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晚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一亿？”


    过了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程澜姐和你说这个，是因为知道你和程杳的事了吧？”


    “肯定是的啊。不过，她也只是说出客观事实。”


    正说着, 下头传达室喊道：“306肖晚电话——”


    肖晚下去接, “啊, 爸爸, 你要来北京打工？住我这里, 不行啊。我是两个女生住一间宿舍。你不上班了？”


    “还上什么班啊？上一天、休一天的。我就想还不如早点打主意呢，不是还可以停薪留职么。”


    肖晚顿时就从‘一个亿’重回了人间。


    是啊, 不管程杳花多少钱买别墅, 她要面临的还是这些柴米油盐的生存困境。


    她很中肯地道：“可是爸爸，你都40多了, 以前也没做过别的, 来北京也不好找工作的。北京很多年轻人还没有正式工作呢。”


    肖昌源在那边讷讷地道：“小晚, 你能不能和你程澜姐说说, 给爸爸安排一个工作？做保安都可以。”


    厂里效益不好, 一个月拿到手才四五十块。


    他真不如出去打工了。


    如今的妻子就和他讲, 小晚现在出息了, 大学毕业进了财政部。让他去北京找肖晚想想办法。


    但他也知道肖晚参加工作这才两个月, 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她宿舍两个女孩子住, 肯定是不可能收留他的。


    如果是她一个人，那他还能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而且, 肖晚的工资也不会太高。他刚参加工作前几个月也是不够自己用的。


    所以, 他想到了程澜的私人会所。


    但想来想去，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能做的也就是保安了。


    他18岁参加工作, 直接进厂。在厂子干了二十多年，每月旱涝保收。


    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其他的谋生本领。


    这幸亏肖晚跟着她妈，自己又努力考上了中央财经大学。分配的时候她外公、大舅出了力，毕业就进了财政部。


    就是肖晨，林家也给他弄去当兵了。军校考了一次没考上，这第二年在继续。


    听说他外公说的，考不上明年到了时间就退伍。


    如今义务兵退伍，地方上可不好安排工作啊。厂矿效益都不好了。


    所以他妈这回也是发了狠，天天跟守高三的学生一样盯着他复习。


    为此还特地托他大舅把他调回了成都军区，放在眼皮子底下。


    林锦熙那个人，对考大学这件事还是很看重的。儿子有她天天盯着，应该能考上吧。


    现在想来，她当初坚持考大学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她是教书的，倒是没听说要下岗。


    至于肖晨，考上了军大在军中才有前程可言的。85年都百万大裁军了。


    而且，他姐考上了大学，分配到财政|部。


    他考不上军大，如今连回来接自己的班也成了泡影，也该知道努力了。


    所以，儿女这一块他娶到林锦熙也是给老肖家省了好大的事。


    周围不少工友酸溜溜的羡慕他呢。


    但他自己总得能管自己的生活。而且，现在的妻子也还指望着他呢。


    继子、继女他也得出点钱，不然家庭不和谐。


    肖晚挠头，“你想去程澜姐的私人会所打工啊。可她会所的保安都是退伍兵，就连打扫卫生的也大多是从战场下来的伤残士兵。我只能替你去说说。而且，工资其实也不高哦。”


    一句话，程澜姐那里的保安都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但自己亲爸，她也不能真的不管。


    “大概有多少？总要包吃住吧，包吃住的话就好。”


    “吃住倒是包的，但转正了，工资到手也就90。”


    “那、那不是北京么？”


    “所以包吃住啊，不然一个月光吃住就要花好多钱的。那你还去么？”


    肖昌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去吧。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活。”


    肖晚道：“我去说倒是没关系。可是爸爸，你不能拼死拼活挣的都给了后头没血缘关系的吧？肖晨还前途未卜呢。外公说了不会替他去弄保送名额，那都是给战场上有立功表现的战士的。他万一考不上......，我这里也得攒钱买房子。我可不想步我妈的后尘，单位分房有资格买，却不够钱。”


    “你妈那里......”


    肖晚笑了两声，“爸爸，我算是跟我妈妈的，你不管我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不管肖晨，却去贴补继子、继女吧？”


    “放心，爸爸没那么傻。”


    “那你现在要出来打工，难道不是阿姨撺掇的？不然你一个月几十块也不是不能过。现在你把房子留给他们三母子住，自己出来北京打工。挣的钱不是替她们挣的是什么？你不能觉得有外公、大舅，肖晨就稳了。好歹你得替他攒点老婆本吧。他姓肖，以后生的孩子也姓肖。”


    林墨站在旁边听了听，等肖晚挂了电话出来他道：“你爸要来北京打工啊？”


    “弓着背替别人养孩子，以后人家可不一定会供养他。”


    林墨道：“可是他不出钱，你继母也不会跟他。”


    肖晚送林墨出去，“我去一趟程澜姐那边。我跟我爸说了，他的工资现在开始一个月替肖晨攒40元，存折放我这儿。以后养他，就是肖晨的事。”


    她爸以前一是认为林家会管肖晨，二是觉得至不济他还能给肖晨留一个可以接班的铁饭碗，所以根本没攒过钱。


    以前和她妈在一起的时候，她妈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


    如今和继母在一起，又要帮人家养两个还在读书的孩子。


    都没攒过钱！


    如今出来打工，一个月90可不能全花在了继母和继子女身上。


    他还有一个儿子需要承担责任呢。别什么都想推给妈妈还有外公、大舅。


    他们管自己和弟弟，可不是为了给爸爸减负去给继母娘仨做贡献。


    她回头给肖晨也要打个电话过去。肖晨如今肩膀上也是担不得二两责任。


    不过，她妈之前打电话给她说以后找对象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要找体制内的。


    她这会儿有些了解了。


    肖晚买了些悦悦和康庄喜欢吃的水果过去。


    她摁了门铃，晓华来开的。


    “是肖晚啊，进来吧。”晓华笑着把她往里让。


    华侨公寓的房子150平，没公摊。还挺宜居的。


    日常就程澜和两个孩子还有晓华住。她已经放出风声想再买一套，但暂时没有房子出手。


    肖晚换鞋的时候发现有一双不是程澜风格的高跟鞋。


    程澜基本就不穿高跟鞋。


    而且那鞋还挺贵，起码几百块一双。


    她问晓华，“有人来了么？”


    “是叶总。”


    肖晚点头，叶蔓蔓，程澜姐国内公司的副总。去漂亮国镀了两年金回来的。


    晓华接过她拎的水果，方便她换鞋。


    肖晚换好室内拖鞋走进去，“程澜姐——”


    又看向叶蔓蔓，“叶总好！”


    叶蔓蔓笑道：“哎，你好、你好！老板，我说的事你放心上哦。那我就先走了。”


    程澜点头，“行，我记住了。”


    晓华放下肖晚买的水果，送叶蔓蔓出门。


    叶蔓蔓今天上门是私事，她来找程澜给她介绍个对象。


    “老板，我在漂亮国的时候想着自己是要回国的，所以没敢找。可这回来吧，能入我眼的就少了。工人，怕他要下岗。而且，工资也太低了。你在部队给我介绍一个呗！找部队的，就算待遇差点，我也能想得通。是为国家做贡献嘛。”


    叶蔓蔓跟随程澜快七年了。那时候十九岁，这会儿二十六了。忠诚度是有的！


    当初换大杂院的房子，叶家人帮了不少忙。


    从能力上说她也是得力下属了。


    如今叶蔓蔓在家里备考MBA呢。当前就香港有，她也准备考港中文。


    届时王千惠毕业，她再去。两人把管辖区域互相换一下就好。


    要不是这样，她也没有底气直接跑上门来找程澜给介绍对象。


    行吧，这样的下属帮她解决下个人问题也是应该的。


    而且，部队里确实光棍多。给她介绍一个不是太大的事。


    河北军分区离得确实也不远。


    肖晚冲叶蔓蔓点点头算是道别，然后走进儿童房去看。


    她在程澜这里还是比较随意的。


    林墨跟她说儿童房装修得特别好，她就进来看看。


    康庄和悦悦都看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该叫什么。


    程澜道：“这是表姨啊，表姨过年、生日都给你们发红包的啊。之前你们划船，不是还找表姨做救生员么？”


    两小只想起来了，“表姨好！”


    “你们好，你们在做什么呢？”


    她就看到两小只坐在泡沫软垫上，然后四周塑料挡板挡着。好像正在一起堆积木，旁边还放着一堆的玩具。


    这个儿童房约莫有30平米，带两个小的盥洗室和洗手间。


    和她小时候住的筒子楼单间一样大了。


    但他们家的单间要住四个人，要做饭、要上厕所......


    啧，这童年够幸福的。


    康庄道：“我们在，玩乐高。”


    乐高积木其实1949年就面世了。这也是进口产品，程澜直接在自家超市买的。


    刚吃过肯德基就带他们俩去逛了一圈，一人买了一个。


    两人这会儿在对着图纸拼埃菲尔铁塔来着。


    “我可以一起玩么？”


    悦悦点头，“可以。”她的东西一向大方。


    肖晚就脱了拖鞋，进去和他们一起玩。


    程澜在旁边坐下，“你来看康庄和悦悦，还有旁的事么？”


    肖晚是部门新人，哪怕是有背景，一开始也会被使唤做这做那的。估计上一天班也不轻松。


    周末过来可能单纯是来看孩子，但这会儿过来怕是还有事。


    肖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她爸求职的事。


    程澜道：“你爸做事也算是老实肯干的。你让他来吧，先试用一段时间。就包吃住，70一个月。三个月后能转正的话，90。不过，你可以替他想想，怎样才能摆脱只能挣这样低工资的处境。”


    肖晚点点头。是啊，她爸过得好，她脸上也有光啊。


    而且她也可以给继母另找个活儿，别把什么压力都推给她爸。


    她和程澜说起刚听到程杳一亿买香港的山顶豪宅，然后就接到她爸电话的感受。


    程澜道：“嗯，贫富差距确实是在拉大。”


    肖晚陪着两个小的玩了一会儿乐高，看时间到八点半了便提出了告辞。


    “嗯，让晓华开车送你回去。你们两个，准备洗洗睡了。”


    “没事、没事，还有公交车。我那里可以直达的。让晓华照顾他们两个吧。”


    悦悦道：“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肖晚点头，“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