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指着我的破洞裤，都说我作弊。


    我说呸。


    老子都他妈要冻成冰块了。


    我当时站在走廊上参观他们，不知道他上来干什么，正好经过这条走廊。


    我往墙上贴，脚跟抵着墙角，心里想这两条腿您真他妈别抖了。


    他没有看我，我垂着头，觉得心情很差。


    比被他骂，被他嫌弃，更让我难受的是被他忽视。


    他的眼里没有我，比他说我们没可能，更容易让我死心。


    原来这就是学生时代的恋爱吗？


    我那时候还笑自己，一个假期不联系，之前的暧昧就化成灰了。


    跟我们抽过的那支烟一样，让人上瘾的部分是烟，只有得不到的时候才感觉出来。


    阿天过来搂住我肩膀，说晚上那家餐厅真的特别好吃。


    我只沉默了一秒，朝他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地说我请客啊。


    实际上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


    他们体育生本来就能喝，我一般。


    我一直知道分寸，在能喝的人面前绝不显摆，但是这一次我没注意这个。


    借酒消愁，我以为这四个字离我很远，没想到也可以很近。


    在高中这种年纪，偶尔学一些大人的词汇，才会觉得情绪到位了。


    老胡让我别喝了，阿天也劝我。


    但他们都不是他。


    我想就喝这么一回，这样我和他就算结束了，我以后尽量不难过。


    大家祝我生日快乐，开蛋糕给我点蜡烛，让我许愿。


    灯关上的那几十秒，我脑子里全是他。


    所以一个愿望也没许出来。


    我是个废物。


    各种意义上的。


    29


    结账走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


    已经有点晚了。


    他们扶着我走出餐厅，我眼前的世界在摇晃。


    摇晃中，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半是认错了，我真的真的认为我是认错了人，所以才会推开老胡和阿天跑上去抱住他。


    至少这个人的背影和他很像。


    这个人全身冰凉，但我好热。


    我想到我和他之间一直是这样别扭的关系。


    总有一个人对不上另一个人的节奏，所以我总是难受。


    我抓着那个像他的人的羽绒外套，头抵着他后背，那一瞬间大脑充..血，我忽然发现身上最烫的地方是我的眼眶。


    我肩膀颤抖，吸进十二月的夜晚冰冷的空气，在我一群朋友面前哭得很厉害。


    我脑子缺氧，感觉自己双手被抓住，这个人转过身抱住我，拍拍我的后背。


    很遗憾，那天晚上我从来没有认错人。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秒，我承认我是喜欢他。


    毫无缘由的，特别喜欢。


    30


    我问他，我生日那天，你在餐厅外面站了多久。


    他说不知道，可能三个小时吧。


    我又问他，你为什么要在那里等我。


    他看着我，反而问我不应该在那里等你吗？


    好多好多和他吵架，想说分手的瞬间，我都会想起那天他给我的回答。


    我反复用那个夜晚提醒自己，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这份爱从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很多人很多年都得不到的行动。


    所以我们都应该珍惜。


    第6章31-38


    31


    别人说一眼万年很假，其实我觉得一眼万年最真。


    因为有的人，你看他一眼就知道你们之间一万年不可能。所以只在脑子里想想，记住那些美好的样子，再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个世界上的人，如果用数字来表示，我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来数清楚0。


    但真真切切想要找一个爱人，难度是在这串数字后面再加无数个0。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很幸运，对他一眼万年。


    32


    为了说到做到，足够奇葩，我不仅穿了破洞牛仔，羽绒服还特地挑的短款。


    他骂我是傻逼，让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穿他的。


    我很惊讶他的嘴里能吐出脏字儿，他固执地说他就骂，力气很大地把他的衣服套在我身上。


    他的羽绒服下摆能到我小腿中间的位置，而我的衣服在他身上就显得勉强。


    那天真的很冷，冷到我以为今年南方也要下雪了，可是他突然出现。


    我手冻得在冷风里颤抖，被他握住，他说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


    我还应该像上次那样问他你凭什么管我？


    但是我说不出口，只是点点头。


    因为那时我还有装作不喜欢他的余地，现在没有了。


    他又和我说生日


    快乐，问我今年多少岁。


    我笑，歪歪扭扭往他身上倒。


    我们之间连对方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原来这样也可以相互喜欢。


    我们一起穿过一条小巷子，那条巷子里，两盏离得很远的路灯笔直地站着，鹅黄色的灯光洒在砖墙和地面，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听到他问现在我能管你了吗？


    这一次总算轮到我说可以。


    我觉得我肯定红了眼圈，因为酒精在我温热的眼框不断蒸发。


    他抬手摸了摸我眼睛旁边，很紧地抱着我，问我是不是还是很冷。


    寂静的夜里，我仿佛听到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落地的声音，它把我的喜欢砸得四分五裂捧到他面前给他看。


    原来说可以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33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这次是他也认可的。


    但是在一起之后，和我想象中差了很多。


    因为他对我做任何事都有了十分正当的理由，比如要吃很多青菜，一个星期最多五支烟，每天做一套英语试卷背三十个单词，早点起床，以及穿好校服，和晚自习结束之后跟着他去堆课桌的废弃教室里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