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天之南陆。


    一座荒废了无数岁月的远古遗迹之内，在深夜中绽放出无比耀眼的金光，一闪而逝，随后回归死寂。


    楚休在其身形出现在这座远古遗迹内的一瞬间，当即动用了镇天尺的权能之一——屏蔽天机加以敛息之术，


    将自己与慕容姒、涂山婉三人气息从这片遗迹之中抹除，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慕容姒本欲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楚休制止。


    下一秒，十数道身影从远处御剑而来，数道破虚境神念扫视着远古遗迹的里里外外，却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奇怪，我明明看见这里有一道光亮突然闪过……”


    “你看错了吧？这个远古遗迹早在数万年前就被南陆的强者们洗劫一空了，哪还轮得到咱？”


    “走了走了，大半夜的搞这一出，浪费老子兴致！”


    那十数道身影探查无果后，吵闹着远遁而去。


    楚休眼看着他们离去，却依旧拦在慕容姒与涂山婉身前，不让她们轻举妄动：


    “等下！还有人没走！”


    果不其然，楚休神念传音的话音未落，一个紫衣老者的身影便出现在远古遗迹上空，他思索了片刻之后，竟然直接降落在楚休三人十数米之处！


    其身上散发的气息，就连之前十数名破虚境加起来都比不过！


    慕容姒与涂山婉脸色一变，顿感一阵后怕。


    若非楚休的感知如此灵敏，他们三人怕是刚进入上界，便要暴露老底了。


    紫衣老者凝神聚气，将神念扩散至整座遗迹，里里外外搜寻数遍，却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不，不可能！”


    “老夫身为渡真境，怎么可能眼花？这里可是十万年前一位人皇的陵墓！虽然此地早已荒废，但若是让老夫在此地寻到一丝皇气，老夫未必不能荣登此代人皇之位！”


    见紫衣老者没有离开的想法，楚休深知，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当即回身，动用破虚之力加以镇天尺的权能，在三人身后划破虚空，创造出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虚空裂缝。


    天界身为大千世界，内含大大小小无数个小世界。


    在天界能破开虚空，并不会进入混沌世界，招惹虚空风暴袭身。


    只是楚休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在这座无名远古遗迹之内破开虚空，究竟会通往何处。


    但如今，要想不被那位渡真境的紫衣老者逮住，也只有一个脱身的办法了！


    楚休没有多言，拽住慕容姒与涂山婉的手，径直遁入虚空之中。


    在虚空裂缝出现的一瞬间，紫衣老者便发觉到了空间波动，当他转眼看来时，只看见了楚休将两女拽入虚空裂缝的身影，随后虚空裂缝便紧紧合并，消失不见。


    “嗯？只是三个破虚小辈么……”


    紫衣老者脚下一踏，来到三人消失之处，他鼻尖耸动，诡异一笑：


    “竟然还有一只狐妖……好小子，玩的真花！”


    “竟然毫无虚空裂缝的痕迹……一个破虚小辈的空间遁法竟然如此炉火纯青，怎么可能？”


    “有古怪，追上他们，查个究竟！”


    紫衣老者当即挥手，在同样的位置划开一条虚空裂缝，抬步踏入其中，身形消失不见，而那道虚空裂缝在原地展开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缓缓合并。


    楚休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中，四周无路，皆为虚空。


    早已在下界拥有渡真心境修为的楚休，一眼便看出眼前此景，只是虚幻。


    但慕容姒与涂山婉虽有破虚感悟，却还没有真正的踏入破虚之境，皆被眼前的一切一时迷惑。


    楚休看着被这无尽虚空虚妄笼罩，而双目紧闭、秀眉微蹙、似有所悟的二女，便知她们两人的破虚契机已然到来。


    他仅是闭眼，再度睁开之时，眼前的无尽虚空便已消失不见，一条幽深不见底的隧道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三人，实际上是进入了遗迹内部，一间硕大的幽暗密室之中。


    楚休施展神念，却发现神念只能拓展至周身三米之处，便无法再向外扩，仿佛这遗迹内部有一道无形之力限制着神念的探测。


    楚休无奈，只得徒步检查一番，确认三人所在的这间密室并无危险之后，方才看向那条幽深无比的隧道。


    他有一股预感，这条隧道，一定是通往遗迹深处。


    只是如今慕容姒与涂山婉尚未晋升完毕，那位渡真境的紫衣老者也未必不会追来，楚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身深入的念头。


    可却在他转身朝着二女方向走去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作一只大手从那幽深隧道之内伸出，将楚休的身子拽入其中！


    “什么鬼东西！该死！”


    楚休用尽全力，却无法挣脱那只大手的束缚，硬生生地被它拽入隧道之内。


    下一秒，楚休的视野再度被一片无尽虚空所覆盖、笼罩。


    “何为虚？”


    “何为破虚？”


    楚休的脑海之中，响起一道威严之音，再度提起那一个问题。


    “我已然破虚？为何还要问我这个问题？你是谁？究竟何意？”


    楚休没有回答问题，四顾着已然辨不清真假的无尽虚空，发出反问。


    “所谓破虚，登天捷径耳！亦是虚妄！”


    什么意思？


    楚休眉头紧蹙，破虚境只是一条通往修行终点的捷径？


    为什么是捷径？


    修行终点又在何处？


    “告诉我，在你眼中，何为破虚？”


    那道声音，再度提起这个问题，似乎楚休不回答，它便不会善罢甘休。


    楚休不假思索道：“我以为之虚，并非那一片拦阻一界修行者登天的无尽虚空！”


    “而是每一位修行者心中，对自己的本心、对自己过去、现在、未来的虚妄！”


    “所谓破虚，便是辩虚实、破虚妄，方能攀登大道！”


    听到楚休的回答，那道威严之音沉寂数息，没有否决掉楚休的答案，而是发出一阵叹息：


    “好一个辩虚实、破虚妄！”


    “但若仅是如此，便无法攀登大道！”


    “所谓破虚，仅仅只是暂时打破内心的虚妄，无法完全根除，乃取巧、逃避之法！


    “待到渡真在即，虚妄之患再起，轻者破境失败，重者身死道消！”


    “而彻底打碎虚妄，令其再无复现的可能，方无隐患！


    “碎虚，才是通天大道！”


    “碎虚……才是通天大道？”


    楚休仔细琢磨着那威严之音的话语，双眸之中闪烁着精光。


    他看着眼前这片连破虚修为、渡真心境都无法勘破的无尽虚空，回想着那威严之音的话语，似有所悟。


    “破虚，虚妄犹如破镜，亦能重圆……”


    “碎虚，虚妄一如碎镜，再难重复！”


    “一念虚，一念实！”


    “只要将虚妄彻底打碎，我要它实，它便无法再虚！”


    当楚休再度睁眼之时，他的虚实感悟，已可一念分之！


    一路走来，他视名利、长生为虚，视所行正道、心中正义与下界普罗大众为实，而在成为下界位面之主后，便加以下界芸芸众生为实。


    所谓明辨虚实，是为了找到自己心中的正道！


    而楚休，早已辨明！


    诸天大道，若与楚休心中正道相悖，便是虚妄！


    既为虚妄，当可破而碎之！


    轰！


    楚休踏立在虚空之中，周身气势节节攀升，骤然散开！


    他清楚地感应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自己面前被一点点地撕裂。


    楚休知道，那便是以破虚之妄来隐瞒众生碎虚之道的屏障！


    究竟是谁在瞒骗众生，将后来者的修行带到一条完全偏离本心的路途之上？


    这一念头方才从楚休的脑海之中生出，他身形一矮，顿感一股自己难以承受的巨力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似乎将自己镇压，甚至碾成肉泥！


    “愚蠢！”


    “如今的你怎配探究真相？”


    那道威严之音再度响起，楚休便顿感身上的那股巨力正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抬起，令他有了一时的喘气之机。


    “速速将那道念头斩断，未入皇者之境前，不可再起此念！”


    楚休没有犹豫地听从了威严之音的指令，当即崩击天灵，将那道念头的记忆片段直接抹除！


    直到做完这一步，那股无形的巨力方才消散不见。


    楚休长舒一口气，暗骂自己愚蠢，险些被自己害死在这。


    就在此时，他所在的虚空忽然发出一阵碎裂之声，楚休俯首一看，脚下的虚空裂出无数裂痕，迅速扩散至整个空间。


    楚休的周身气势已然达到鼎峰，他脚下一踏，将遍布裂痕的虚空彻底踩碎！


    这一刻，他终于水到渠成，打碎破虚迷障，踏入碎虚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