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雨水淅淅沥沥，人走进雨中也不过几分钟便会湿透。


    官道上，徐庶身披蓑衣，赶着马车向南而去。


    踏哒——


    “元直！”


    “元直！！”


    后方传来喊声，让徐庶心中不由一紧。


    “吁~”


    徐庶勒紧缰绳，停下了疾奔的马车。


    “儿啊，可是人来追了？”


    马车中传来徐母有些担忧的声音。


    “母亲莫要担心，孩儿自能应付。”


    徐庶乖顺的安慰了母亲一句，然后握着宝剑跳下马车。


    官道上，诸葛亮一袭白衣纵马而来，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雨水浇透。


    “孔明，既知我要去，为何还来追？”


    徐庶站在雨中，看着狂奔而来的诸葛亮。


    勒马停下，诸葛亮翻身下马，距离徐庶不过数步之遥。


    “元直，为何要走？”


    “不是说好了，要辅佐主公成就大业的吗？”


    “没有你相助，我一人如何能成？”


    诸葛亮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质问道。


    “呵，荆州丢了，何谈大业？”


    “若还念及同窗之谊，就莫要拦我。”


    徐庶嗤笑一声，显然去意已决。


    “荆州丢了还有益州！”


    诸葛亮连忙开口，然而话音刚刚落下，就引来徐庶的大喝。


    “够了！”


    “执迷不悟！”


    “王业不偏安，若是一身所学为的是一家之业而罔顾百姓，徐庶不如携母遁入江湖再不理会天下之事。”


    看着已经执着的不似以往的孔明，徐庶大声呵斥道。


    一声大喝，让诸葛亮心中一颤。


    “你早已忘了，但我没忘。”


    “徐庶原本没什么学识，以为凭借手中长剑就能安定天下。”


    “后来逃难到了荆州，发现手中剑只能为一方除暴安良，然天下之贼，只能凭借才学来除去。”


    “徐某虚心求学，为的不是保汉室不灭，而是为了让天下安定。”


    “若荆州不失，徐某可以辅佐刘使君，因为那样，徐某还能看到未来。”


    “但现在，我无法容忍，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天下继续陷入战火之中。”


    徐庶神色坚定，言语中满是自己的壮志雄心。


    “元直，凭益州未尝不可！”


    诸葛亮觉得自己比徐庶能说会道，但现在却发现有些词穷。


    原来，占理之后，话语才会怎么说都有理。


    而他已经失去了理，失去了大义，好似在和自己争什么东西。


    只有他知道，他在争名，他想要证明自己可以。


    习得文武艺，若不能建立一番功业，如何对得起他的苦读。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啊！”


    “董裕已占据天下大势，此番水攻便是最好的证据。”


    “你抬头看一下，这场雨，是天命、是天意。”


    “若没有这场雨，凭借江东的援军未尝不能扭转态势，但现在，明日一早，荆州就完了！”


    “逆天而行，损的，是你的命数也是天下的命数。”


    “孔明，醒醒吧，天下乱了十余年，百姓想要什么，你、我都清楚！”


    徐庶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诸葛亮向前迈了几步，他还想要继续挽留一下。


    锵——


    “对你，我从未拔过剑。”


    “交友论道，谈心喝酒，徐某奉陪。”


    “若是让我继续跟你与天下为敌，莫要怪我长剑认不得朋友。”


    “身在局中不自知，初出茅庐背道驰。”


    “孔明，卧龙之所以是卧龙，是因为你还未醒过来！”


    徐庶背对着诸葛亮，手中的剑不断地向着地面滴水。


    话音落下，徐庶跳上马车。


    “母亲，我们走了。”


    徐庶说着，驱赶马车扬长而去。


    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诸葛亮的心湖已经波涛汹涌。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徐庶说他执迷不悟，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


    樊城


    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黄祖才刚刚带着人来到江边准备坐船离开。


    就见到江边已经满是拥挤的士兵。


    “别挤我！”


    “滚开，我也不想死！”


    “船还有很多，别挤啊！”


    噗通——


    时不时有拥挤的士兵被昔日的袍泽给挤入江水之中，被因为大雨而暴涨的江水淹没。


    “混账，是何人走漏了风声！”


    黄祖面色阴沉的可怕。


    此种情形，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还能是什么？


    敌人水攻的消息一直被他们压着，寻常士卒哪有这种眼界以及计谋能够察觉到此事？


    “混账，全部都给本将军停下！”


    “谁敢骚乱，立斩不饶！”


    黄祖拔出佩剑，怒道。


    然而他的声音根本盖不住岸边的近万人。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冒着雨赶了过来，一个个面露惊慌，显然是都知道了此事。


    “将军，刘备不见了。”


    “估计刘备先一步让他的两个兄弟率军抵达河岸，然后他带人在营中散播谣言。”


    “我们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被他钻了空子。”


    这时，庞山民从军营方向跑来，对着黄祖说道。


    “刘备！”


    “他是想要我们荆州数万将士陪葬啊！”


    黄祖脸色涨红，愤怒之下拔剑砍伤数人。


    然而须知大难临头，生死面前，没人还会心存畏惧。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噗——


    “吾...”


    黄祖不敢置信的低着头看向刺入腹中的环首刀。


    甚至他的动作还保持在砍杀的样子。


    “我的命也是命！”


    “老匹夫，谁敢不让我们活，谁就得死！”


    “弟兄们，上船！”


    一名队率竟然一刀刺入黄祖的腹部。


    队率的举动，宛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荆州军将士，此刻再没什么将军与士卒之分。


    为了活命，纷纷拔刀相向，一名名杀出血路的士兵跳上船只，获得了逃往襄阳的船票。尐説φ呅蛧


    这一刻，刀光剑影，血染江河。


    “黄将军！”


    庞山民抱住黄祖，刚刚走上仕途的庞山民门露恐慌之色。


    突逢如此变故，他一个新人哪里知道如何做。


    “呃...啊...”


    “老夫...怕是命不久矣...可惜我一世威名，竟死于...士卒之手...”


    黄祖只觉得浑身无力，他艰难地抬起头，意识也开始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腹部的刀口，正不停地向外汩汩流淌着鲜血。


    鲜血混杂着雨水，在身下形成一条血河。


    手臂无力的向下垂落...一辈子幸运的黄祖这一刻，运气也用到了尽头。


    “黄将军，你倒是说正事啊！”


    “我该怎么办啊！”


    庞山民不敢置信的看着黄祖，忍不住喝道。


    ，你死就死了，临死前不说正事，净说那些废话！


    能不能告诉我眼下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