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听墙角

作品:《春闺窃梦

    燕微其实并没有很在意隔壁的两位,只要不正面撞上就无所谓。


    她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听到房门已经合上,就递给英珠一个眼色,打算悄悄溜出去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


    没想到她刚站起来,殷瑄倒是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理了理衣摆,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燕微第一反应是这人方才到底走了多少路才会这么渴?


    第二反应是他为什么不跑?还呆在这干嘛?


    “殿下,”她压低声音,“隔墙有耳,你不走吗?”


    殷瑄摇了摇头,懒散地靠在床边,一身黑金色的长袍在窗外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摄人心魄。


    他笑了一声:“我要听听我这皇叔为何跟踪我。”


    “燕小姐,这一桌的好菜,你要是现在就走,未免太可惜了。”


    燕微怔了怔,忽然想起来,既然陆礼容也在隔壁,那她是不是能从他们夫妻二人的话里偷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陆礼容为何会这么恨她、这么疯狂地急着逼她出嫁?


    而且她也确实不舍得这一桌好菜……


    这么略一思索,燕微又坐了下来,若无其事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殷瑄眉梢微动,注视着她的神色,定定盯了她片刻。


    半晌,才移开视线,用他那双金枝玉叶的手又给她倒了杯茶,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没事,我们小声些就好。”


    燕微点了点头,接过茶盏,忽然发觉他今天身上的莲花香有些浓。


    相比前几次遇见时淡淡的清香,现在他身上的香气格外有侵略性,离得近了,像是无形的轻纱,把人裹在他身边。


    虽然挺好闻的,但是……


    燕微低头抿了一口茶,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他还真是花精转世?


    身上香气的浓淡都会变?


    太神奇了吧……


    殷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时不时偷瞥过来一眼,以为是在看他,于是笑得越发温柔无害。


    没想到燕微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殷瑄:“……?”


    他俩倒是面不改色、正大光明地坐下来了,旁边的英珠满脸震惊。


    这不就是偷听别人墙角么?


    话本子里贼才干的事。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从来坦坦荡荡的她家小姐。


    一个是号称谦谦君子的五皇子殿下。


    现在竟然坐在这里一块听墙角。


    英珠坐在了桌案边缘,一边默默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一边偷偷打量他俩。


    嗯……竟有一种诡异的默契……


    而另一头,隔壁的雅间里,靖王和陆礼容正在一无所知地饮茶。


    他们直接和陈巡说让他把店里最贵的菜端上来,至于酒,一壶都没点。


    都是一些寻常人家喝的烧刀子酒,靖王皱了皱眉,就让他撤下去了。


    陆礼容贴在他身侧,给他倒茶布菜,语气轻柔:“这种地方平日里王爷您连看都不看,怎么今日来了兴致,要上这吃饭?”


    她捂着嘴轻笑一声:“也就是您没亮身份,恐怕这里的老板这辈子都没接待过像您这样的贵客呢。”


    靖王语气淡淡:“走到这边累了,就上来歇歇。”


    他放下茶盏,环视一周,在脑海中默默回想方才上楼时看到的这酒楼的布局。


    他分明看到五皇子提着一个灯笼进了这里。


    怎么消失不见了?


    靖王默不作声,皱了皱眉。


    他方才问过那个打杂的,隔壁雅间接待的是两位女客,可是其他房间都在对面,要穿过整个酒楼一楼才能过去,他刚才一直跟得紧,要是五皇子穿过了一楼,他一定能看到才是。


    靖王眯了眯眼睛,视线投到对面的墙壁上。


    一墙之隔,隔壁却杳无声息。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心里思虑万千。


    若不是这次出门刚好碰上,他也不会发现,五皇子殷瑄竟然暗中派人盯着齐佩。


    为什么?


    他和齐家不是向来交好么?


    靖王怀疑其中另有玄机。


    “王爷……”一旁的陆礼容见他走神,带着些许试探的、故作生气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说好了是陪妾身出来夜游乞巧灯会,您怎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她说话的音量不小,“心神不定”四个字一出,靖王猛地转头,深褐色如鹰隼般的眼睛冷冷盯住了她。


    陆礼容被他吓了一跳,顿时撒手。


    靖王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收敛了些许表情,淡声说道:“本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陆礼容攥紧手上的帕子,强撑笑意:“是妾身没眼色,打扰王爷了。”


    靖王沉默片刻,似乎有些疲倦,靠在一旁的座位上,说了一声“你吃你的”,然后便合上了眼,也许是小憩,也许是沉思,反正是不理会她了。


    在他闭眼的一瞬间,陆礼容就沉下了脸。


    她死死注视着眼前俊美如铸的男人,心里想不明白他为何对她这么冷淡。


    他们才刚成婚不到一年,却连半点新婚夫妻的热情劲都没有。


    在成婚前,陆礼容就被陆大夫人叮嘱过,靖王性情深不可测,和寻常男人不同,小心服侍便是,至于其他,莫要强求。


    陆礼容那时候便不服气,她是高门大户出身,千金万金养大的娇小姐,长得娇艳欲滴、楚楚动人,再冷的冰疙瘩也能焐热,定能让靖王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


    可没曾想嫁过来后,却事与愿违。


    平心而论,靖王对她也算不错,从不吝啬赏赐金银珠宝,给了她一切王妃应有的东西。


    但他一直对她冷冷淡淡,毫无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疼爱。


    也只有在房事上……他会热切几分,但也仅限于每月十五去她院里住一晚,公事公办似的,仅此而已。


    陆礼容想起梦中靖王面对燕微时流露的迷恋与沉溺,嫉恨地咬了咬牙,一狠心,趁他不注意,将藏在袖口的一粒药丸飞速放进了他的茶盏。


    那药丸遇水即化,无色无味,那杯茶静静放在那,就像从未被人动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