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事务所待客厅在琴酒离开后只剩下费奥多尔一个，他无聊的在待客厅里走动，最后端着杯水停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但凡有人抬头，就可以和他来个简短的对视。


    与从高处俯瞰世界不一样，这个高度无法独立于烟火外，只能选择跟着沉溺。


    在这一恍惚间，他好像也变成了其中一名平凡而普通的人类。


    沉溺在人间烟火里，随波逐流碌碌无为，或热烈一场，将生命绽放。


    也可能，在某一刻，死于自命为非凡之人的手中。最可笑的，莫过于仅仅只是路过便要遭到屠戮。


    ……


    人类罪孽深重，而自命非凡者，更是罪无可恕。


    费奥多尔端着水杯的手不自觉用力，在他察觉到时，水杯已经在他手里变了形。


    漫出来的水从他的手上滴落下来，打湿了脚下的地板。


    他猛的收手，可地板已经湿了，再怎么都无法补救，只能去找来拖把拖干净。


    “啊，真是抱歉。”


    费奥多尔低垂着眼帘，看着地板上的水渍，幽幽叹了口气，“希望本间君不会因为这一点将我赶出去。”


    “......”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哼。


    费奥多尔转身，看到琴酒恢复了男性的模样，心里的厌恶以及杀意顿时全部被抛之脑后。


    他好奇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后，看到琴酒脚下的增高鞋噗嗤一声笑出声。


    “啧，找死？”


    琴酒剜了一眼费奥多尔，冷冷的眼神和刀子似的。


    “不不不，怎么会？”费奥多尔浅笑着摇头，把手中水杯放到桌子上，开始在待客厅里面找拖把。


    等到他把地板拖的差不多了，夜宵也差不多到了。


    琴酒挂了电话下楼去开门，脚上穿着增高鞋，就连走路都慢了不少。


    来送东西的人是町田纯一，他显然已经被特许了提前下班，脸上的笑容简直掩盖不住。


    琴酒接过他送来的木质食盒，拿到手上的时候被重量惊的多看了他一眼。


    “黑泽先生，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町田纯一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等着琴酒问问他都准备了些什么。


    这样子，他也好回去添油加醋的给江口大人说道说道。


    虽然没有什么吩咐，他也可以胡言乱语就是了。


    “没有了，你回去吧。”


    可惜琴酒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目送町田纯一离开后直接关门。


    琴酒重新回到二楼，将食盒交给费奥多尔，又回了房间。


    他脱下鞋子，换下一身伪装，继续做未完成的工作。


    费奥多尔和组织的合作，他是在这个晚上才知道的。而且很明显，这场合作连江口利香都不知道。


    为了获取合作的进度和目地，他只能去联系上司乌丸莲耶。


    幸运的是，现在这个时间乌丸莲耶还醒着，没有执行他的早睡晚起计划。


    不一会，琴酒便带着打印好的合同回到了待客厅。


    此时此刻，待客厅的桌子上，已经被费奥多尔从食盒里面拿出来的食物摆满了。


    也不知道町田纯一怎么装的，拿出来会有这么多。


    琴酒坐到费奥多尔对面的沙发上，等到他吃完晚饭又把吃不完的东西收起来，才将文件和笔放到收拾干净的桌子上。


    “合同里面的内容，你和BOSS聊过的话，确认一下签字吧。”


    磁性的男声又变成了女声，引的费奥多尔频频侧目。


    “好。”


    说实话，这副合作确立的场面实在是过于简陋了。


    按照费奥多尔的想法，怎么都得在巨大豪华的会议室里。


    可是谁让他们一个是盗贼组织，一个是犯罪组织呢？没有在阴暗狭窄地下室里签署，已经很不错了。


    费奥多尔将琴酒答应好的文件拿在手上仔细查看，除了甲乙两方的约束外，乌鸦会无条件优先将组织里研发的武器提供给死屋之鼠，并不去追究用途。


    不管是死屋之鼠拿着这些武器去进行二次交易还是投入什么地方，唯一的要求就是，钱得管够。


    “没有问题，不过为什么在这个合作上的负责人是江口利香。”


    费奥多尔将文件上的负责人指给琴酒看，抬眸凝望着他的眼睛，笑眯眯的要求换一个，“把负责人换成你。”


    琴酒嫌弃地瞥了一眼费奥多尔，将文件拿到身前，用桌上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黑泽阵。


    一笔一划中透露着独属于琴酒的肆意张扬。


    “不是本间寺音吗？”费奥多尔饶有兴趣的瞧着文件上的名字，将这三个字念了出来，“黑泽阵，嗯哼，Gin。”


    鸡尾酒的心脏。


    “Gin，还真不错啊！这个代号。”


    两个组织的合作当然要互相了解，对于乌鸦的代号文化，费奥多尔不予评价，反正他是不会闲得慌给手下弄个代号的。


    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手下少就是了。


    不过，琴酒的代号他很喜欢。


    “现在我该称呼你什么，”费奥多尔这一回认真签下了名字，合上笔帽后，笑盈盈地看向琴酒。


    “总感觉我们的合同不太牢靠。”


    “随便你。”


    合同有两份，有没有法律效益还待思考，就算有，谁敢拿着这种合同去讨个公道呢？


    这可是流通于黑色地带的武器交易。


    “组织不会拿信誉做赌，不会背叛，但是允许背叛。”


    琴酒将其中一份收起来，面带笑意的回看，“你是聪明人。”


    “当然，组织间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如果说一开始来到横滨，看清楚三刻构想后还在担心怎么去牵制打破，那么乌鸦就是送上门来的天意。


    一个普普通通的拥有巨大潜力的跨国组织，虽然在异能者的眼里有些不够看，一百个普通人都未必杀死一个异能者，但是其实力他十分看好。


    有了和乌鸦的合作，一定会使他在实现伟大理想的道路上走的更顺。


    唔，顺利……


    “本间君，什么是咒灵？”


    费奥多尔俯身双手手肘抵在桌子上，撑着脸，状若不经意间问琴酒道:“为什么这些东西我从前没有见过呢？”


    处理完紧要的事情，当然得开始思考另外的事情。


    比如，前不久遇到的咒灵。


    “普通人看不到，除非快要被咒灵杀死的时候，”琴酒回答。


    不过那个时候死都死了，看到也没有用。


    在整理文件的琴酒起身，偏头看着费奥多尔，“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给你提供一资料。”


    对于组织合作者，给组织送钱的好伙伴，琴酒不介意多给一点好处。


    反正，组织又不是与咒术师没有合作，刚刚好该有的资料也有，至于不该有的，琴酒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以吗？那真是太好了。”


    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眸盛满了笑意，认真注视着琴酒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好懂。


    如果不是乌丸莲耶有把费奥多尔的信息连同合作内容一起告诉他的话。


    “当然，”琴酒微微颔首，带着签署好的合同离开。


    坐在沙发上的费奥多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光渐暗。


    几分钟后，琴酒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回到待客厅。


    他把资料放在桌上，自己去接了杯水，找了本书到一旁坐着。


    费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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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抬头找到琴酒的位置，看清楚后，才把资料拿到身边看了起来。


    资料上的内容并不详细，在费奥多尔看来，咒灵形成的原因简直可笑。


    从人类的负面情绪里诞生，被称之为诅咒的怪物。


    “咒灵很多吗？”


    费奥多尔一边看着资料，一边问琴酒。


    “谁知道呢？像刚才碰到的，不多吧，不过如果你想看，我倒是有办法让你看到。”


    琴酒把目光从书里移开，看向认真看着资料的费奥多尔，见他瞬间朝着自己看来，沉吟片刻起身。


    他回到房间里将放在电脑桌旁边的松下漓拿上，等到了待客厅直接丢给了费奥多尔。


    “拔出它，然后站到窗边去。”


    在事务所里面当然没有咒灵，但是街道上，那些行人的身边，总有那么几只。


    费奥多尔接过刀，赞了一声刀不错，当着琴酒的面拔了出来。


    玄妙的感觉从刀身上传来，费奥多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眼琴酒后听话的走去了落地窗前。


    他提着刀，站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入目之处，皆笼罩着或浓或淡的一片氤氲黑雾。


    这些黑色的烟在夜色下并不显眼，可这是在没有灯光映衬的情况下。


    有人从窗外走过，在那么几个人中，也能看到那人身边飞来飞去的古怪生物。


    “那也是咒灵，最低级的一种。”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费奥多尔的身边。


    他嘴角挂着笑，“看，那个身后趴着一只看不清形状的咒灵的男人，说不准在这几天里就死了。”


    或许是自杀，或许是猝死。


    “就和恶魔一样？”


    费奥多尔顺着琴酒的目光看去，清晰的看清那个男人痛苦疲惫的脸色。


    他的脊背已经弯了，被生活的重担的压垮。


    “呵，差不多吧。”


    琴酒不屑轻笑，又回到沙发上坐着看书。


    “在本间君眼里，咒术师是什么人？和异能者一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费奥多尔观察完了，带着刀和资料坐到了琴酒身边。


    “专门处理这些咒灵的人。”


    “咒术师和驱魔人有差别吗？”


    费奥多尔垂眸看着资料，他已经看完了，对于日本咒术师也有了一个浅显的了解，“在我看来，咒术师和驱魔人没有多少差别呢。”


    在欧洲等到其他地区，驱魔人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在他眼里，驱魔人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驱赶占领人类身体的恶魔。


    根本无法和异能者相提并论。


    “是吗？大概吧，”琴酒翻了一页书，忽然笑了起来，“如果要和异能者比，我只能告诉你，是不一样的。”


    “异能者是异能者，在咒术师眼里，异能者也只是普通人。”


    书页在琴酒的翻动下到了最后一页，“怎么说呢？咒术师啊！呵，一群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老古董，固步自封的蠢货。”


    无弦的记忆里记录了咒术界的上千年历史变革，虽然现代社会的不多。


    但是在琴酒看来，咒术师还真和蠢货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拥有强大的力量而选择困于一偶，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费奥多尔没想到自己会这种回答，他看了眼琴酒，又看回资料。


    “又办法联系咒术师吗？”


    有害还是无害，是阻碍还是风景，总得想办法看看。


    “……”


    琴酒连最后一页都没有看完，就迫不及待的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费奥多尔，“你找咒术师干嘛？”


    费奥多尔沉默半晌，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身边就坐着一个。


    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一点尴尬，朝着琴酒笑道:“当然是深入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