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蒙甜美的样子在于尘的脑海里一晃而过。


    他嘴角往上勾了勾，露出了一个苦笑。


    仿佛感受到于尘的情绪，热心大妈又停下步子，对于尘说道


    “小伙子，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是癌症病人。


    以前医生对我说，我活不过一年。


    我呢，不要化疗也不要手术开刀。


    现在我已经多活了好几年了！


    小伙子，千万不要放弃，嗯？”


    “阿姨……谢谢您。”


    于尘展开手，


    掌心里是一根樱桃味的棒棒糖。


    这是大妈小孙子最喜欢的口味呢。


    剥开糖纸。


    浓郁甜蜜的味道在嘴里荡漾开。


    在于尘这段如同臭水沟般凉透的人生，留下了美好的滋味。


    .


    深蓝花园。


    4幢404室。


    三个月没有回家了。


    于尘想在离开人世之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家。


    吱呀——


    他轻轻打开大门。


    玄关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于尘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子。


    一双精致的小皮鞋。


    另外，有一双nb牌球鞋。


    “这双球鞋？”


    配色是需要加价才能买到的。


    他记得这双鞋，是他的好兄弟刘耘程念叨很久的颜色。


    “这鞋子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青筋在于尘瘦削的脖子上狂跳不已。


    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


    他走进家中。


    客厅没有开灯。


    卧室门开了一条缝。


    细碎的交谈声钻了出来。


    “等他死了之后，大病保险加上身故险能拿不少吧？”声音是好兄弟刘耘程的。


    于尘脚下一滞。


    他迅速靠在在墙边，纸片一般的身体摇摇欲坠。


    “这房子也不吉利，”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我看得把这套房子也一起卖掉。”


    “于尘的墓地你没下定金吧？现在墓地挺贵的。”


    “当然没有呀，我才没这么傻呢！等他死了，骨灰就洒河里吧。”


    “蒙蒙，还是你聪明！于尘死了，记得去单位和街道领丧葬费用哦。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那必须的！必须榨干他最后一滴啊！”


    “蒙蒙，他死了，保险理赔能有多少钱？”


    “大病我买了两份，加起来一共八十万。还有身故险，七七八八算起来，一共能理赔200多万吧。”


    “真的假的？！他死了能理赔这么多钱？！”


    “我那个短命公公，不就是癌症死的嘛！癌症基因是会遗传的哟。”


    于尘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卧室里。


    他的好友刘耘程，搂着他的老婆徐蒙蒙。


    两个人光着上半身……


    正热烈讨论着于尘死后的美好生活。


    “要我说啊，他也是活该！”徐蒙蒙支起上半身，两颗形状浑圆的东西醒目不已，“于尘他老说自己肚子疼，身体不舒服。


    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啊，在他去医院之前，我先给他买了很多份保险。”


    “蒙蒙，等拿到了那笔钱，能不能给我买辆车啊？到时候我就能接送你上下班了。”


    “你想买什么车啊？”


    “bba里入门级的就行。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那你得忍一忍啦，于尘现在还活着呢，等他死了我才能给你买哦！”


    “嗯……唔……”


    “别嘛，都已经三次了，人家受不了了嘛！”


    被窝里，两个恶心至极的身影，媾和在一起。


    吱——嘎——


    于尘强忍住恶心，打开卧室门。


    “你们……”


    从被子里露出两颗脑袋。


    “于、于尘！”


    “老、老公……”


    徐蒙蒙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向于尘解释。


    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她倏地拉过被子，遮住身体。


    “老公，你千万别误会啊！！”


    “于尘……好兄弟……你误会我们了，我就是经过你家，蒙蒙说家里漏水了就……我上来帮忙修水管……”


    刘耘程语无伦次地意欲解释。


    “好兄弟？！”于尘后槽牙都快咬断了，“刘耘程你就是这么当我兄弟的？！”


    他愤恨地把头上的毛线帽一扯，扔到凌乱不堪的双人床。


    帽子不偏不倚，砸到刘耘程的脸上。


    绿得格外讽刺。


    “你们以为我会死？！”


    凹陷的眼窝，噙满了泪水。


    “我要好好活下去！”


    “你们别想在我身上拿到一分钱！”


    “我还会到公司门口拉横幅！”


    “还会让你们爹妈全知道你们偷情的丑事！”


    “我还会把你们的奸情发到微博、发到小红书！”


    “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大病保险？身故意外险？徐蒙蒙别做梦了！”


    脖子上满是青筋。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嘴唇猛然间破开了两道裂口。


    鲜血从干涸的嘴唇满溢出来。


    “我会活着！好好活下去！！”


    于尘哑着嗓子。


    全身的力气都快用尽了。


    “那个……于尘啊，”趁着于尘发飙的时刻，刘耘程已经穿上了裤子，他慌慌张张地说，“别这样啊于尘，咱们有话好好说。


    兄弟一场，非得那么绝？”


    “兄弟？”于尘甩开刘耘程的手，扯过床头柜上摆着的纸巾擦了擦手，“和兄弟的老婆睡在一起？


    给我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盼着我早点儿死。


    你甚至还想拿这个钱，给自己买一辆豪车？


    你就是这么当人兄弟的？”


    于尘把纸巾丢在刘耘程的身上。


    “于、于尘！我给你跪下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啊！他们待你就跟亲儿子一样的，我爸前阵子刚动过手术，他心脏不好……”


    于尘面无表情看着刘耘程。


    后者迟疑三秒钟，终于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于尘——！”刘耘程哀求道。


    “呵，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你爸？”于尘冷笑两声，“你爸做的是冠脉手术，手术很成功。


    而我，得的可是胰腺癌，癌王之王。


    没有任何手术机会，除了止痛药就没其他药了。


    呵，今天连止痛药医院都给我停药了。


    这一切都拜我亲爱的老婆徐蒙蒙所赐啊！”


    徐蒙蒙披着被子，挡住裸露的身体。


    此刻，她的小脸涨得很红很红。


    “那你让我怎么办？！”她失声喊了出来，“你死了，我得活下去啊！


    难道你连死了都不让我好过吗？！


    反正你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