连忙摆手,“不用送我,我坐大客就行。”


    “坐什么大客,让亦诚送你回去。”宋晟又补一句:“你回去就把超市的工作辞了,我店里正缺人,你去我那儿帮忙怎么也比在超市挣得多。”


    “不用麻烦,我在超市干的也挺好。”


    “干得好,你会来兼职哭丧?这事就这么定了。亦诚,你现在就送她回去。”宋晟把车钥匙丢给她,事主那边又来了一波客人,他看了一眼黎明春,转身就去忙了。


    “走吧,黎姐。”


    “这么走不好吧?要不我再跪会儿。”黎明春不太好意思这么走,也担心领不到工钱。


    亦诚看出她的担忧,“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放心,有宋哥在出不了问题。”


    “那好吧。”黎明春解了孝衣,亦诚帮忙,拉到她的袖子,手腕上露出寸长的疤。疤痕还是红色的,明显是最近才有的。


    黎明春立即拉长衣袖遮住,默不作声的跟她上了车。


    回到市区,亦诚先送黎姐回家,目送她一个人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黎姐。”


    黎明春恍惚的回过头。


    亦诚下了车,小跑过去,用力抱住她。


    “姐,往前看,都会好的。”


    黎明春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好半天才缓慢的抬起来,轻轻的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回吧,我没事。”她轻轻的道。


    亦诚松开她,看着她进了单元门,无力感油然而生。


    生老病死,是谁都逃不开、躲不过的问题。


    从小到大,我们天然学会如何迎接新生,却从没有人告诉我们怎样面对死别。


    亦诚开着宋晟的车回了家,刚停下车就看到了于简一。


    他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保安亭边,挺拔的跟棵小白杨似的。


    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