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邺城。


    州牧府大堂。


    “主公！”


    满宠带着竹筒匆匆入内，朝张靖恭敬作揖道：“贾诩已至弘农，此乃其传回的书信。”


    “嗯！”


    张靖闻言抬头看向满宠，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微微颔首道：“拿过来吧！”


    “喏！”


    满宠恭敬应是。


    “伯宁！”


    张靖接过竹筒取出竹简，开口道：“往后执法者传信，皆由竹纸代替！”


    “喏！”


    满宠闻言恭敬应是。


    “回头传信贾诩！”


    张靖看完书信后，沉吟道：“司隶诸事，让其随意施为即可，太平府并不会过问。”


    对方书信内容极为平淡。


    就像是汇报工作一般，只能说不愧是苟道中人，主打一个稳妥。


    临近日中。


    满宠再度前来，这回倒不是贾诩的书信，而是来自程昱的。


    信中言及豫州许褚的回应。


    以及刘辟、龚都那一伙豫州黄巾，表示自家儿子没有请到许褚，但带回了万余黄巾。


    “程武这一趟，倒能说是不虚此行！”


    张靖将书信放下以后，谈不上什么失落，意料之中的事情，也并不觉得许褚的选择不对，一如金日天一般。


    只能暗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总需要有人，在车轮底下增加摩擦力。


    兖州，东平国。


    无盐城内，太平府。


    “不愧是主公！”


    程昱翻看着手中字迹工整，排列有序的书籍，面上满是感叹，眼中满是火热道：“潘璋，着人将崔掾吏叫来！”


    “喏！”


    潘璋闻言领命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


    “下官见过军师！”


    崔琰快步入内，朝程昱作揖的同时，心中带着一丝紧张。


    只因他对这位军师，多少有一点心理阴影。


    他本来在清河生活得好好的。


    突然就祸从天降。


    被抄家以后，由于是世族中人，就被兜兜转转带到了无盐。


    到了无盐很快就进了公狱。


    被饿两天之后。


    才有人来问候他们，表示愿意出仕太平府的，便能离开牢狱，不愿意的从当天开始，便会给他们提供吃食。


    当时九成的人，都选择入仕太平府。


    剩下一成，便准备等着太平府的人来给他们送吃的，而当初的崔琰，便在剩下的人当中。


    不曾想那九成的人离开以后。


    牢狱内转眼就架起了大锅。


    狱卒随手从剩下一成的人里面，抓了一个人出来，接下来便让那人的家眷也一同出来。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一家老幼，合共二十九人，被尽数斩杀不说，还给他们制成了吃食。


    直到吃食制作完成。


    在他们崩溃的情绪下，狱卒表示太平府没有汉禄，亦不养闲人，想要吃东西，那就只能吃狱中的食材，直到吃完为止。


    话到最后。


    狱卒再度问了一遍他们。


    这一回，再无一人敢等吃的。


    纷纷痛哭流涕，表示效忠太平府，而崔琰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他得知。


    无盐那座牢狱的那个规矩，就是眼前这位军师定下的。


    “季珪！”


    程昱此时心情极好，面上带着些许笑意，将一旁的两册书籍递了过去，道：“此物乃据主公所言，以雕版刻印而制成的书籍，你拿去看看！”


    “喏！”


    崔琰双手接过书籍，心中满是疑惑，打开翻看之际，他便察觉到字迹有异。


    “再看看另一册！”


    不待崔琰看完一册，程昱便再度出言。


    “这？！”


    当崔琰打开另外一册之后，心中的疑惑更甚，连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两册书籍上的字迹，都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他认为哪怕是一代大家。


    也极难做到，这么多字完全相同。


    “此处还有！”


    程昱对崔琰的表现很满意，说着指了指桌案上方，摞起来的书籍，观之少说也有数十册。


    崔琰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道：“军师之意，是指这些书籍，亦同下官手中两册无二？”


    “然也！”


    程昱含笑道：“万字书籍，无须半日，便能制出上千册，若加派人手，上万册也不无可能，而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用不了几许时日。”


    “以往一车卷轴，往后便能随身携带。”


    “藏书万车。”


    “只需木箱一只，便足以置放。”


    “季珪！”


    说到这里，程昱意味深长的看着崔琰道：“你可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下官不敢妄言！”


    此时的崔琰面色有些发白，硬着头皮回应程昱。


    以他的才学。


    自然明白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彻底绝了寒门、世家、士族、豪强等上流人士的根，这还只是他在短短时间内，便能想到的。


    而他相信此物的影响。


    定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用主公的话说，那就是时代变了！”


    程昱起身踱步道：“今日叫你来此，非只是为了书籍，主公于数日前，定下太平府治下授学之事，欲请康成公出山，为太平府学宫祭酒。”


    “季珪乃康成公高足！”


    “是以此事，尚需季珪走一趟，为主公带一封书信于康成公。”


    “汝手上的两册书籍，便是本官赠与康成公的礼物。”


    “这这这……”


    崔琰闻言面色变得煞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心中，太平府绝非善地。


    而郑玄则是他的恩师。


    虽然他在郑玄门下的时间并不长。


    要他去请恩师过来，那他岂不成了不孝之人？


    这种行径，在他看来与畜生何异？


    可他如今家眷尽在城内，面对眼前这位老者，他同样提不起拒绝的勇气。


    “季珪！”


    程昱行至台阶，看着天边的云层，淡淡道：“康成公就在栖迟岩，汝亦无须顾虑，早在数日前，主公便有足够的把握请令师出山，况且，令师前来，是为太平府祭酒。”


    “如此，可明白了？”


    如今的崔琰对程昱而言。


    也算是熟识。


    当然，如果崔琰不答应的话。


    那也可以是熟食。


    “下官明白！”


    崔琰双眼泛红，深吸口气朝程昱作揖道：“愿为主公前往栖迟岩，请师傅出山。”


    “那便下去准备吧！”


    程昱神色平静道：“主公的书信，等下自有人为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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