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鸡，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地轨车循环不停的机械播报。


    乔晓年浑身僵硬地发抖，想要逃离，却猝不及防和一只丧尸灰白色的瞳孔四目相对。


    原来死亡从未走远，一切好像回到十几天前那个傍晚，她打开寝室门，和那只丧尸对视的时候。


    那时她身边有封希，有谈知予，可是现在——


    或许陈梦月说的对，在1301这个“天才寝室”里，她既不如谈知予聪明，也比不上盛棠显赫的家世，更没有封希的武力。


    没觉醒异能，随便一只丧尸都能杀了她，也没有任何天赋，从小到大，她都是人群中最平凡不起眼的那个，是所有人的拖累和负担。


    她这样的普通人，即便活下去，去了第3区，又能如何呢。


    她爸和妈妈还有弟弟在，何况，她其实只是……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很好，说不定，大小姐看到她死了，会因此让盛家保护第3区的妈妈。


    “乔晓年，别发呆，快跑！”谈知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震耳欲聋，唤回她的意识。


    “别去地轨车，别从正门进礼堂，别管这些人，绕着楼往左手边跑，去找封希！”


    谈知予吼完这句话，就完全看不清乔晓年了，鼻息间一股暖流涌出，她猛地捂住鼻子，避免血腥味吸引丧尸。


    乔晓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腿已经下意识听从谈知予的话跑了起来。


    她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打算等死了，身体却还不想。


    地轨车的播报声始终不停，明明有丧尸被影响着往这边走，却还有人不断冲上前，试图上车，甚至不惜开口大喊大叫。


    “我要上车！”


    “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不让我上车？”


    “挤什么挤，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陈梦月原本也想跟着人群挤进地轨车，可看见区巡部队的人凶神恶煞地拦在外面，她只好四处张望了一圈，选择跟在乔晓年身后。


    “妈妈，我想回家——”


    “区巡部队是吧，我爸是最高法院谈院长助手的侄子……”


    “丹尼尔呢，我爸是17区的警署副署长，再拦着我，我要开枪了！”


    有人情绪崩溃，发出哭喊声，还有学生亮明富二代或官二代身份，掏出枪，和区巡部队的人对峙。


    一个身穿暗绿色作战服，戴着防爆头盔的男人从浮空车上下来，他手里端着一架机枪，看向掏枪的学生，冷冷地反问：“你要开枪？”


    “那有如，如何？我告诉你，我爸是副署长——”


    “你爸早死了！”男人冷呵一声，忽然转身，猛地扣动了扳机。


    男生浑身一机灵，差点想丢枪抱头，却发现男人的枪口并没有对着他。


    周围学生也被枪声吓得尖叫起来。


    十几个靠近的丧尸被扫射倒地，男生的脸一阵变幻后，讪讪地放下枪。


    男人抓住一名手下，厉声道：“你，现在去车头把播报系统关了！”


    手下面露难色：“长官，丧尸也在往地轨车靠近……”


    “废什么话，就是有丧尸靠近才要关掉播报！”


    “可是——”


    一名只露出头，浑身包裹着金属光芒的外骨骼装甲的女人抬起手。


    “嗖！”


    她手臂下方的枪口发出一道蓝色激光，轻松地击中地轨车车头。


    播报声戛然而止。


    “长官，你才是在废话吧。”女人勾起唇角反问，一头银色短发在风中飞扬，左臂印着朱红的少校军衔肩章。


    手下脸色不自然地开口：“陆听雨，你这种机械化90%的改造人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打坏了车，我们还怎么——”


    陆听雨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第一，就算自动驾驶系统坏了，我会开车；第二，我打的是扩音喇叭，不会破坏车辆核心；第三，究竟是谁没关自动播报？”


    “好了，小陈，听雨，继续行动。”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枪指丧尸，制止了两名手下的争吵。


    他短暂摘下头盔，露出黑棕肤色：“我是第17区区巡部队的队长科尼尔，上校军衔，现在，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所有人保持安静，退回礼堂，等所有地轨车抵达后有序上车，否则丧尸再多了，我可难保你们的命！”


    学生们将信将疑地停下来，还有想要硬闯的人，被丹尼尔一拳打得吐血，另一个打算开枪的，手里的机械枪支发出“滋滋”两声后，居然报废了。


    很明显，丹尼尔也拥有异能。


    然而，区巡部队的枪声，之前的车辆播报声，人的哭喊声，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仍旧让越来越多地丧尸们朝他们包围过来。


    区巡部队不解决这些丧尸，学生根本没办法安稳上车，挤上前的人反应过来，又拼了命地往回跑。


    乔晓年找到了不远处的侧门，刚松一口气，身旁的女生就发出一声尖叫。


    “不要，不要杀我！”陈梦月看见已经变成丧尸的米娜，立即从兜里掏出手枪，疯狂扣动扳机。


    这把枪已经没有子弹，尖叫一会儿后，她扔掉枪，后退两步，“啪叽”摔倒在地。


    “梦月，快起来。”乔晓年鼓起勇气，拉住陈梦月胡乱挥动的手，用力踹了最近的丧尸一脚。


    陈梦月借着她的力气站起身，泪流满面：“是米娜，是她啊！她来找我了……”


    乔晓年拉起人就要离开，忽然觉得那个被她踹倒的丧尸有些熟悉。


    丧尸脸色铁青，一只眼睛是个血洞，手心居然跳动着一抹明黄色火焰。


    “诶，她怎么——”没等乔晓年看清楚，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到另外两只丧尸身边！


    “乔乔，我会带着你那份儿活下去的！”陈梦月推完就跑，头也不回地说。


    乔晓年呆住了，没想到她施以援手的人，却转身将自己推入深渊。


    此刻，不用发动异能，赶来的谈知予和盛棠也能看见远处戴着机车头盔的乔晓年。


    盛棠暴怒地奔向她，抬手开枪射向一只丧尸。


    脑海中再次响起谈知予的声音，乔晓年却望着眼前的丧尸，苦笑一声，仿佛将谈知予屏蔽一般，放弃了挣扎。


    ……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封希总算知道谈知予为什么让她站在礼堂侧门附近了，现在，礼堂门口已经寸步难行。


    礼堂里的学生至少上千，有人听到区巡部队来了往外跑，有人听诺亚的指示往里跑……她还看见几名看起来有七十岁的白发苍苍老爷爷，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临海学院的学生吧。


    辛魏低声道：“可能是老师。”


    封希想起来，听说新世界的退休年龄是七十三岁，沈院长就七十多了还没退休。


    “辛哥，学妹，车来了，咱们也赶紧出去吧！”江清砚跑过来，“咱们一起上车，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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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希后退半步：“我和我的朋友一起。”


    辛魏：“再等等。”


    闻彻也走过来，眉头紧皱：“诺亚说会有二十辆地轨车，不好说。”


    封希躲过几个风风火火往外冲的学生，赞同道：“诺亚说幸存者只有三千多人，不好说。”


    闻彻点头：“是啊，诺亚是靠智脑心率判断的幸存者人数，但万一有人智脑没电了，或者智脑坏了呢。”


    江清砚：“那我们要出去吗？”


    “等，”闻彻看向封希，他能感受到，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却自信的气质，她很强，“你呢？”


    “我不等了。”


    自从进入礼堂，谈知予就没再说过话。


    封希假意从口袋里掏出厨师尖刀，从侧门钻了出去。


    辛魏没有犹豫，跟在她身后。


    “辛哥——”江清砚要喊，但不敢喊。


    “小砚，你保护好川井。”闻彻想了想，交代一声，就也跟了上去。


    封希刚一出门，就迎面遇见几只丧尸，耳边是枪械交火的声音。


    她毫不犹豫地出刀，一刀一只，四处寻找寝室三人的身影。


    “爆炸声停了？”封希喃喃了一声，用智脑问诺亚，“怎么回事？大气处理厂的爆炸声没了，那所有丧尸都会被这边的开枪声音吸引过来啊！”


    诺亚：“封希同学，请放心，行动并未失败，我已接管整个17区所有民用及商用人工智能，将全力弥补营救中出现的纰漏。”


    说话音刚落，封希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某栋教学楼开始冒起黑烟。


    “这就是你的弥补？你把什么炸了？”


    诺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临海学院F栋教学楼的机房。”


    封希无语地反问：“你觉得哪里声音大，哪里就能吸引更多丧尸？”


    诺亚：“根据数据判断，恐怕正是这样。”


    她放弃了和人工智能交流，不再对诺亚抱有希望。


    果然，眼前几只丧尸虽然在爆炸的一瞬间停了下来，似乎有所反应，可爆炸停止后，它们仍旧选择攻击近在咫尺的人类。


    何况，诺亚炸的机房也在临海学院，丧尸就算被吸引走，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封希，快救乔晓年！四点钟方向——”


    谈知予的声音在封希脑海里炸开。


    她没有任何迟疑，已经身体快过大脑地发动空间支配，确定方向，50米的最远距离，两次。


    最近一只丧尸指尖碰到乔晓年头盔的刹那，空间支配的尖刀从它的脑袋爆出，漫天污血中，封希出现在乔晓年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拽进自己怀里。


    辛魏紧随其后，发动溯时，另一只张牙舞爪的丧尸动作忽然变得卡顿，还没等它的手落下，也被封希一刀解决。


    乔晓年在封希怀里睁开眼，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睛滑落，她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可盛棠跑向她，睁开眼，封希救了她。


    她手臂环抱住封希的脖子，沉默着落泪。


    即便是哭泣，在此刻都是无声的。


    她不能拖累她们。


    “没事了，乔乔。”封希敲了敲头盔，低声道。


    几秒钟后，盛棠跑到她们面前，呼吸急促，低吼道：“我要杀了陈梦月！”


    “谁管管我啊，我要被丧尸包围了，盛棠，你跑那么快干嘛？”


    清冷的女声在三人脑海中同时响起，透着深深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