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年盯着自己智脑屏幕上的“爸爸”二字，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犹豫几秒，她还是接入通讯。


    智脑通讯可以加密或外放，封希听见一个急躁的男声：“晓年，你在大小姐身边吧！”


    随即，对话转为加密状态。


    通讯信号已经恢复正常，谈知予并不认为信号恢复和自己的异能有半毛钱关系，她既没有接到通讯，也没有拨出任何通讯。


    “我妈已经死了。”


    “她希望我能考上临海学院，成为人上人，为了她，我才来到这里。”


    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封希脑海中回荡。


    封希记起来，谈知予是单亲家庭，母亲在三年前因病去世，她为了母亲的心愿考上临海学院，常年兼职打工赚取学费。


    封希也翻了翻自己的智脑通讯录。


    三名室友，孙老师李老师赵老师，以及沈院长王安保孙班长顾店长……


    联系人几乎全是学院的老师同学，没有任何家人。看来原主确实和她一样，都是孤儿。


    但原主显然比谈知予生活条件好很多，她记忆里没有任何打工的画面，藏着一抽屉零食，用的智脑手环也是迷因牌——这是个大品牌。


    或许原主有个资助人，就在这些联系人列表里，但她无法确定。


    现在信号时有时无，官方新闻还没恢复，她只好点开公民论坛。


    论坛上，幸存者们都在讲述自己今晚遇见丧尸的情景，文字密密麻麻。


    让封希奇怪的是，众多帖子只有文字叙述，没有任何照片和视频，这让这些发帖看起来像一群疯子在讲鬼故事。


    谈知予也在看公民论坛，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封希偷偷联网搜索，得知多年前有个叫“反抗军”的恐怖组织，召集大批网络黑客侵入联邦网络，还在网上发布众多恐怖袭击视频，导致网络崩溃，社会动荡。


    这次事故后，联邦重建网络世界，制定了普通公民禁止在互联网上发布照片或视频等规定，保护公民隐私，防止此前的事情重演。


    同样的，普通公民的智脑也没有拍照摄像这种涉及隐私的功能。


    之前乔晓年拍的盛棠照片，是用相机拍摄后转存进智脑的。


    在封希生活的年代，计算机刚被发明，是占据两三间教室大小的庞然大物，相机倒是常见，但她也不怎么用，所以不能拍照和看照片对她没什么影响。


    “没觉醒异能就没有吧，我联系到我姐姐了，姐姐会派人来接我……们。”


    盛棠终于联系到了姐姐盛杭的私人秘书，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刚和父亲结束通讯的乔晓年身旁：“放心，我们都会得救的。”


    乔晓年忍着眼泪，声音哽咽：“只要大小姐没事就好。”


    “联邦开启了S级灾难预案，公司也正在建立紧急安全区，你家不是在第3区吗，我让我姐姐关照你家人了，”盛棠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格外嫌弃，“别哭了，很丑。”


    乔晓年的父亲是军工科技的一个中层管理，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虽然人又吵又笨，像只鹌鹑，但她笑起来好看。


    乔晓年松了一口气，挤出笑容。


    她没有告诉盛棠，刚刚她爸在通讯中说：公司建立的安全区名额有限，她一定要讨好大小姐，为他和妈妈弟弟争取进入安全区的名额。


    “可惜你们两个没什么家人，否则我也可以罩着。”盛棠对封希和谈知予说。


    “再等等，现在公司总部一团乱，姐姐太忙了，她让我们坚持几天，最多一周，她会派人来接我，到时候我会带你们一起去第3区。”


    虽然是施舍的语气，但封希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即便穿越第一天就世界末日了也没关系，她和财阀大小姐一个寝室，可乐真好喝，她再也不用打仗了。


    打丧尸和打仗是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她想在这个新世界，和刚认识的朋友们活下去，开启新的人生。


    这时，封希的大脑一阵刺痛，那把被她收进异空间的匕首凭空出现，掉到地上。


    “目前看来，收入异空间的物品最长能储存一个小时。”她确定了空间支配的持续时间。


    已经很晚了，大家各自回到床上。


    乔晓年忽然问，会不会又有丧尸从楼上掉到寝室阳台。


    盛棠念叨着“不会那么倒霉”，然后翻箱倒柜，找到一把锁将阳台门锁住，又将手枪放到自己枕边。


    封希：“其实大小姐也是害怕的嘛。”


    盛棠哼了一声。


    封希弯着眸，搬过两张不怎么用的桌子，分别抵在阳台门和寝室门上。


    这下，大家的安全感都提升了不少。


    她无意间瞥到盛棠找的锁，愣了愣，这是一把巴掌大的黄铜门锁，插钥匙的，锁孔有使用过的银色划痕。


    新世界的科技很奇怪，人工智能遍地都是，机械义体甚至能连接脑神经，门锁，家具，人们的衣食住行却没有太大变化。


    封希搬桌子的时候没人帮忙，但她一回头，却见谈知予坐在自己床上，抱着自己的棉被。


    “知予！你，你要和我睡嘛？虽然我不习惯和别人一张床，但如果你很害怕的话，也不是不行。”封希说着，脸有点热。


    谈知予看起来软软的香香的，比她那个时代的人干净多了……


    谈知予抬起头，满脸问号，一抹银芒在指尖一闪而过。


    她正拿着针线缝补封希的棉被，动作娴熟。


    封希这才明白，刚刚她示范异能的时候，水果刀把被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棉花都跑了出来。


    “……谢谢知予。”封希尬笑。


    谈知予缝完被子，匆匆离开。


    之前杀丧尸时寝室断电了一秒，但现在寝室并没有停水断电，盛棠说这栋女生公寓是她姐捐的，自然有充足的备用能源。


    外面划破夜色的惨叫仍旧此起彼伏，像稚鸟被掐断喉咙前的泣血啼鸣。


    乔晓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总感觉丧尸会破门而入，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谈知予同样睡不着，她五感被强化了，哪怕寝室门关的严实，她也能嗅到从门缝钻进来的浓重血腥味。


    谈知予努力习惯嗅觉的变化，可外面的声音也在她耳中被放大数倍。


    她能听见走廊丧尸震动的脚步声，有人临死前的惨叫，还有学院外围大气处理器衰退的嗡鸣。


    她又不敢戴耳塞，怕真出什么事自己听不见。


    盛棠倒是睡得很沉，大小姐有公司和家族在，即便世界末日了也不担心。


    寝室安静而温暖，封希躺在原主床上，裹着柔软的橘色格子棉被，很享受。


    她双眼却在黑暗中睁着，没有丝毫困意。


    因为战争，封希随时都保持清醒。


    她讨厌打仗，但更讨厌自己睡觉时遇到敌人进攻，或一觉醒来物是人非的感觉。


    封希心里还有些害怕，她不怕红色的月亮，也不怕丧尸，她怕自己是在做梦，等睡醒后，又回到那个硝烟弥漫的破败战壕。


    她在黑暗中清醒了许久，摸着黑，抬手将一副耳塞丢给谈知予，压低声音让谈知予放心睡。


    这是她来到新世界的第一晚。


    在满足与焦虑交织的情绪中，封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


    “咚咚咚！咚咚咚！”


    拍门声响起的瞬间，封希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看着头顶冷白色的天花板，怔了两秒，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这个新世界。


    阳台和寝室门都牢牢锁着，巨大的拍门声毫无疑问是丧尸的无聊行为，现在是早上八点，其他三人也陆续醒来。


    光学窗帘自动升起，还好，没有丧尸再掉到1301的阳台上。


    铅灰色的天空像被褪色的红墨水晕染，月亮只剩一个浅红色圆环，血管似的光线变淡许多。


    个别高层建筑的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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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牌散发着绚丽的光亮，阳光仍旧被阴沉的雾霾遮挡。


    红月变浅，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但盛棠义眼里看见一个被丧尸撕碎的学生，让她大清早就不想吃饭了。


    “虽然房门结实，但架不住这丧尸一直拍，得把它解决掉。”盛棠拿起枪。


    网络信号和通讯信号又断了，封希盯着砰砰作响的房门摩拳擦掌：“我赞成。”


    乔晓年连忙道：“不行，我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只丧尸，不能出去！”


    万一走廊已经遍布丧尸，再来几个班长那样浑身义体的铁脑壳，有枪也不一定好使。


    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寝室外的情况。


    “走廊的监控……”


    “公寓管家关机了，监控可能已经停止运行，”谈知予皱眉，“应该是昨晚断电导致的，现在楼里用的是自动备用电源，何况，就算管家没关机，我们也没有调监控的权限。”


    公民隐私不可侵犯，这是联邦铁律。


    AI管家操控着整栋楼的监控系统，只有警督部门才有权调出监控。


    “你们上课没学过吗，这种监控都配有独立电池和线路，不可能因为AI关机就停止运行。”


    盛棠的指尖按压着自己机械义眼表面，瞳仁轻轻收缩，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荡漾起亮金色。


    “至于权限，这栋公寓的AI管家核心芯片都是我家产的，楼是我姐姐捐钱盖的，我的权限，就是最高权限。”


    大小姐拽拽地说完“我的权限就是最高权限”不过三秒，就幽幽地看向谈知予：“但我没用过，不会用，你试试吧。”


    谈知予低头，嘟囔了一句“资本家”，让大小姐将她的权限授权给自己。


    乔晓年惊讶地问：“那这算是公司给大小姐开的后门吗？”


    盛棠点头，将智脑与谈知予的智脑相贴，“滴”地一声后，授权完毕。


    她的智脑手环是黑色的，同样是迷因牌，比她们的都要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盛棠遗憾道：“可惜只是个服务型AI，要是战斗型，女生公寓能直接升级成小型军事基地。”


    封希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虽然公民隐私不可侵犯，人工智能控制着监控二十四小时运行，但像大小姐这样的新世界贵族，拥有与生俱来的高级权限。


    谈知予使用盛棠的最高权限，越过关机的公寓管家，直接连接监控系统。


    原来智脑还有这样的妙用，只见她调出光屏，冷白细长的手指点击着上面复杂的字符，进行一系列封希看不懂的操作，让人眼花缭乱。


    盛棠：“你应该植入个新型智脑，最好是大牌子的，据说最厉害的黑客能以智脑为媒介，直接用意识接入网络空间，而不是你现在这样。”


    “那种智脑很贵，而且要连接脑神经。”谈知予说。


    她不喜欢任何机械出现在自己身体里，何况是大脑。


    盛棠：“不然智脑为什么要叫智脑？”


    谈知予没再说话，半晌，她满头大汗地抬起头，脸色苍白：“抱歉。”


    “不是吧，我知道我家系统很难入侵，但现在你是拿着钥匙开门，谈知予，你行不行啊？”盛棠暴躁质疑。


    谈知予闷声道：“我的智脑……太卡了。”


    她没钱，智脑是小公司淘汰的便宜货，只有一些基础功能，内存不够，运行缓慢，操作卡顿。


    进行这种入侵行为，需要配置比较高的设备。


    三人沉默了两秒。


    盛棠灵光一闪：“我的义眼是我家产的新型智脑，绝对的顶配，我抠下来给你用。”


    三人再次沉默了两秒。


    谈知予并不是很想摸她的义眼：“用你的手环就行……”


    盛棠：“不，要用就用最好的！”


    看到她真要抠眼珠子，封希连忙卸下自己的智脑手环递过去：“你用我的吧。”


    谈知予点点头，三分钟后，走廊监控被调出，呈现在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