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的缝隙细得连手指都难以穿过。


    “他”在笼内，叶知在笼外。


    两人遥遥相对。


    二号拧眉：“你故意的？”


    故意露出破绽，引“他”将人带入幻境。


    实则，叶知早就准备好了能在幻境中保持清醒意识的手段。


    “猜测而已。”叶知轻笑，“在白色空间里，我们俩谁也奈何不了谁。”


    “作为空间的创造者，你总会给自己留点后手。”


    显然，他猜对了。


    二号打量着幻境内部的环境。


    高耸的祭坛，地上风格华丽夸张的纹路浮雕，四周彰显繁华、毫无实用性的圆柱装饰……


    还有祭坛之下，尸横遍野。


    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神明纪元的幸运女神教会制服。


    这的确是叶知的记忆。


    二号不解：“为了引我进来，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每个人都有不想外人知道的秘密。


    为了困住“他”，叶知居然愿意将自己的思想和内心，也当做筹码之一？


    “那些失败品，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在叶知回答之前，幻境开始动了。


    一个面容青涩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上。


    是叶知。


    或者说，是六百多年前的叶知。


    比起如今，青涩叶知的眼神更加凌厉，锋芒毕露。


    他手中的长剑还在不断滴落鲜血，衣服到处都是破损刀割的痕迹。


    显然。


    他与地上的祭坛惨案，脱不了干系。


    几道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大部分是从未记载在历史上的生面孔。


    二号观察叶知许久，但并非事事详尽。


    荆棘救世社的存在在“他”眼中，是绝对不会成功，不用花费精力的冗余存在。


    其中唯二算是熟悉的面孔，是荆棘救世社社长伊隆，以及那只活到守望者建立的精灵皇族卡莎。


    当时同样青涩的卡莎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这次的任务是我们的失误。”


    样貌苍老的伊隆眉头皱成“川”字。


    “幸运女神教派一直是善良侧的教会……怪我当初在时间循环里搜集到的信息不足。”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跟他们合作了那么久，谁能想到他们一直在伪装？”


    “居然和炽明教会合作，设下了专门针对你的陷阱！”


    “好险，幸好你及时突破！”


    “看来教会已经察觉到你的特殊了。”


    卡莎拿出一瓶绿色药剂。


    “先疗伤吧。”


    从头到尾，青涩版叶知都没说话，也没接过药剂。


    鲜血一直顺着剑尖滴落。


    他望着下方惨不忍睹的坟扬。


    “这个世界，烂透了。”


    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的交谈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涩版叶知身上，但当事人不为所动。


    继续说着憋了几十年的话。


    “你们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有拯救的必要？”


    “真以为幸运女神教会，是经历时间和世界线考验的友方？”


    “不，那只是在此之前，炽明教会没有给他们开出足够的筹码，是神明没有下达应有的指示！”


    “神明，教会，魔法师，普通人……”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文明该有的样子！”


    “这个世界，是纯粹的神明牧扬！”


    “真正与文明挂钩的存在，是天上的一千多位神明。”


    “下方的所有种族，都是任由诸神摆弄控制的猪猡！”


    “无法控制未来发展的种族，算什么文明？”


    即使地面的种族发展出什么新花样，将世界进程推倒重来，也不过是诸神一句话的事。


    伊隆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神明纪元对各大种族来说是枷锁，也是保护伞。


    诸神黄昏必然会发生。


    但发生的时间越晚，供大家喘息的时间越多。


    “不，你不知道。”青涩叶知打断。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


    “这个世界的愚昧，不是单纯的时间上的落后。”


    “没了神明，还有魔法种，还有普通种族中的魔法师，还有获取了魔法血脉的贵族……”


    “这个世界已经被阶级腐蚀透了！”


    “神明压制文明，权力垄断知识，宗教扭曲真相，阶级践踏尊严……他们从思想上就烂了！”


    “没有普通人会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思想和尊严！”


    “荆棘救世社几十年来做的一切，真的有用吗？”


    幻境中的一行人不欢而散。


    …


    …


    直到所有身影消失，二号才出声感叹。


    “我对这里有印象，荆棘救世社一直在扶持一些弱小教会，妄图左右信仰战争。”


    “结果，受救世社恩惠最多的幸运女神教会，不顾以往恩情，差点成功将你送入神界。”


    如果成功，叶知的绝佳夺舍体质会提前二十年被发现。


    诸神战争也将提前二十年。


    结局嘛……


    改动或许会更大。


    “看上去，你对这段记忆依旧耿耿于怀。”


    二号抓取的是叶知记忆中的漏洞和缺陷部分。


    普通日常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叶知不置可否。


    “尽情猜吧，我们可以在里面呆很久。”


    幻境开启由二号说了算，什么时候结束，可就由不得“他”了。


    层层空间叠加，起码能避开对方干扰地下魔潮进展的小动作。


    比如那一手画卷投影。


    “这正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二号不慌不忙道。


    “自微末而起的神明，很容易对原本的种族有怜悯之心。”


    “但时间越久，这种怜悯之心没有相应的处境和持续体验支撑，就像无根的浮萍，迟早会被当做垃圾清理掉。”


    “十三个古神便是如此。”


    “我隐瞒了我的身份和馈赠，但未完全遮掩他们的过去。”


    “可到了最后，他们全都主动选择舍去了这部分记忆，成为真正‘自天地初开起诞生的神明’。”


    “你甚至不是艾尔提亚人，刚才的画面也显示，你对这个愚昧的文明毫无认同感。”


    “可最后，你还是在帮他们。”


    叶知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是开口。


    “因为你不了解人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