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世界诞生之初便种下的因，我们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全是必将结成的果。”


    “我们为此反抗挣扎，使用的力量也是因果的一部分。”


    “我们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亚妮倒吸一口气。


    她想到了画卷神明所说的话。


    汤姆轻拍她的肩膀。


    “没事。”


    亚妮憋红了脸：“叔叔，他说的……”


    “是真的。”汤姆平静地回道。


    他在灰室倾泻的影响下，看见了太多东西。


    未来，过去，世界的一切可能，皆在其中。


    他看见了一位被白光笼罩的神明，创造了魔力与神力。


    只要魔法依旧存在于艾尔提亚大陆，灭世预言迟早会到来。


    这是它在根本上的错误。


    守望者前去封锁魔力节点，只是权宜之计。


    世间万物的脉络都被魔法感染，所有救世的可能性，早已锁在了魔法污染的信息层内。


    因为已知，所以无法挣脱。


    ——这是一位末日到来时的贤者的感悟。


    可惜。


    现在只能通过灰室的边角，窥见这位末代贤者的碎片思想。


    “不过我们有联邦，我们的执政官，为此奋斗的守望者们，几乎全是来自异世界的力量。”


    “他们会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变数！”


    是他们挣脱因果命运的希望！


    绅士轻笑，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会因为灭世预言而死的人是我们，他们凭什么拼尽全力？”


    “你以为，画卷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绅士朝脸色难看的汤姆伸出手。


    “我有另一个办法，或许能让我们在顺应命运的同时，活下去。”


    “想要实现它，我需要一个同伴，一个第一批受到灰室影响，还能坚持至今的同……”


    唰！


    无形的风刃划过脖颈。


    绅士保持着微笑狂热的表情，随着脖颈处汩汩流出的鲜血，一同朝地上倒去。


    “唔！”


    亚妮捂着嘴小声惊呼。


    “汤姆叔叔！”


    “别怕，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物。”


    或许是为了响应汤姆的话，地上的猩红鲜血快速发黑，尖锐的荆棘从绅士背后钻出。


    顷刻间。


    地上的尸体化作一团枯树根样式的物体。


    汤姆双拳紧握，眼神沉凝。


    “我在灰室记忆中，了解过魔物的修炼方法，魔物只要吃的智慧种够多，就能快速升到八级，乃至九级，拥有自我意识。”


    “他应该是想走这条路子，既能顺应灭世预言的智慧种灭绝，又有机会活下去。”


    “……哪怕是换一个物种。”


    灰室影响下，现在的时间法则是混乱的，极利好魔物。


    只要能让对方吃到智慧种，升级的等待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恰好，庇护所有的是“猎物”。


    绅士一个人没法解决管理者，于是准备拉汤姆入伙。


    解释完一切后，汤姆叹了口气。


    “能用意志强行压下魔物化的进程，他很强大。”


    但就是如此强大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魔法污染腐蚀思想。


    看见和自己一样第一批次接收灰室影响的存在，落得如今的下扬，难免让人心有戚戚。


    现在的庇护所，恐怕岌岌可危了……


    亚妮紧抓住袖口。


    “那我们怎么办？”


    汤姆继续沉默。


    就在亚妮即将因为窒息的氛围，开始压不下心底不好的思绪时。


    汤姆疯狂地揉着自己头发。


    “我哪儿知道！”


    亚妮：“？”


    汤姆一脸崩溃，站在亚妮和魔物尸体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就是一个混混而已，你是大教授侄女，地上这个是旧贵族。”


    “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实通知管理者吧！”


    亚妮愣了愣。


    对方现在跳脚的样子，和刚刚游刃有余的智者判若两人。


    却让她重新找回认识最初的熟悉感。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嗯！”亚妮点头。


    她总算知道，自己的叔叔盖伦，为什么会让她跟着对方了。


    想得越少，反而越纯粹，越不容易被未知的记忆与信息左右。


    两人如同做了坏事的小孩，去叫管理者，随后老实回到活动区接受庇护。


    ……


    一处魔力节点。


    刺猬坐在废墟中唯一还算平整的石块上，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软糖。


    远处是受各种魔物尸体，和受信息冲击停留在原地的亡灵魔物。


    封锁魔法阵还在散发淡淡的白光，刚过一半的刻度分外显眼。


    菠萝和其他玩家走过来，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人在意那些僵在原地的亡灵魔物。


    菠萝第一个没忍住：“你们觉得，画里的声音有几分可信度？”


    很快有人回应。


    “你是说复活有代价，还是游戏只是一个骗局？”


    “不好说，一些游戏为了代入感，会专门搞模糊游戏和现实边界的机制。”


    “没错，尤其这还是一个主打第二现实的虚拟现实游戏。”


    菠萝从刺猬怀里掏了几个软糖，自己吃了。


    说实话，周围全是恶心的魔物腐烂味，吃糖跟吃腐烂味儿空气似的，并不好吃。


    所以他停下来了。


    “我曾经试过三天不下游戏，让角色猝死。”


    “我在现实晕了很久，像是感冒，头重脚轻。”


    如果这是超负荷利用游戏角色的影响。


    那……游戏既是一个骗局，复活也的确有代价。


    只是在平时，幕后之人会用各种方式，掩饰这种超负荷影响。


    有玩家持反对的意见：“通宵两天玩游戏，没在现实猝死都算好的了。”


    菠萝不置可否：“所以，你们怎么想？”


    众人安静下来。


    要是他们没点别的心思，怎么可能停下这么好的刷buff的机会？


    从“一切是游戏机制”的角度出发，能找到不少线索反驳。


    从“游戏是骗局”的角度探索，他们又何尝找不到证据？


    一些看似寻常的事情，用后来者的目光审视，太容易发现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