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别墅内

作品:《半山别墅杀人事件

    从山顶下来,她捧着花去了另一处墓碑。


    这里终年鲜花围绕,尽管管理员每日清理,次日又会多出许多纪念花束。翁宝玲蹲下身,将一捧紫色满天星放在墓前。


    这是他最喜欢的花。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生日。


    ‘关至逸’。


    去世那天是他三十四岁的生日。


    早年流行视觉系摇滚,他留了邪痞的狼尾,长刘海遮住半侧脸颊,看不清神情保留几分神秘,也躲避台下观众的视线。


    他有镜头恐惧症,不爱照相,墓碑上的相片还是家人从杂志社那讨来的。他跳海后,警方去别墅做调查却翻到无数本合影相册,每一张都是他和翁宝玲。


    两人在学生时代是令人艳羡的爱侣,但翁宝玲在父母安排下,嫁给比她大八岁的邝振邦。


    豪门联姻,婚礼盛大。


    婚后,翁宝玲和邝振邦却相对两无言。


    邝振邦信奉风水玄学,玉珠不离身,家中摆设怪异,入门处请了尊辟邪招财的牛头蛇身神像。铜铃大的牛眼凶神恶煞,鬼邪镇没镇住不知道,可把翁宝玲吓得够呛。每次开门,都要心惊肉跳一次。


    命运弄人,翁宝玲和关至逸恋爱时,他只是唱片公司的录音师,她结婚后,关至逸因一首《爱逝》红遍大江南北,演唱会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一切好像回到从前,她和关至逸拥抱、接吻、开房,但多了人妻这个身份,又和以前不一样,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本就不是出于爱才结婚,现在和关至逸在一起,对她而言不是出-轨,是回到正轨。


    只是被出差归来的邝振邦堵个正着时,素来高傲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窘迫,她关在房内,衣不蔽体,听两个男人在客厅因她大打出手。


    豪门婚姻涉及财产,她不可能放弃。


    但也没和关至逸断了往来。


    告诉他要忍耐一段时间。


    直到电视上播报他跳海的新闻,她才明白他说的‘没她不行’不是一句简单情话。


    或许是心中有愧,关妈妈来问她要不要那些相片时,翁宝玲摇了摇头,一张没留。


    墓碑上的他永远停留在那个年代。


    有时候,翁宝玲也会想,时间能停留在当年就好了。


    一阵雨将思绪扯回现实,她匆匆下山,开车回家。


    门刚开,就听见屋内吵吵嚷嚷的。


    “怎么了?”她问管家。


    管家叹气:“邝先生出门了,付小姐来送东西,永杰和她吵起来了。”


    “你不过是来替我姐挡刀的,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啊?摆脸给谁看?”邝永杰的嘲讽几乎是用吼的,声音穿透三面墙。


    “去给我倒水。”邝永杰重复一次。


    翁宝玲最瞧不得他颐指气使的模样,冷言讥讽:“是手断了?还是腿瘸了?倒水都要人帮?”


    “……”邝永杰瘪嘴,不悦地站到旁边。


    付颖妍拿出份文件:“这是邝总要我送来的。”


    “我会交给他的。”翁宝玲接过,“我们家里有事,他会有一段时间不去公司。”


    “我知道。他跟我们说过了。”


    “那你回去吧。”


    “好。”


    翁宝玲打开文件袋,刚抽出文件,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果真瞧见邝永杰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


    她翻过文件,用手盖住:“这没你的事。你回房去收拾行李。”


    邝永杰悻悻离开。


    那份文件封得严严实实,内容看不到,首行的‘律师委托书’可看得很清楚。提到‘律师’他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财产分配,邝振邦真的动怒了?要改财产?


    父亲最疼他了,况且他都答应了,只要他戒掉这东西,财产就会有他的份额。父亲不会这样对他的,不会让他什么都没有的。


    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此时,尤倩雯从外面回来。


    邝永杰如溺水之人,抓住她这根唯一的浮木,两手挽着她胳膊,将委托书的事告诉她,然后不停问:“妈,怎么办?爸爸会把我除名吗?妈,怎么办?妈,你说话啊!”


    刚在梁兆文那找回的底气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散,她烦闷至极,抬手又是一巴掌:“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戒掉,我还能帮你。你戒不掉……”尤倩雯揪住他衣领,一字一顿,“那你也没我这个妈。”


    “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尤倩雯松手。


    邝永杰跌坐在地。


    她跨过他上楼,嘭地关上房门。


    邝永杰瘫坐在地,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父亲的财产他可能没份,母亲也不要他。


    他越想越心慌,越慌越头疼,一阵凉意席卷全身,鼻腔却是热的,又热又痒,手指放在鼻下搓了搓,忽然浑身抽搐,他想吸那玩意了,很想很想。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继续搜刮角落,但一无所获。他咒骂那群鸡贼的狗腿子,连地板下的存货都撬出来了。


    他抓起毛毯裹住身子,坐在床边瑟瑟发抖,祈祷药瘾快点过去。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文件散落满地,过了好一会,他缓过劲,垂手拾起一份病历,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


    这是母亲从小教他的。


    他拿出手机拨号。


    刚接通,他破口大骂:“你不想活了?竟然去嗑药害老子?”


    电话那头连连道歉,就差给他下跪。


    邝永杰骂了许久,命令道:“我给你发一个病历,你写份分析报告给我。这次再出差错,不仅你的学费没有了,你妈的医药费也别想要。”


    挂断电话,他对着病历拍照,把姓名和个人信息马赛克,然后发给对方。这人是他在警局拘留室认识的东湾大学高材生,家庭贫困,无钱给母亲医治,偷刻医院印章骗医保。他觉得这人是可用之人,替他交了罚款和保释金,又给他钱交学费和母亲的医疗费。


    这人要做的就是继续刻苦读书,给他提供干净的尿液应付检查。


    邝永杰骂骂咧咧地把他的备注名改成‘食蕉佬’,拍完照片,又接连发了几条语音骂他。


    他转而打给助理吩咐:“把那人的资助卡停了。等老子的事解决再给他续上。老子这回要是栽了,就拉他一起陪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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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倩雯浑身疲惫地回到房间,卸下挎包,她坐在化妆镜前愣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鬓角多了根银丝,她慌忙勾发摘掉,拔掉一根,又瞧见一根,接连拔掉七八根,又发现眼尾的褶皱也愁深了几分。


    她叹气。


    无论多名贵的保养品都抵不住岁月的摧残,她不再年轻,不再漂亮,没有名分,能用来争财产只剩邝永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至少她还有个儿子。


    不像翁宝玲……


    想到这她振作了几分,用手拍了拍脸,挖出一坨面霜往脸上涂,两人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束,她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桌面手机震动。


    她划开。


    在寺院工作的熟人来询问她今年还要不要供佛牌。


    尤倩雯回复‘要’,再转过去一笔香火钱。


    抹完面霜,换了套素净的衣服上楼。


    楼上房间有几年没住人了,但屋内陈设都没动,尤倩雯每天都来打扫,亲自打扫,这间房只许她一个人进。


    窗边的佛案摆着照片和香炉。


    她拔掉旧香条,点燃新香条插进香炉,对着照片喃喃:“你若是能听见就保佑你弟弟顺利过这关吧。”


    “也保佑我顺利做完那件事。”


    *


    翁宝玲将文件放到书房,在抽屉摸找一番找到密码柜的钥匙。密码柜里放着全家人的档案资料,她取出其中一份,抄写下药名,再放回去。


    她回到房间,仔细核对她从药店买来的同款,再拿出螺丝刀撬开底部,将里面的药倒出来,又从包里拿出邝永杰房里搜出来的药粉,把药粉倒进去替换。


    她握紧螺丝刀在药瓶底部轻轻刻划作记号。


    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手了。


    这一次那人不会再那样好运了。


    翁宝玲把药粉放回去,瞥见外出归来的邝振邦,她关上柜门,再三检查,才匆匆下楼,又拐进左手边的餐厅,再装作从餐厅里走出来。


    她注意到邝振邦鞋底沾着黏腻的红土,不由得蹙眉,闪过些许疑虑。


    她问:“你去公司了?”


    邝振邦应‘嗯’。


    翁宝玲又瞥了眼他鞋底的红土,厚厚一层,要在外面站了多久才会粘上那么多红土。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小付刚送了一份文件过来。我放书房桌上了。”


    邝振邦脱掉雨衣,换鞋上楼。


    关进书房,桌上的文件他没看一眼就锁进保险柜,又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保险箱的内层,取出个长盒。


    书房展柜里有一个倒下的相框。


    他扶正那个相框。


    相框很旧了,里面的东西也泛着年岁的痕迹。


    相框里夹着一张四十年前的奖状——


    ‘全省男子个人自选手-枪-慢-射60发比赛冠军’。


    —


    次日清晨。


    汇成公寓A栋301的桌面上,手机亮着屏幕震动。


    休假日,屋内人睡到中午才起来,她边洗漱,边打开那部背面贴着‘邝敏诗’标签的手机。


    手机里有一条新接收的短信——


    “我们到半山别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