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湛黑眸微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蔺苏却从中看出了些许烦恼，秦司湛本就最在意秦老爷子的感受。


    她设身处地地想了想。


    如果她是秦老爷子，估计也不会满意这个孙媳妇。


    哪怕之前相处得挺好的，但相处好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如今爆发了这样的丑闻，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家豪门财阀能接受？


    蔺苏思索片刻，问：“爷爷还说了什么？”


    秦司湛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室内安静，蔺苏沉默无言地望向窗外风景。


    秦氏家大业大，即便如今在医院，定的病房也是位置最好价格最贵的。


    从病床上稍稍偏过头去就能看见窗外的初冬风景，树上秋叶几乎掉完了，尚挂在枝头的也已发黄将死，一阵风吹来，将落叶吹得七七八八。


    见她凝视窗外，秦司湛思考了几秒，便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条缝隙。


    “只能吹一会儿。”他说。


    蔺苏点点头。


    即使只开了这么一小会儿，有片落叶就被风吹得打着卷飘了进来。


    一米，两米。


    蔺苏福至心灵般伸开手掌，树叶恰好吹到了她的掌心上。


    “有书吗？”她问。


    秦司湛帮忙拿了一本书，告诉她不要在意那种小事，安心休息就行。


    “三周后办理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要走了？”蔺苏将树叶在书页里夹好，抬头问。


    秦司湛认真地瞥她两眼，把摆放着的文件整理成几叠。


    “公司有事。”


    身为总裁一贯事务繁忙，已经缺席了两日，再不出席实在说不过去。


    他没有详细解释给蔺苏听，话语便显得有些冰冷，幸好蔺苏并不介意，点头表示知道了。


    临走时，秦司湛留下一张卡，密码就写在卡的背后。


    蔺苏接手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要是秦氏子弟，无论是嫁进来还是娶进来的，每月都有家族给的零花钱。


    在她婚礼当天，秦老爷子就让她提供自己的账号了，每月月初准时汇入账户里。


    几秒后，蔺苏就明白，一定是这笔款项取消了。


    豪门真是无情啊。


    不过是一张照片，事情暂未盖棺定论，就急着处决。


    蔺苏不禁问：“爷爷骂你没？”


    秦司湛一愣。


    他原以为对方会关心旁事，例如对秦沁珏的惩罚之类，可蔺苏只关心自己有没有挨骂。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没有。”


    蔺苏笑笑：“那肯定骂我了。”


    这种心知肚明的事，听完后秦司湛也是一笑，他道：“这张卡不限额，你随便用，我先走了，稍后会有护工过来照顾你，有事打我电话。”


    蔺苏微一点头，秦司湛便转身离去。


    病房外。


    有道身影隐匿在角落中，默默注视着这里。


    等到男人彻底消失不见，身影才慢悠悠地走近，毫无顾忌地推开门。


    “你怎么又回来……”


    一句话没说完，蔺苏便闭了嘴。


    来人居然是刚才已经走掉的秦沁珏。


    竟然有这种闲情逸致重新回头？


    蔺苏没问，秦沁珏像是看穿她内心般解释：“刚才司湛在，并不喜欢我们打扰你，现在他走了，我当然就过来了。”


    “沁姐真有时间。”蔺苏不痛不痒地刺了她一句。


    秦沁珏微微一笑：“其实没有的，但我把其他的大事都推了，将见你放在了第一位。”


    “没想到我这样重要。”


    “是的，你很重要，所以我得过来告诉你一件事。”


    秦沁珏唇角含笑，要说的似乎是好事，可两人本就关系一般，经过加百列事件后更是从一般变成敌视，蔺苏可不信对方能带来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找了把椅子坐下后，秦沁珏便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司湛也不会告诉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你先将孩子生下来，检查下血统。”


    说到这里，秦沁珏顿了顿，慢慢吐出后面的话。


    “若是血统符合，孩子就有个名分。”


    查血统，有名分？


    有名分后呢？


    蔺苏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毕竟不是常人，表情一如既往。


    打量了几秒后，就连秦沁珏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控制能力。


    当事人若是换成她，哪怕她比蔺苏年长些，恐怕也得当场变色，如果再年轻点，落泪也不是不可能。


    “等名正言顺生了孩子，孩子如果是秦氏血脉，不至于成私生子，那司湛就要跟你……”


    秦沁珏的话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意思两人都懂。


    真是绝情啊，就连秦沁珏都不得不感叹道。


    她年幼时候还记得秦老爷子的杀伐果决，一冷酷无情，但随着年纪渐长，对方分明已经成了个和善老头，在她心中杀伤力大减。


    直到那天……


    秦沁珏回忆起对方得知自己孙媳妇与别的男人暧昧不清时的反应，即使已经过了几天，仍旧心有余悸，整个人不由地发寒。


    “我如今告诉你这些事，不是特地来奚落你。”秦沁珏语重心长，“而是同为女人，给你提个醒。”


    “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要懂，你出生实在一般，家世是无法和秦氏抗衡的。”


    “在我们家，说到底能做主的只有爷爷和司湛，司湛又向来孝顺，真到了那种地步，不一定会保你。”


    秦沁珏自觉她的话还算委婉了，实际上她认为，到了那种地步，秦司湛不是不一定会保，而是根本不会保。


    女人又怎么和家族比？


    “这甚至还是在孩子是秦家的前提下，若孩子不是……”


    秦沁珏笑了笑，没有再补充。


    蔺苏甚至都懒得和她分辨。


    有护士来查房，秦沁珏停止了诉说，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时钟，似乎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礼貌告别。


    出门时，秦沁珏轻轻叹息了声，似是兔死狐悲。


    “我不管你信不信，你和加比的照片不是我流露出去的。”


    蔺苏当然信了。


    照片很有可能就是加百列给的。


    因为住院不宜有辐射，在秦司湛的吩咐下，医护人员拿走了蔺苏的手机，她暂时无法联系到别人，便打算等着秦司湛再来时交谈。


    哪知，接下来两周，秦司湛都没有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