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例假

作品:《屿上盛夏

    “盛朗…”夏以臻钻出来的小脸唰地红了。盛朗突然提起生理期令她很意外。


    从小到大没人在这方面给过她详细的教育和疏导,她总觉得“月经”、“例假”,暗戳戳的,总是难以启齿。


    明明是伴随了自己十年的东西,地球上小一半的人每个月都要经历,可她都21了,还会惊异于突然被男朋友提到的生理期。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学校响应教育局安排,为全校六年级女孩每人发了一袋卫生棉做科普。


    她还什么都没学会呢,那包卫生棉就被当时同班的男孩子当牛奶给抢走了。又在她追着他们讨要的时候,被拆开,嘲笑,丢了回来。


    上高中后她开始痛经。痛到每回第一天都上不了学,面色惨白蹲在地上想吐吐不出来。只有强按着肚子睡一觉,汗涔涔醒来,才会舒服些。


    有时候上课疼得坐不住,只好跑出教室去找老师请假。那时候老师还会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在想究竟有没有这么严重啊…最后再半信半疑地在假条上签字。


    月经带给她来了太多需要多余面对的人际问题。


    而痛经更让她成为异类。


    夏以臻讨厌面对这些,每个月都讨厌。


    上次痛的时候,她和盛朗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她蒙在被子里不肯露面,咬牙说想多睡一会儿。盛朗也没追问,只是放了颗药片在她床头,说头疼的话就吃一颗,止痛。


    其实盛朗当时还是猜到了,甚至记住了。只是当时看她不愿说,他也没多说。


    “不用不好意思。”


    盛朗替夏以臻理了理头发。她刚刚哭得太凶,已经被汗湿透了。


    “就好像男生长大要变声,小孩会哭会掉牙,所有小猫都爱睡觉。这是很正常的事,正常面对。”


    “再像上次那么疼要告诉我。办法有很多,我们没必要硬抗。”


    夏以臻点点头。盛朗说这些的时候眼睛落在她的脸颊上,声音也很轻,是在随口说一件小事情,很好接受。


    看夏以臻懵懵地不说话,盛朗亲了亲夏以臻鼻尖。


    “困了吗?”


    “不困。”


    夏以臻感觉眼皮哭完了确实有点涩,也沉沉的。但她很难主动中断任何一个和盛朗在一起的夜晚。


    “真不困?很晚了。”盛朗又亲了一口。


    夏以臻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


    “笑什么。”


    “是不是我每说一次不困,就能得到一颗吻。”


    她是真的很可爱,盛朗想,突然就捧起夏以臻的脸吻上去。


    被子蒙住两个人,夏以臻看不到盛朗的表情。她只感觉到盛朗的嘴唇很热,在一片湿濡里,不断吮吸,探入。


    盛朗是温柔的,没有太多意图,只是想告诉夏以臻有人爱她。


    夏以臻感觉身体在深陷,深陷在一片潮热的沙土里,无处支撑。她觉得很暖和,像被热流包裹,想放纵自己沉沦下去,不管陷进哪里都好。只要她手臂攀着的是盛朗。


    盛朗没有太贪心。他的吻很快慢下来,最后一次啜吻她的嘴唇后,盛朗从她的唇角轻轻离开,又擦去了那里的湿润。


    “盛朗…”夏以臻的喘息还没有平复,睫毛从盛朗的脸上划过,像一只正在扑火的小飞蛾的翅膀。


    盛朗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口,他知道夏以臻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还是揉了揉她嘴角,用很小的声音说,“以后,好吗。”


    他把胳膊放低给夏以臻枕,又把她的身体拢在怀里,他很快听见夏以臻翻了个身,开口说好的晚安,听起来很愉快。


    —


    例假果然在清晨如期而至。很奇怪,这次痛得不厉害,甚至睡梦中都没有察觉。醒来时夏以臻的睡裙已经红了一块,又洇湿了一小片在床单上。


    盛朗跟着醒来,看了一眼就去帮夏以臻找换洗衣服。又在床头的纸巾上放了一颗药片。


    “布洛芬在这,我去倒水。”


    夏以臻换了衣服,捧着床单送去洗衣机。刚好在楼梯口遇上盛朗和张彼得。


    张彼得不小心看到一眼,简直不可思议,“卧槽盛朗,你…你丫……你丫来真的?”


    他实在不愿相信在他睡得如死猪一般的昨夜,身边有这样重大的事情发生,还让他给错过了。


    夏以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无语,“我是来例假!你不懂啊?拜托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


    “啊?”


    张彼得猛的被女孩子突如其来凶一下,也有点懵,无辜地往盛朗脸上看,“她怎么突然这么凶。”


    盛朗:“看我干什么,活该。”


    他笑笑,心想真行,这小家伙也够进步神速,一天一个样。


    盛朗把水递给夏以臻,动动手指,“床单给我,你去吃药。”


    “好。”夏以臻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布洛芬?现在腿还疼吗?”


    盛朗沉了一下,“…之前买的。”


    “好。”


    —


    盛朗把床单放进洗衣机,对张彼得说:“夏以臻不舒服,你今天不走就留下帮忙。我给你定了那家四星级,晚上滚回去。”


    “卸磨杀驴?”


    “不行?”


    老旧的洗衣机传来怠工般的响声。盛朗向二楼看了一眼,“我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刚想跟你说呢。”张彼得唉了一声,“你那份片子我找我阿姨看了,她说不太好。”


    “具体?”


    “我阿姨说靶向药效果不明显啊。原因有很多,一方面细胞是会突变的,今天这样,明天就可能那样了。而且她奶奶都这个岁数了…唉。还是得让夏以臻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其他办法吗?”


    “再严重下去就只能姑息治疗,以减轻疼痛为主。她奶奶已经开始疼了不是?以后会更疼。布洛芬都不好使。”


    “像我阿姨这个级别的肿瘤专家要是都没办法,那全国谁也没招。”


    张彼得和盛朗挤在杂物间里沉默。


    在夏以臻不知道的时候,孙静香把盛朗叫进房间几次。她说最近开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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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厉害,最初是睡觉疼,后来是喝水疼,再后来连喘气都疼。


    前后只隔了两个月,有些事就开始往更坏的方向发展。野马一样,拉都拉不住。


    她是能接受的。


    就是怕夏以臻不行。


    自从盛朗找孙静香认真谈过,孙静香是真心把他当自家孩子对待了。她知道夏以臻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抗不住事,有什么都只好先和盛朗商量。


    布洛芬是盛朗帮她买的,如今每天都要吃。


    她还以夏以臻搀她没力气做借口,去医院复查也要盛朗陪。


    这些都是为了让夏以臻别率先难过,倒下。孙静香还多看看她勇敢地经营店铺,勇敢地生活。


    孙静香最近冒出一个想法——停掉靶向药。她越来越感觉往这具身体里充钱,就像往寒潭里扔石子。别提有朝一日想将潭水填平,就算连个声响都听不见了。


    这些钱如果留给夏以臻,未来她多少可以轻松些。


    也算是让她的嫁妆再厚一点,生活的底气再厚一点。这是作为娘家人最后的心意。


    张彼得也难得情绪低落,“盛朗,你好好组织语言跟她说,找点好接受的话,你肯定行…”


    “有件事你原谅我啊……”张彼得吞吐着,“你也知道你那个弟弟,和个狗皮膏药是的。他天天来找我问你的事。”


    “你告诉他了?”


    “没!但那天他非跟我一块去医院。他在咱家楼下堵我,说我不告诉他他就不走,他还开个跑车呜呜呜地在我身后跟着…我受的了么。最后还是让他跟去医院了。”


    “但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誓。”


    “好,已经很谢谢你了。”


    张彼得看盛朗这样,心也跟着不舒服,他拍拍兄弟肩膀,“说这干嘛,咱俩是一辈子的。好好想想这么和她说吧……”


    盛朗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上一次难受到不知所措还是他妈抢救无效的时候。他刚上二年级,那天他放了学,身上还背着一只在市里数学比赛得第一名奖励的新书包。


    他原本想拿给妈妈看,她一定会开心,开心就会不那么疼,也许病就好了。


    可那天医院的门很冰冷,妈妈的身体也慢慢冷下来。后来在火葬场,他求那些大人把那只书包一块烧了,想他妈终于能暖和点,也能看见他得奖了,会开心吧?


    可他自此就剩一人了,他再也没有妈妈了。这是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疼起来没完没了。


    在盛玉麟家住的十年,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他住收拾整洁的房间,睡真丝的床上用品,读最好的国际学校,被要求学着用刀叉吃西餐,他要学餐桌礼仪,每周末都要去跑马场学骑马——他骑的是一只和自己一样小而可怜的马,他和它只会往前跑。


    他一度觉得大概面对任何事他都不会再动情难过了。可现在发现并不是。


    他真的是把孙静香当奶奶的,现在也是真的痛。他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未来能让夏以臻不难受,因为他八岁的时候就是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