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天亮，等田娇娇洗漱出来，入眼的就是一片银装素裹，昨夜的雪不是一般的大。


    希月正在院子里打扫，把出门的石子路清理出来。


    看着她哈气成霜的样子，田娇娇直接招呼，“太冷了，别扫了，一会儿又是一层。”


    雪还没停，扫了效果也不大。


    “活动起来就不冷。”


    希月拿着扫把，神色柔和。早上起来，她去厨房帮忙来着，除了帮着打几桶水，其余的都无从下手，冯妈就把她赶出来了。


    “你身体还在恢复期，还是悠着点。等你好了，再干也不迟。”


    田娇娇看着她身上的夹袄，转头吩咐麦穗，


    “希月的衣裳太薄了，你给她再赶制一身棉衣出来。”


    “不是说有内力的人不怕冷吗？”


    麦穗双手哈气，看着希月站在院子里，疑惑一声。


    田娇娇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有内力也得调动起来才行，你以为发动机啊，随用随有。用内力御寒太奢侈了。”


    “哦，我这就去翻一块适合她颜色的布料。”虽然没听懂，但她听话，姑娘让做啥就做啥。


    “我记得柜子里有块水蓝色，穿在她身上，应该很好看。”


    水蓝色是一种淡淡的蓝，犹如浅浅的清澈湖水叠加出来的颜色，搭配希月清冷的气质，穿出来肯定高雅。


    院子的石子路打扫出来，很快又落薄薄的一层，但能看清路，走起来也方便。


    希月把扫帚放到廊下，拍了拍身上，


    “姑娘，不用特意给我做衣裳，这一身足够穿了。”


    在穿戴上，她并不讲究，好不好看都无所谓，能穿就行。


    “一身棉衣不够，怎么着也得有身换洗的，麦穗的手可巧了，只管等着穿就行。”田娇娇看着她鼻头冒着的一层汗，运动的女人果然更健康。


    可惜，天冷，她连手都不想露出来，更别提运动了。


    早饭是炖菜，下面煨着炭火，一盆热气腾腾的炖菜下肚，整个人暖融融的，甭提多舒坦了。


    这一场雪，连着下了两天，才放晴。


    人都说，下雪不冷化学冷。


    田娇娇看着天空挂着的太阳，把雪粒子照的晶莹剔透，虽然冷，她还是披着斗篷出门了。


    她得出去看看山林银装的模样。


    雪一停，村里人也都出来了，拿着扫帚忙活起来，还有些人搬着梯子，清扫房顶的积雪，免得把房子压塌了。


    往年，因为积雪过厚，总有几户人家的房子被压塌。


    随后，她便听到铜锣声响起，周保正正在召集人清扫街上的积雪，但凡村里人，每家必出一个劳力。


    村里的街道，大家都得走，但出人干活，还是避免不了人抱怨。


    “大冷的天，出口气都能结冰，老子就想窝在家里不出门，出来扫雪，万一风寒了怎么办？”


    “可不是嘛，得了风寒可是要命的事，保正负不负责给看病，熬药汤子？”


    “呸~，自己懒，还找借口。但凡你们出来扫雪，一会的功夫就冒汗了，只有热的满头烟，怎么冻着？”


    “啥都不是，就是想躲懒……”


    田娇娇带着希月走在村里，耳边充斥着众人的议论声。


    想着前日姑娘和夫子的辩论，希月突然间就悟了。


    “哟，田大姑娘出门玩了？”


    “大姑娘这一身真气派！”


    “是啊，这么好的衣裳可别弄脏了，等我们扫干净了，您再过去……咦~，姑娘出来玩，咋没看家里的下人出来扫雪啊？”


    田娇娇本没想跟他们争执，但听着他们阴阳怪气的语气，还是停下脚，眼神淡淡的扫过几人。


    “你没看到并不代表没有，往年铲雪，田家哪次袖手旁观了？哪次不是我家出的人最多？”


    有些人忘性大，占便宜的时候恨不得跪到地上舔，出力的时候就想缩头。


    听着田娇娇回怼，众人顿时憋住了，神色讪讪，


    “哎呀，都是开玩笑的，大家聚在一起扫雪，随口逗个乐而已，大姑娘可别当真。”


    “是啊，大姑娘别跟咱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大家就是图个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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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娇娇看着几人赔笑的脸，刚想说话，就看到田继祖带着长工们过来了。


    “闺女，小心些，别滑倒了。”田继祖戴着帽子，呼着哈气，嘱咐一句。


    “知道了爹，我就随便转转，不走远。”田娇娇说罢，迈步离开。


    众人：“……”


    当众被打脸，多少有点尴尬。


    希月看着这一切，突然又想起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田娇娇顺着街道往村西头走，瑞雪兆丰年，她想去看看深耕过的田地。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来年应该有个好光景。


    “你在想什么？”田娇娇一扭头，就看到希月一脸深思。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希月脚步一顿，眼神尴尬，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田娇娇看她局促的神色，低笑一声，


    “没关系，你没接触过底层的生活，正常思维而已。仓廪实而知礼节，衣


    食足而知荣辱……人只有丰衣足食，才懂礼义廉耻。


    所以才有人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并不是说富人多有良心，而是人富裕了，不愁吃喝，心态就能平和很多，多少会顾及一些人，也容易生怜悯之心。


    一个无财无粮一无所有的人，为了生计，往往会生出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毒计算计他人，谋取利益。”


    这就是人性，也是她不想跟罗夫子辩论的原因。


    希月点头，她理解。


    曾经训练时，十个人只给了两人份额的食物，为的就是让人相互抢夺，强大自己。


    最后活下来的人，不但是最强的，也是最狠的。


    危急关头，为了活着，可以不顾一切。


    到了村西头，田娇娇看着远处的山林，一片雪白，就跟冰雪世界似的。


    也不知小秋被困在院子里能不能出来？


    可惜，通往后山的路还没人清扫，她过不去。


    冰雪世界看久了，眼睛有点花。


    田娇娇闭上眼，沉静片刻，再睁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弓着腰在卖力的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