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五年,兰月初一,景恒伫立中宵,遥望星月,天明乃还。】


    出自谢停无常簿


    *


    自郑文挨了打,朝廷上好像终于想起来景恒这人来,第二日册封世子的圣旨就到了府,各路官员你来我往。


    一时间淮安侯府门庭若市。


    景恒成日里同这个‘张大人’那个‘林御史’虚与委蛇,假笑的脸都僵了。


    他一忙起来,再没时间想彩宝,只能先与各位大人吃酒聊天,几日下来连轴转,人认识了不少,事也打听清了许多。


    淮安到底是离京城远,许多事情皆为谣传,俱是不准。比如景俞白虽尚未亲政,但朝政由先帝信任的六位大臣组成内阁,朝政大多由内阁打理,内阁又有御史、锦衣卫督查,凤明很少过问。


    只有大事、或内阁拿不定主意的事,才送到凤明那里去,由凤明定音。


    也正是这一部分,颇有争议,凤明算是个武官,领兵打仗厉害,朝政的事情并不擅长,内阁都拿不定的主意,硬要他定,也着实为难。


    于是凤明之下,内阁之上又有个‘议事堂’,专为凤明出主意。


    议事堂组成人员有:司礼监掌印凤明、司礼监秉笔太监汪钺、锦衣卫同知严笙迟、怀王景沉、内阁首辅甄岐、太师李纪仁、户部尚书邱赡。


    怀王作为其中唯一的皇亲,却是没有实权,对凤明极为谄媚。


    甄岐、李纪仁、邱赡三位俱是文臣,总是吵不过汪钺和严笙迟。汪钺能哭,每次说不过就哭,好像他们仗着读书多欺负人一样。文人议事,都是谁有道理听谁的,同凤明议事,确实谁哭声大听谁的。


    凤明的议事堂因此而被诟病,‘阉人篡权’的说法也因此而来。


    景恒夹了粒花生:“我原以为九千岁会事事插手,如今听来也不尽然。”


    “管不过来啊,每日折子都几千上万的,又事儿的写折子,没事的也来问安,一个人,神仙也看不过来,有内阁呐。内阁做不了主的、有关皇室、藩王的才找他。”


    冯尚书摆摆手,又抿了口酒,抖了抖,哈了一声,一副酒蒙子模样。


    冯尚书饮尽了酒,下人提壶为他斟满,这下人的手骨节很大,像是个习武之人,景恒一看,方圆脸、眼窝很深,鼻梁高挺。


    景恒问:“这不是中原人吧?”


    冯尚书抬起眼皮:“外族的……哪个族来着?”


    那下人躬身,说汉话,音不大准,但能听懂:“突厥。”


    “西燕的?”


    那人当即跪在地上,给景恒看手臂上的烙奴印:“不是西燕……是古盟的。”


    中原人最恨西燕,尤其是北方,要是让人当做西燕人,被当街杀了都没人管。


    景恒看着那人手上的烙疤,心里不大舒服:“你起来吧。”


    是从西北抓来的奴隶。


    燕云十六州被收回后,外族与中原的攻守地位发生变化,许多外族因生活困难、或被抓到中原做了奴隶,人贩会给他们烙上奴印,表明这名奴隶并非来自西燕,是‘良奴’。


    外族到中原,若是商人之流,走的是正当的路子,有户籍路引为凭;若是来大齐学习的贵族,也有官府印信凭证;奴隶身份无凭,被当做西燕余孽打杀了都没处喊冤,于是屈辱的奴印成为他们活下去的依仗。


    景恒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奴隶,金豆的卖身契也在候府,但这感觉很不一样。


    血淋淋的,叫人心中堵得慌。


    冯尚书带着醉意:“外族的,便宜、结实,您要想买就去西四牌楼,多得是,运气好还能买着绿眼睛的,猫儿似的,怪渗人的。”


    绿眼睛的,真是挑猫挑狗吗?景恒握了握拳,怒意翻涌,又不知该怪什么,他现在就在这样一个时代、在一个封建王朝里,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西燕势强时,外族也会抓中原人做奴隶。这是历史的必经阶段,不是一个人、一件事就能改变的。


    冯尚书混不在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九千岁办事利索、直接,把事情吩咐下去……办不好的……杀。”


    冯尚书掌管吏部,对凤明选人用人很是了解,他手下的侍郎小声解释:“做的不好的,都杀了,惨;做的好的,一步登天了,又成了阉党,也不好听。”


    景恒:“‘阉党’这个词,是可以说的吗?”


    席上众人都笑了:“你们南方人胆子就是小,那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能现在就提着刀来杀你不成”


    景恒也跟着笑:“那他心胸还很宽广嘛,若是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定是要记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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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又笑。


    郎中陈川流嗤笑道:“本就是阉人,还不许人说嘛。”


    景恒脸上笑意渐淡,这些人的语气神情轻蔑,好像宦官就不是人,就低人一等。


    外族人瞧不起、宦官也瞧不起,迂腐傲慢,自命清高。


    又饮过几轮,景恒见众人醉得紧,趁机打听:“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内监叫做彩宝的,后来改名了。”


    不出所料,席间之人皆答不知。


    这几日下来,景恒几番询问都不得果,难道真得去宫里查金册?


    他又问:“那你们


    知不知道,有谁和太监要好?”


    景恒问得隐晦,却仍有人听懂了。


    有人身出小指:“您说这个?”


    景恒应了声。


    那人小声在耳边景恒说:“玩儿太监的,还真少,这太监在宫里,旁人想摸也摸不到,您还有这兴趣呢?”


    他看景恒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变态。


    景恒:“……你细说说。”


    “要喜欢走旱路,我带您去小南楼,这……这内监……您不要命了。”那人四处看看:“这儿没法说啊。”


    景恒了然,知道这想必是涉及辛密,不是骂句‘阉党’这么轻的事儿,那人不敢说。他一点头:“您哪位,我改日单请您。”


    那人笑笑:“景旬。”


    一听姓景,景恒来了几分兴致:“亲戚啊。”


    景旬又笑:“不敢,我是怀王的庶弟,哪里算是您的亲戚。”


    论起来,怀王算是景恒的堂兄,那景旬自然也算是景恒的堂兄弟。然而大齐嫡庶尊卑有序,崇尚正统,嫡子可将庶子当做下人使唤,不得嫡子喜欢的庶子,过的可能连下人都不如。


    皇室更是如此,庶出的孩子不上玉牒。


    景旬若不是占个皇家庶子名头,连和他们同席的机会也无。席间,众人对景旬并不尊重,景恒才没看出来席上还坐着位皇亲国戚。


    景恒看这些人委实可笑,外族瞧不上、太监瞧不上,连皇室庶子都瞧不上了。


    一群酒囊饭袋还挺有优越感。


    心中厌烦,推了酒杯:“回府了。”


    众人醉醺醺地拉扯他:“别走啊。”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