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如你去看看她

作品:《京港月光

    姜绥宁靠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冰块在琥珀色的威士忌里轻轻碰撞。


    今天剧组没有她的戏份,她难得清闲可以休息一天,但她突然想起夏彤拜托她的事情。


    “帮我保护宋悉默。”


    夏彤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少有的恳切与脆弱。


    姜绥宁从未见过夏彤那样失态,她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可那天,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姜绥宁的衣袖,眼神里带着近乎绝望的执着。


    姜绥宁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


    她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去接个人,别让人发现。”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耳朵听不见,记得提前准备好纸笔。"


    两小时后,门铃响起。


    姜绥宁整理了一下衣襟,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形修长,气质温润。


    他的皮肤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黑发微微有些凌乱,像是匆忙间被风吹乱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耳侧那枚小巧的助听器。


    他微微低头,礼貌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清晰:“姜小姐,你好。”


    姜绥宁怔了一瞬。


    她有预想过宋悉默的样子。


    既然耳朵听不到,那说话肯定也很困难。


    在她看过的片段或者书籍中,聋哑人的发音大多含糊不清,语调怪异。


    可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说话速度比平常人慢了一些,咬字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如果不去仔细听,不去看他的助听器,恐怕大部分人都不会发现他是个聋子。


    夏彤用很多很重要的字眼提起过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来说,你们一样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温柔”。


    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和夏彤描述的一模一样。


    温润如玉,谦和沉静。


    “请进。”姜绥宁侧身让他进来,顺手关上门。


    宋悉默走进房间,目光在四周轻轻掠过,最后落回她身上。


    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能透过她的表情读懂她的心思。


    “夏彤经常提起你。”他微微一笑,“她说你是她最信任的人。”


    姜绥宁挑眉:“她倒是很少夸人。”


    宋悉默的笑意更深了些,眼角微微弯起,像是一泓清泉泛起涟漪。


    姜绥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他没有立刻接,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确认她的意图后才伸手接过,轻声道谢。


    他听不见,所以更依赖观察。


    一直在观察他的姜绥宁心跟着一颤,她突然发现,对于宋悉默这样的人来说,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加倍留意。


    因为他们无法依靠听觉来获取信息,只能通过眼睛去捕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姜绥宁在他对面坐下,直接切入主题:“夏彤让我保护你。”


    宋悉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神色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是谁想对你不利?”


    他沉默了一瞬,摇头:“不确定。”


    姜绥宁眯了眯眼,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准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正常人得知自己身处危险时,至少会表现出些许焦虑或恐惧。


    但宋悉默的反应太过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你的听力……”她的目光落在他耳侧的助听器上。


    宋悉默抬手轻轻碰了碰助听器,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语气平淡:“已经慢慢习惯了。”


    姜绥宁盯着他,忽然开口:“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宋悉默抬眸,似乎有些意外。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接受更好的治疗。”她的声音冷静而笃定,“夏彤希望你能安全。”


    宋悉默静静看着她,良久,轻轻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我离开这里,就会担心夏彤。”


    姜绥宁怔住了。


    她设想过很多拒绝的理由。


    比如不适应国外生活、语言不通、害怕手术风险等等。


    可是,姜绥宁唯独没想过,宋悉默拒绝逃离危险的原因,竟是为了守护夏彤。


    深夜,心理诊所的灯光依旧亮着。


    黎敬州坐在诊疗室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节奏紊乱。


    他闭着双眼,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白斯年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最近睡得怎么样?”


    黎敬州扯了扯嘴角:“老样子。”


    “药按时吃了吗?”


    “吃了。”


    白斯年观察着他的神情,缓缓道:“敬州,你的病情……似乎变严重了。”


    黎敬州的手指骤然停住。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白斯年叹了口气,翻开记录本:“你的焦虑指数比上次高了30%,睡眠质量持续下降,而且……”


    他顿了顿,“你的偏执倾向更明显了。”


    黎敬州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我疯了?”


    “我是说,你需要正视自己的问题。”白斯年直视他,“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黎敬州沉默了很久,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眼神阴郁。


    “你知道吗,斯年……”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我自己病的很严重,但我好像已经无药可医了,所以我更加痛苦。”


    这些话,他只能和白斯年说。


    白斯年听到后却是一愣,眉头蹙的更紧。


    黎敬州很少对他坦白自己对自己疾病的想法,但现在他却如此主动的说了出来,这证明他已经到了必须找个人倾诉的地步。


    这是可怕的!


    “听着敬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白斯年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着,为了不刺激到黎敬州,用词尽量精准。


    “你还有你的妻子。”


    黎敬州蓦地睁开眼睛,“绥绥?”


    见到他的反应,白斯年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点头道:“对,不如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