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以后再也不能伺候世子妃了。


    是她没用啊，就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只是买点香烛而已，只是这些而已，就丢了命。


    燕子的叹息声悠悠响着，她很是遗憾……只是一件小事也办不好。


    她死了，全身血液放干而死。


    这个破败的民居中，无论是地上，还是墙上，都沾满了她的血。


    死的，很痛苦。


    “燕子。”


    顾惊月垂了眸，眸底似有风云掠过，她伸手，对着虚空中懵懵懂懂的透明灵魂虚虚一抓，燕子茫然的看过来，惨白无血色的小脸上，渐渐又有了欢喜：“世子妃，我还活着吗？我还没死？”


    “不，你已经死了。”


    顾惊月温和的说，她伸手将她招过来，哄着她先休息，“给你雕刻的护身符还没做好，你先进手镯里睡一觉。等睡醒，一切都好了。”


    燕子很听话，乖乖的点点头，然后不受控制，但又非常自愿的一头扎进了手镯里，睡了过去。


    顾惊月掩了眼底厉芒，抬手对着满眼的血色，曲指弹了过去。


    一缕金光闪过，房间里的血腥气淡了。


    “妖女，你到底是何人？连死者灵魂都能收，这方天地，容不下你！”


    寂然冷眼旁观，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直接对她出手。


    他恨这个女人，刚一出现就毁了他的清名，也毁了他的一切！


    正如她所说，他寂然便是死后，佛祖也不会原谅他的。


    所以，他一定要杀了她，只要杀了顾惊月这个心魔，他依然还是普救世人的寂然大师！


    他一定还会得道成圣！


    “秃驴，这方天地，最容不下的人，应该是你。”


    顾惊月淡然道，双目中隐有戾气窜上，“你背靠寒山寺，却不思为国为民，居然要虐杀一个无辜女子。这方业报，不止要算在你的头上，也要算在寒山寺的头上！”


    “妖僧，你欠燕子一条命，那就拿你的命，来给她赔罪吧！”


    顾惊月厉喝一声，带着满眼血色，纵身而起。


    燕子是为她而死，纵然是个丫鬟又如何？


    天下万物皆平等，谁的命也是命！


    这个该死的秃驴，竟然敢害死燕子，那她就绝不可能放过他！


    嗖！


    一根血色长鞭挥出，如蛟龙出海，狠狠缠向寂然脖颈，寂然大惊，下意识闪避。


    可那长鞭似有灵性，转眼间，又如灵蛇一般缠斗而去，寂然眼看无法抵过，又想转身就跑。


    忽然！


    这方天地似是被禁锢，他跃起的身形被定起在半空，想要跑，却怎么也跑不了。


    就在此时，一缕清风吹过耳边，顾惊月呵的一声轻笑，红唇轻吐：“爆！”


    一字出，风云色变。


    如同上好的美玉骤然炸开，被定在半空中的寂然一声惨叫，整条右臂瞬间化为血雾，弥漫在了这里的每一处空间！


    而他到底是有些本事的，宁肯舍了这条右臂不要，竟再次狼狈逃走了。


    顾惊月脸色一白，猛的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


    吐完，总觉得好受了些，可还是抬眼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伸手点了点：“我只是杀个畜生而已，这都不让？”


    麻烦了！


    她上次被反噬，受伤还未好，这次又来一次……伤得就更重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重活一世，谁敢动她护着的人，都要死！


    寒山寺，她记住了！


    深深吸一口气，顾惊月温柔抱起燕子已经冰凉的尸体，又擦掉了嘴边血色，转身下山，返回京城。


    可刚刚下山，就在山脚下见到了靖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驾着灯笼，光亮柔和又暖，照亮方圆五步之内。


    夜色很沉，山风很凉。


    她的男人如同坠落尘世的明珠，便在这五步之内，晕染暖色，又站在马车前静静等着。


    如诗如画好男儿，武能跃马平天下，文能提笔书锦绣……这样的好男人，天下少见。


    当然，长得好看，也是挺重要的。


    陆长寻的长相，更是百里挑一，英俊不凡，当得起京城第一美公子。


    顾惊月看着心情渐好，她弯唇一笑，抱着燕子，一步一步走过去：“陆长寻。”


    夜间有风，可风声再凉，吹不去陆长寻心头烦燥。


    终于，顾惊月出现，陆长寻抬眼去看，便见漆黑的夜色之中，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带着一身煞气，缓步归来。


    “月月。”


    他松口气，快步上前，一眼看到她怀中的尸体，目光瞬间跟着沉下，回头喊着，“阿大，先带燕子回去，明日天亮，再寻一处好地儿，好生安葬。”


    阿大暂充车夫，一路跟着来的。


    这会儿听令，连忙下车，当看到世子妃怀里的燕子时，瞬间眼圈发红，眼里攀升出怒意：“世子妃，燕子她……”


    “嗯，她死了。”


    顾惊月把人递过去，阿大接着。


    活了百年，见过世间无数生离死别，顾惊月是冷静的。


    这世间，没有人不死的，可总要看，这怎么个死法。


    “寂然杀了她。但我很抱歉，只留下了他一条手臂。”顾惊月叹口气说，她身体微微摇晃，陆长寻连忙扶了她，见她情况不对，他低声问着，“受伤了？”


    顾惊月靠在他怀里，摇头：“没事。”


    之前救了侯府那些不该救的人，被反噬了，现在，杀一个妖僧，又被反噬了！


    槽！


    顾惊月真的挺想骂娘的。


    那妖僧身上，居然还有大功德……一时之间，她竟是无法杀他！


    不过，别急，总有办法的。


    “嗯，我们回去。”


    陆长寻忽然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大步走向马车，顾惊月吓了一跳，身体都是僵硬的，“陆长寻，你能抱得动我？”


    她不习惯被人这么抱。


    陆长寻脸都是黑的：“你是我的世子妃，我有何不能抱的？倒是你，若不是我去找你，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府出去了。”


    还好圆圆那丫鬟说了句寒山寺，否则的话，他都不知，要从何处寻她。


    “你担心我？”


    顾惊月忽的一笑，整个身子软了下来，又笑得极为愉悦，“陆长寻，我们终归还是要和离的，千万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不如这般，你若喜欢哪家女子，我帮你掌眼，等日后我离了府，你再把她扶正，做你真正的世子妃？”


    回答她的，是陆长寻直接把她扔到马车里，音色也淡得很：“本世子要找什么样的世子妃，自是心中有数！阿月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