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北野葵就被女仆从床上挖起来，梳妆打扮，换上华丽繁复的十二单。


    最后出发去会客厅时，北野葵感觉身上都重了十几斤。


    走进庭院，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央穿着青色羽织的五条悟。


    后者难得没有戴墨镜，苍青色的眼眸带着一点笑意。


    北野葵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他哪里不对，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


    将手交给他后，白发的神子牵着她朝会客厅走去。


    一夜之间，五条家的回廊两旁都挂上了金红色仙鹤香包，庭院里摆放着无数鲜花，就连来往女仆都换上了只有典礼时才穿的礼服。


    北野葵悄悄问身边的高大DK道：“你家的订婚礼一向这么隆重吗？”


    这也太夸张了。


    一直记得自己是假结婚的北野葵顿时有些心虚。


    “隆重吗？老子还觉得太简陋了。”五条悟不在意道。


    说着带着她走出回廊。


    两人并排走了一路，北野葵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今天五条悟居然特意放慢了步速等她！


    平时都嫌她步子太小，不是拖着她走，就是自己先走，然后在前面等她。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等她多想，会客厅到了。


    此时大厅两侧已经坐满了五条家的长辈们。


    看见两位新人进来，担当礼官的五条慎介迎上来，给了北野葵束代表五条家的皋月杜鹃。


    北野葵和五条悟对坐，五条慎介宣读完誓文后，一旁的女仆递上酒盅。


    因为不是成婚仪式，所以步骤相对简化了不少，只需要喝完交杯酒，交换信物后，订婚仪式就完成了。


    但五条家的仪式已经堪比和平常人家的成婚仪式。


    很难想象成婚仪式会有多少步骤。


    五条悟接过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酒杯却被人拿走了。


    五条悟：？


    只见北野葵左手拿自己的酒杯，右手拿五条悟的酒杯，然后豪迈地一饮而尽。


    硬是把交杯酒喝成了酒鬼买醉。


    五条家长辈：“……”


    肃穆的氛围刚开始酝酿，就在北野葵的豪饮中烟消云散。


    五条悟顿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完了还把酒坛也拿了过来，给她满上。


    于是一个管杀一个管埋，九杯交杯酒都进了北野葵一个人的肚子。


    知道自家少爷喝不了酒的女仆狠狠掐了把自己。


    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最后，五条家的长辈纷纷当做没看到，示意五条慎介赶紧进行下一个环节。


    到了交换信物环节，女仆将两人准备的信物呈上，正准备打开交给二位，北野葵准备的信物盒子就被五条悟一把拿走。


    看到他狂放不羁的动作，女仆悄悄捏了把汗，却见那双修长的大手突然放轻动作，打开了造型古典的木匣。


    盒子里躺着一条湛蓝色的水晶手链。


    蓝色的水晶被打磨成了一颗颗星球串在一起。微微一动，星球里的光斑就闪烁起来，像幻梦一样。


    看到原石时，她就觉得很像他眼睛的颜色，于是买回来打磨成珠子串成了手链。


    看清盒子内的东西后，五条悟夸张地“哇”了一声，就被北野葵瞪了一眼。明明六眼早就看清是什么了吧


    五条悟很给面子地当场戴上了。然后催促她看自己的信物。


    北野葵接过女仆手里的木盒，发现盒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摞东西。


    房产证、银行卡、五条悟小金库的密码……甚至还有一大串钥匙。


    北野葵拿起沉得惊人的钥匙，十分不解道：“这是什么？”


    “老子所有房间的钥匙。”对方洋洋得意道。


    北野葵：“……”


    给她这个做什么啊！


    她十分无语地拿起所有东西，打算还给脑子不太灵光的五条悟。


    却突然发现拿起文件时，有一点璀璨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拨开文件，就看到了静静躺在木盒底部的戒指。


    澄澈透明的黄色宝石被镶嵌在戒指中央，周围簇拥着层叠的十二片花瓣。


    是一个小小的向日葵。


    北野葵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就见白发的神子一手支着下颌，总是很有光泽的唇微翘，苍蓝色的宝石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她看到里面自己的倒影，带着惊讶的有些滑稽的脸。


    背对着其他人，她悄悄拽了下身边人的袖子，小声道：“这会不会太隆重了？”


    假结婚也需要戒指吗？


    谁知道五条悟道：“这点小场面也值得大惊小怪。你是在山里长大的吗。”


    “我是啊。”北野葵想也不想道。


    她不仅在山里长大，还是个贫穷可怜还负债的倒霉蛋。


    五条悟似乎无语了一瞬。


    见她还在犹豫，索性拿起戒指给她戴上：“老子的天才设计，快给老子说喜欢。”


    “喜欢……”北野葵动了动手指，“好不习惯。”


    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她老是忍不住时不时碰一下。


    见她这样，五条悟唇角微勾，强调道：“别忘了老子的戒指。”


    “我也要准备？”


    “当然了。”


    北野葵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反正也不费事，之前做手链的水晶也还剩下一些。


    这时，见他们交换好了信物，五条慎介上前，对北野葵笑眯眯道：“接下来是婚礼誓词环节。”


    说着，五条慎介递给她一张写着誓词的木牌。


    有女仆帮忙预演过流程，北野葵知道，接下来只要读出木牌上的誓词就好。


    然而正当她准备照着木牌念出誓词时，却发现木牌上的誓词和预演时的词句不一样。


    预演时给她的台词不多，都是“自愿结为夫妻”，“互敬互爱，不离不弃”这类的誓词。


    但这次的木牌……


    “自愿和五条家订立契约，为其提供符咒和必要的帮助，并……”


    后面的部分她还没看完，木牌就被人抽走了。


    北野葵愣了一下，就听到五条悟冷笑一声道：“当着老子的面还玩这一套，是嫌命长了吗。”


    说着拿着木牌问她：“这上面的东西，你有没有对这些老家伙说过？”


    北野葵摇头，“上次说的不是这些。是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没忍住抱怨道：“这是卖身契，笨蛋葵！”


    北野葵：“什么卖身契？”


    五条悟正要给她科普什么叫“誓约”，以及订立誓约意味着什么，五条慎介插话道：“这怎么会是卖身契呢，悟又在开玩笑了。”


    五条悟冰冷的六眼盯着他，似乎想看他还能怎么编。


    五条慎介面容和蔼可亲，顶着沉甸甸的压力道：“这是互惠互利的约定，从此之后，五条家将是你的后盾，是你的庇护所，这是每一位嫁入五条家的孩子必须经过的一环。”


    “互惠互利……”北野葵重复道。


    她还没看后半部分，也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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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得知所谓的“利”在哪里。


    正想再看看悟手里的木牌，他拿着木牌的手突然攥紧，北野葵只看了个囫囵。


    然而也没看到“利”在哪里。


    五条悟周身咒力涌动，身上的和服无风自动，六眼里杀意涌动。


    “当年，你们也是这样控制她的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老头们至少有一半变了脸色，显然都想起来了，这个她代表的人是谁——


    这一代六眼神子的亲生母亲，五条慎介的亡妻，藤原昭子！


    想到那个女人死前的可怖模样，五条慎介脸色发青，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大半，只能干巴巴道：“事情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


    然而接下来五条悟的动作彻底打断了他的狡辩。


    只见他手里的木牌化为粉末，又在咒力的作用下重新凝聚，化为数道流光，眨眼间刺向上首的众人。


    眼看流光就要将五条家的长辈们刺个对穿，这时一旁的五条凛匆匆出手，操纵重力令几人漂浮到半空，这才令众人躲开必死的一击。


    离得较远的五条慎介就没那么幸运了，哪怕他提前做了准备，但也没能完全躲开，被流光穿透了整个右肩。


    透过伤口，北野葵甚至可以看到后方的景象。


    五条慎介又惊又怕，连连后退，直退到五条凛身后才强忍痛楚道：“悟，你母亲死前说了什么，你应该没忘吧？”


    【不可伤害他，不可离开他，你是我和他的孩子，你要代替我看着他，让他铭记我，永远，永远……不会忘了我！！】


    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遗言后，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就咽了气。


    死状之可怖，让五条慎介做了一周的噩梦，连着一年都没敢踏入她生前的院子。


    生前厌恶发妻厌恶到连看到不看一眼，死后却得了这么一张护身符，庇护着他，直到他登上五条家主之位。


    五条悟觉得可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


    “她要是知道自己死后，你就迫不及待娶了十几位侍妾，恐怕恨不得变成咒灵爬回来杀你……当然，老子可以为她代劳，让你死得安心一点。”


    有了刚才的经历，五条慎介不敢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敢再出言试探。


    ……他的家主之位还没做够，不想为了五条家去死。


    这时，上首的长辈道：“悟，当真要为了她，破坏延续五条家数百年的家规吗。”


    白发的神子道：“老家伙，算计太多小心猝死。”


    说完，拉起北野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厅。


    老得脸皮如同皱巴巴橘子皮的五条长辈沉默片刻，问道：“慎介，没有誓约，还有几分把握让符咒使为我们所用？”


    这也是这些老得快死的家伙最关心的事情。


    “只有五成，高专那边一直在干扰我们。”五条慎介回答道。


    老橘子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派人谨慎观察她。”


    “今年的咒灵少了近三分之二……这样下去，不止是五条家，御三家迟早被舍弃，被取代……有时候，放弃反而是明智的选择，你明白吗，慎介？”


    五条慎介恭敬低头：“我明白了，叔父。”


    老橘子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拄着拐杖，在女仆的搀扶下离开。


    留在原地的五条慎介抬起头，眼里残留的恐惧和兴奋交织。


    看啊，哪怕是天才，也会在天罗地网下坠落，摔成肉泥……


    他又一次庆幸，自己选择了更有利的一方，哪怕没有天赋，也可以狩猎那些天赋绝伦的——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