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个位置继续消化刚才的信息。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


    被布鲁闹了一通，所有人反倒提前向现实妥协。


    从“为什么”“凭什么”，一步跳到“怎么办”。


    汤姆同样如此。


    一张长椅的两边，正好坐着他和刚刚站在他身边的老人。


    生活区面积有限，大家再怎么特意隔离，拉开的距离就那么大。


    但真让他们独自一人回到密闭的房间内，又没人愿意。


    老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汤姆顿了一下才看过去，语气不可思议。


    “你是在跟我说话？”


    “留在这里的人，不都是想听别人的意见吗？”


    老人将拐杖放到脚边，朝汤姆投来一个带着善意的笑容。


    汤姆看了眼对方的木制拐杖，又想起刚才那名壮硕男人第一次爆发时的拐杖声。


    心里的防备消减了不少。


    “我的话……一会儿吃了午饭，会去管理区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干。”


    庇护所的设计和末日防线是同步进行的，发展至今早已完善。


    所有居民都会接受庇护所安置方面的科普。


    因此，汤姆没什么搬家第一天必须处理的琐碎事务。


    吃饭，睡觉，赚钱，享乐。


    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活动了。


    由于存在魔法污染，他还是第一批受到灰室影响的倒霉蛋，享乐部分大概可以去掉了。


    老人眼底流出些许兴趣。


    “只有这些吗？”


    “更多的也做不了啊。”汤姆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可不想把自己折腾出魔物病。”


    拼命压制，特殊对待，只会让魔法污染的存在感不断拔升。


    就像他刚刚努力控制记忆一样。


    本来他们撤离到庇护所的目的，就是正常生活到外面的危机结束。


    在第一只魔物自庇护所诞生前，他们要做的事情依旧和计划中一样——等待。


    老人笑了：“年纪轻轻，觉悟倒是不低。”


    “哈哈，我也是随口说说。”汤姆尴尬地笑笑。


    他总不能说，因为他已经感受过被魔法污染和灰室倾泻影响的效果了吧？


    “我和你想法差不多。”老人望着偌大的生活，“反正我也活够了，顺其自然便好。”


    “临死前有机会看到未来——哪怕是末日，也是件趣事。”


    汤姆随意附和着，两人就这么聊起了天。


    这对汤姆来说，也是一次神奇的经历。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村头那些老头一样，坐下来讨论天南地北的世界大事。


    而这次世界大事，真的能直接影响自身。


    人生真是奇妙。


    要是自己能再多活些日子，该有多好啊……


    停！


    汤姆压制住自己往消沉海洋坠去的想法。


    他可不想变成刚才壮硕男人的样子。


    正巧，老人和他聊起了刚才的末日预警。


    “大家嘴上不说，实际上和刚才叫嚣的男人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


    汤姆的脑子第一时间是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


    末日预警通告很长，听了就听了呗。


    他不是说了吗，该吃吃该喝喝，等着联邦发力。


    “真要说的话，我倒是挺佩服那位荆棘救世社社长的。”


    “听说他七天才能穿梭一次时间线，五百多条时间线，中间要用十年吧？”


    汤姆啧啧称奇。


    “十年里所有行动只为了找出一千年后的灭世预言的解法，一点喘息空间都不能有……反正我是做不到。”


    他可没有壮硕男人那种，觉得时空双神眼神不好的想法。


    至少不选他是对的。


    要是汤姆拿到这样的能力，他才不会管一千年后的灾难。


    找一找未来有什么好东西能带出来，说不定能混个小贵族当当。


    神明纪元的贵族，真的能得到神明赐福，加强血脉。


    足够以他为起点的家族，流传到现在依旧保持足够的地位和魔法师后代。


    他会是他们家族的史诗与传奇。


    名字会在每次家祭时，第一个被颂念出来，接受所有家族成员的感恩。


    想想就是一件美事！


    而不是像荆棘救世社社长那样。


    一边在未来的时间线努力收集末日的原因。


    一边在现实时间线努力改变世界，方便在下一个时间线里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最终连诸神战争开始的时间点都没活到，恶名流传了几百年。


    即使现在功劳公布。


    也有一大批人质疑他有没有真正尽力，能力是否足够承担救世的重任。


    刚刚人群疏散时，汤姆还听到有人将灰室造成的灾难推到那位社长头上。


    一想到这些代价，他瞬间觉得这能力也不是那么美妙。


    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老人轻笑出声。


    “或许，他们知道灰室怪不到对方头上，无论被选中的人是谁，灰室倾泻都会发生。”


    “他们只是想找个人迁怒罢了。”


    “毕竟，灭世预言提前到了现在。”


    汤姆点头表示赞同：“有好有坏吧。”


    “谁也不知道其他时间线的现在，各大种族的情况如何？说不定还不如现在。”


    末日不是转瞬诞生的。


    其他时间线的世界里，魔潮依旧会在诸神陨落后爆发。


    光明神代替智慧之神成为诸神战争的导火索，炽明教会一定会受影响。


    没了第一教会压制，信仰战争结束的时间会往后推。


    战争加上完全未知的魔物形成的魔潮，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魔潮规律辅助，虽有局限但的确庇护了艾尔提亚大陆六百年的秩序四则，还会诞生吗？


    还有其他灾难……


    “末日提前原因，也可能是我们现在已经具备度过末日的可能性。”汤姆乐观道。


    其他内容都有解释，但提前的灭世预言发生事件，足够所有人耿耿于怀。


    大家总是忍不住想，没了荆棘救世社，他们或许能享乐一辈子。


    让最后一代人去见证末日。


    接触过闪烁的其他世界线画面，汤姆反而不这么认为。


    老人从头到尾没插嘴，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的猜测，你的见识绝对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人，是第一学院的学生？”


    “哈哈哈，多谢夸奖。”汤姆随意摆手，“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上了三个月扫盲班。”


    “第一学院的学生可比我厉害多了，不会像我一样缩在庇护所里等着救济。”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巨大时钟。


    “差不多到时候了，我要去食堂打饭，你要一起吗？”


    老人摇头拒绝：“家里有人等我。”


    汤姆的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行吧，就我是孤家寡人。”


    难怪对方语气洒脱，不惧生死。


    原来是好日子都过够了。


    走了几步后，汤姆又重新回头。


    “对了，聊了这么久，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好歹也算末日前最后一段时间结识的忘年交了。


    “叫我盖伦就好。”


    “行，我是汤姆，住在E区4204！”


    得到回答的汤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盖伦一直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才轻声呢喃了一句。


    “他是怎么知道，时间线的运行规律是七天呢？”


    预警通知可没说得这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