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震惊...
作品:《狩心游戏》 厉京楷虽然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但他的思想一点儿也不开放。
要知道当年念书的时候,他因为人长得白净,没少被那些性取向特别的鬼佬骚扰,对gay这种存在堪称深恶痛绝。
骤然得知陈骨生的性取向为男,他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陈骨生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饶有兴趣反问:“说什么?”
他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厉京楷闻言一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骨生刚才好像确实什么都没说,他想起二哥交待的事,强忍着哆嗦重新坐到陈骨生身旁,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语带责怪
“你看你,都认识这么久了,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早说我就不带你来舞厅了,带你去戏园子多好,那儿的兔爷.……啊不是,那儿的俊俏小生比较多。”
他说着习惯性去搭陈骨生的肩膀,手伸到半空不知想起什么,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讪笑道“再说了,就算你不要陪酒小姐,别人也要的嘛,我还另外约了几个朋友呢。”
朋友?
陈骨生闻言轻轻挑眉,顺着厉京楷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隔壁卡座有几名公子哥儿正在喝酒闲谈,伴随着他一声招呼,都笑着起身走了过来,明显是熟识。
“哟,七少,今天怎么有空来百乐门,我还以为你去逸园了呢。“”嗨,还不是过来捧芳妮的场,你也知道,花篮如果送少了她要生气的嘛…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我二哥的私人医生,陈骨生陈医生。”
厉京楷走上前和他们挨个抱了一下,然后大咧咧揽过其中一人的肩膀对陈骨生道:”陈医生,这位是丹尼周,医学院的高材生,他家在霞云路开的周氏药房你听说过没?省城有一大半的药材都是从他家进的,和我 哥的军队也有不少生意往来。”
另外一名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笑着弹了弹手中的雪茄,然后弯腰主动倒了一杯红酒,对陈骨生和厉京楷一敬:
“京楷兄不介绍我?那我自报家门,鄙人顾徽明,哥大经济系肄业,现在跟着家父在证券交易所混日子,陈医生如果感兴趣,改日可以买两支橡胶股。”“徽明,你少祸害人。”
第三位始终笑着等待的男子终于出声,他的头发留得比普通人稍长一些,看起来颇为文艺,主动转向陈骨生自我介绍道:
“林芳城,普林斯顿建筑系,陈医生如果得空,不妨来看看我在外滩新落成的画廊,徽明兄兜里的股票单子可比百乐门舞女的胭脂还红,陈医生要是肯来,我就在画廊辟个诊室,专治诸位看了烂股票的心绞痛。”他一番幽默风趣的话引得众人大笑不已。
陈骨生却敏锐嗅出了几分鸿门宴的苗头。
顾徽明和林芳城二人,一个从哥大毕业,一个从普林斯顿毕业,很明显是厉京楷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好友,唯独那位丹尼周,除了家里经营药材生意之外,背景讳莫如深。
心念电转之间,陈骨生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面上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从容,随手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接过一杯白兰地,优雅倾斜,对众人虚敬:
“七少是人中龙凤,认识的朋友也不同凡响,倒显得在下才疏学浅了,鄙人陈骨生,不过在督军府谋一份小小的差事,希望诸位不会有用到我的天。”
丹尼.周也倒了杯酒和陈骨生轻碰:“陈医生哪里话,我们也是半个同行,你如果才疏学浅,我岂不是也上不得台面……哦对了,听京楷说,你是莱斯金顿大学毕业的?”
他望着陈骨生的眼睛,面上虽然在笑,最后一句话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事已至此,陈骨生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人恐怕是厉京楷专门找来刺探自己底细的,他轻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趣问道:
“周少难道和我是同学?”
丹尼周哑然失笑,算是默认:“我回国早,应该比你大几届,可惜现在已经弃医从商了,真是怀念当初上学的时光,我还记得上解剖课的时候,有一棵橡树总是戳进实验室窗户,同学当年还在树洞里还刻了一句拉丁文箴言…"Cura te ipsum——先治治你自己。"
陈骨生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带笑,顺势接话,他抬手轻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微微摇头:
可惜三年前狂风刮断了那棵老树,还砸穿了体育系的更衣室,言得游泳队裸奔上报纸,《巴尔的摩太阳报》头版——肌肉男与橡树枝齐飞,你如果看见应该会很有兴趣的。”
“哈哈哈哈哈!竟有这等趣事?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毕业回来了,否则还能看一看热闹!”
丹尼周闻言不禁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陈骨生的肩膀:“老天!你当初回国真应该带一份简报给我收藏,说不定上面还有我认识的人!”
陈骨生同样亲切回揽了他一下,修长的指尖不经意掠过丹尼.周的后脑,将一根黑色发丝悄然藏在掌心,然后不动声色收回手:
“校图书馆阁楼里还收着那份报纸,周少什么时候故地重游,说不定还能找到。”
丹尼周只觉得后脑微不可察刺痛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对着陈骨生略微笑笑,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笑意比起刚才好像淡了几分:
“等将来有时间我们倒是可以约着一起,回母校看看教授。”
“这是自然。”
他们总算结束寒暄,接二连二落座,叫来几名漂亮的舞小姐在旁边相陪。只是中途丹尼周忽然借口去上厕所,就连厉京楷也起身跟了过去。
陈骨生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安稳,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怎么样?他到底是不是莱斯金顿毕业的?”
厉京楷一和丹尼.周离开座位,就立刻找了处僻静角落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说来也巧,他早年在M国的时候四处胡混,书没念进去多少,朋友倒是认识了一堆,好巧不巧就有一个丹尼.周,对方和陈骨生一样毕业于莱斯金顿医学院,用来试探底细倒是再方便不过。
丹尼.周却是皱了皱眉,因为他们学院的实验室旁边并没有种植橡树,树洞里就更不可能用拉丁文刻什么箴言了,可偏偏陈骨生说得有理有据,让他都不禁对自己产生了几分怀疑:
“这个人很可疑,我刚才试探他的话其实都是瞎编的,他却能神态自如的接上,并目对答如流,如果是个骗子,那他的骗术未免也太高明了。”
—这段话并没有成功说出口。
因为就在话到嘴边的一刹那,丹尼.周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大脑空空荡荡,就像被谁掏空了记忆,就连目光也呆滞了起来。
厉京楷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出声催促道:“哎,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丹尼.周缓缓看向他,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一字一句道:
“是的,他确实是莱斯金顿大学毕业的,否则不可能知道我们学校实验室旁边种了棵橡树,而且还知道那棵树砸塌了体育系的更衣室。”
厉京楷顿时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说嘛,陈医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比我还像留过洋的,怎么可能是骗子,我哥就爱瞎怀疑。”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没人听见。
厉京楷回过神,大咧咧揽住丹尼周的肩膀笑道:“得了哥们儿,这次可多亏你,今天的酒局舞票我请,能喝多少都算你的本事。”
另外一边,陈骨生既不和舞女谈笑风生,也不和别的酒客一样聊天划拳,手中慢悠悠摆弄着什么东西,细看是一个木雕的小人,不过巴掌般大小,刚好可以攥进手心里。
芳妮小姐知道他是厉京楷带来的客人,担心他受了冷落,笑吟吟端着酒杯过来搭话,涂着鲜亮指甲油的手抵着唇瓣轻笑,尾音像裹了蜜的棉丝,一口吴依软语
“陈先生呀~侬勒浪看啥宝贝啦?让我也望望好伐?”
“该勿要是哪位小姐送把侬的定情物事吧?依眼光交关好喔~”
陈骨生镜片后的目光笑了笑,他摊开骨节分明的掌心,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一枚老檀木雕的狐狸头木偶,瞧着精致可爱:
“不过是一个木偶,我打算练练手艺,将来如果失业了也好在霞飞路支个摊子,芳妮小妇倒时候可一定要带着七少过来光顾,毕竟你说的话在七少那里比圣旨还管用。”
芳妮小姐明显被取悦到了,整个人几乎要笑倒在一旁的丝绒沙发扶手上,烫染成波浪纹的乌黑鬓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几缕,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笑出了泪花,眼尾精心描画过的黛色也跟着微微晕开。
她的珍珠耳环一晃一晃,绢帕轻甩带起香风:
“哎呦喂,陈医生真促狭,督军府的金饭碗勿要太牢靠哦,等歇七少过来,我定规要告诉他—陈医生要改行做木头狐狸精咧!”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正聊得起劲,厉京楷和丹尼.周就回来了,他们一左一右在沙发上落座,看起来神色如常。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厉京楷随手揽过芳妮,对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很感兴趣,芳妮顺势倚进他的怀里,绢帕轻扬指向陈骨生:
“七少~陈医生要改行当木匠,说将来失业了请我们多多捧场,你快劝劝伊呀!我还等着陈医生高升了,好托关系插队挂号呢!”
厉京楷也乐了:“陈医生,你天天正事不干,偏喜欢待在房里研究木雕,当初报考医科真是屈才了,就应该在西街找泥人张拜个手艺嘛。”
陈骨生也不争辩,只是把玩着那枚狐狸木雕,然后漫不经心吹掉上面的浮灰,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丹尼周忽然打了个寒惨。
“我这也是未雨绸缪,毕竟厉少帅身边能人太多,说不定哪天就把我挤没影儿了呢,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他语调慢悠悠的,听起来就像是随口说的玩笑话。
厉京楷是个粗神经,自然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深意,不过他听见陈骨生提起厉戎生,神情多少变得有些不自在,屁股底下活像长了针,怎么坐都不得劲。
“怎么会,你这叫杞人忧天,我哥身边人是多,不过都是些大字不识的丘八,真正念过书的满打满算也就你和许维均,余者不值一提。”
或许是因为今天故意设局试探,厉京楷多少有些心虚愧疚,拍着胸脯打包票将来厉戎生如果撵他走,一定会收留他。
陈骨生对此的意见是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毕竟厉京楷被撵出去的风险比他要高得多。
酒局散后,他们一起坐车回了督军府。
厉京楷急着汇报情况,匆匆编了个借口就上楼了,临进房前好歹还记得先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进来”,这才敢推门走进去。
夜色深沉,厉戎生却还没睡,白天事物繁忙,直到现在他才得了闲暇翻看今天的晨报。
听见厉京楷进来的动静,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把报纸随手往茶几上一放,然后端起提神的茶轻抿了一口,声音低沉平稳:
“怎么,查出来了?”
厉京楷眼神尖,瞥见报纸上面的副标题写着“不州发生军事冲突,致使铁路中断逾三十小时”这样的字眼,不过他对这种政事一向没什么兴趣,也就收回了视线。
“都查清楚了二哥,陈医生确实是莱斯金顿大学毕业的,我今天找了个在那里念过书的朋友帮忙试探,绝对不会有错。”
对于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厉戎生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只是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对于厉京楷这个便宜弟弟总是懒得应付:
“知道了,你出去吧。”
厉京楷却欲言又止,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厉戎生见状皱眉,冷冷开口:“有话就说。”
他最烦厉京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窝囊样。
厉京楷闻言立刻哒哒哒小碎步上前,活像皇帝身边的狗腿子小太监,他弯腰凑近厉戎生耳畔,直到现在还是颇为惊奇,压低声音惊叹道:
“哥,你还不知道吧!”
厉戎生眉头拧得更紧:“知道什么?”
厉京楷双眼亮晶晶,语气激动的八卦道:
“陈!医!生!喜!欢!男!人!”
“他!喜!欢!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