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么？慕少卿。”顾之远挑眉看向门口处，有些略微呆愣的慕风，他勾唇一笑。


    慕风眉头一拧，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轻道：“你是..四皇子？”


    顾之远舔了舔唇瓣，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摆了摆手，“如假包换。”


    “很惊讶么？”顾之远起身从木椅上站起来，面色无常，使人瞧不出情绪。


    可就是这平静的一句话，却要慕风脊背发凉。


    顾之远是四皇子。


    而慕风是太子的人。


    前日本是太子，同慕风与青石镇等人，一同商议，要合力除掉三四皇子。


    而现下的四皇子顾之远却好端端的站在他身前。


    慕风浑身一滞，心下顿时慌了。


    顾之远能够安安稳稳的站在这，便是顾之远早就知晓了顾轻舟的计划。


    他知晓太子要杀他，他们所有的计划他都知道。


    而现下，慕风这个始作俑者，竟然站在顾之远身前，竟然还要同他做生意！


    慕风呼吸一顿，瞬间曲腿跪了下来，他心跳如鼓，将头埋在地上，抿着唇，好半晌才道：“臣有罪。”


    顾之远倒是平静如水，他扬了扬头，眼神略微撇向身前跪地叩头的慕风，不紧不慢道：“哦？慕少卿有何罪？”


    “臣...”慕风抿着唇，只道了一个“臣”字，剩下的便说不出口了。


    他能怎么说。


    朝中大臣联合太子站队一同除掉其他皇子，这事不管慕风如何说，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慕风无言。


    最终只说了句：“还请殿下放过姬绫...一切都是臣的罪责！由臣一人承担！请殿下莫要伤及无辜，姬绫她...自与臣相认，受了太多苦楚...”


    说到最后，慕风音色越来越小，榻不敢想，实在不敢想顾之远会将他如何，但姬绫确实是无辜的，她从未参与任何事，一切都是他自己，随错了君，自作孽不可活。


    屋外不知何时狂风乱做，拍得窗前竹帘啪啪作响。


    现下整个主殿静得可怕。


    纵使慕风从未抬头，却始终能感受到一股视线压在身上，顾之远始终站在原位，静静的盯着他，一点动作都没有。周边气压悄然凝固，似乎化作一柄大锤，要将他砸进地里，砸入十八层地狱，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慕风对顾之远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连顾之远的生母是何妃嫔都不知，他只知，顾之远本人冷漠少言，却在做生意上得心应手　，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所以慕风才会如此慌乱，他摸不清顾之远的路子，不动他的为人，实在没有办法，在顾之远面前投机取巧，侍弄手段，且，慕风可伙同太子要将顾之远置于死地。


    他不会放过他！


    不知为何，慕风心底涌出这个想法。


    慕风将头埋得很低，他心慌的吞了吞口水，双手紧紧扒着主殿的檀木地板，如同蝼蚁般等待着死神的审判。


    原本半个月前他还在感慨，而此时，却是大祸临头，也牵连了姬绫。


    良久，顾之远开口，“本殿知晓，你同二哥在前日有意置本殿于死地，但那时你不是没在场不是么？”


    顾之远抬步，在慕风身前走动，他走的不紧不慢，鞋底同地面的声响同慕风的心跳莫名的重合，下一瞬，头顶的亮光被高大的人影挡住，慕风将头略微一抬，只一眼，便瞧见自己左手边的一只鞋面。


    顾之远继续说着，“那时，你不是去救姬绫了？若真算起来，慕少卿顶多算一个参与谋杀，并未实施。”


    “你不用怕，本殿不同顾清淮一般，本殿做事向来公平，就同做生意一样，人都会犯错，你自小同太子一起长大，也是太子为你搭出一条青云路，你同太子一边，本殿理解，且，你并未参与，本殿不会怪罪于你，更不会怪罪于姬绫。”


    “起来吧。”顾之远轻飘飘一句话，便转身从慕风身前离开了。


    慕风谨慎的将头抬起来，眼眸轻抬，浅探了一眼顾之远负手背对他的背影，心中依旧惶惶。


    太子曾说过，顾之远城府极深，这几年不争不抢，只做一个消散的生意人，没准就是暗中筹款，一击毙命！


    何况他还有珍宝阁傍身，珍宝阁阁主作为隐藏身份，顾之远竟藏得如此之深，就连太子也不曾知晓，慕风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顾之远，否则一个不注意便落进了圈套，那可得不偿失。


    慕风惶恐起身，警惕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惹的顾之远不悦，毕竟姬绫还在此，他不能轻举妄动，且，这天下，若真问谁能将姬绫体内的食心蛊解出，只有他珍宝阁。


    “听说慕少卿要同我们珍宝阁做生意？”


    慕风点了点头，“是如此，但...”


    慕风顿了顿，开口道：“我现下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自从我将太子计划搅得一团乱时，便早已经丢了官位，殿下不必再用少卿称我，我现下不过一介草民。”


    顾之远闻言轻笑一声，“一介草民？你倒是看的开。”


    “为了一个女人，丢了今后的青云路，值得么？”


    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个问题。


    但不管任何人问，不管这个问题问他慕风多少次，他的答案依旧不变，


    “值得。”慕风坚定道。


    慕风的回答叫顾之远一惊，虽然这个回答在顾之远意料之中，可他属实没想到，慕风能如此坚定的说出“值得”二字。


    很难得。


    顾之远抬眸，深深看了慕风一眼，眼底多了一丝赞许，却转瞬即逝。


    顾之远道：“慕风，你同我很像。”


    他没来由一句，叫慕风微微一愣。


    “啊？”慕风疑问出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顾之远。


    顾之远却摆摆手，“没什么。”


    “我们谈谈别的吧，小九都同你说了么？”


    “嗯，三单生意。”慕风拱手一礼道。


    “三单？”顾之远回头，挑眉看向慕风。


    慕风对顾之远看他的眼神很疑惑，微微蹙眉道：“不对么？”


    顾之远干笑两声，而后轻咳一声，摆摆手，“那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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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同本殿的情报不符，具本殿所知，应当是两单才对，小九不是夸下海口，送你一单么？怎么？你没接？”


    慕风摇了摇头，道：　“自然不是，小九姑娘好意慕风心领了，只是应当几但便是几单，总不能叫小九姑娘为难不是。”


    “好！”顾之远抬手鼓掌，“慕公子当真君子也，白来的便宜都不要，又为他人着想，本殿都有些怀疑，你当真是太子身边出的人？你可同太子不一样，不愧是出身清流世家。”


    慕风低了低头，“殿下谬赞了。”


    “嗯。”顾之远轻嗯一声，抬步走到慕风身前，慕风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目光，顾之远盯着他，略微正色道：


    “好了，不废话了，本殿既然能完好的站在你身前，便是本殿知晓太子的计划，只是在探讨生意之前，还需你帮本殿保密，保密本殿珍宝阁阁主的身份。”


    “自然。”慕风点点头，“既然殿下设法逃了出去，自然是不愿参加朝中争斗，殿下聪慧，看出太子一头独大，三皇子实力较弱，顺了太子，顺便用手段逃出夺嫡之争，隐入这小小的珍宝阁，当真资质过人。”


    顾之远自然知晓慕风的试探，“慕风你不必同我奉承，我本就厌恶京城的官场，所以才来了这小阁一避，本殿知晓你为人正直，当真君子，自然不怕你将本殿身份道出，所以，前日你这两单生意，本殿送你，至于姬绫那单...你只需同她一同去苗疆便可，到那时，本殿自会将任务告知于你。”


    “同姬绫去苗疆？”慕风问。


    “可会对姬绫不利？可会对苗疆造成伤害？”


    “不会。”顾之远道。


    窗边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似是黑云遮日，殿内烛火相继点亮，烛火摇曳，骤而几缕微风穿堂而过，卷起桌上宣纸呼啸一声落入地上，不知何时，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顺着竹帘滴入殿内，将刮落至窗前的宣纸点点浸湿。


    慕风识趣的去拾着散落的宣纸。


    顾之远抬步，纵身坐至一旁桌前，修长的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你只需要，帮我寻一人，再寻一物便可。”


    “你放心，那东西不难找，只是那人有些难，不会对苗疆有任何影响。”


    顾之远眼眸一抬，不动声色的探过一眼慕风。慕风将弄好的宣纸一个个放回桌上，转头对上顾之远的目光，顾之远便将眼眸阖了上去，身子微微后仰，躺在躺椅上，手指抬起，微微一动，意味深长道：“不过那人确实有些威胁，你可得仔细着点。”


    慕风垂下眼眸，鸦睫颤了颤，低低道：“是，那我应该如何交给你？”


    “到时本殿自会叫人去取，你等着便可，他们自然会告知你，两东西放在何处。”顾之远懒散道。


    慕风轻嗯一声，“知晓了。”


    “这几日你先在珍宝阁住下吧，现下你将太子计划打乱，他正想着办法将你揪出来，你在这躲着便可，姬绫过两日便会醒了，到时本殿会派人将她送去苗疆，你不必着急，你同她需要错开，因为她还有事要忙，你等上几日便去，至于怎么去，怎么进苗寨，便需你自己想办法了。”顾之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