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呜哇哇的怪叫声中，两帮乌泱泱的人群冲到一起，刀光剑影乍起。


    即便是做好了准备，但初接触的一刻，无论是新阴流，还是二天一流的剑士们，都有些促不及防。


    因为就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对面那些冲锋哇叫，跟疯魔一样的萨摩示现流剑士们竟然纷纷举刀，紧接着高高纵跃而起。


    高高跃起的剑士，几乎一步跨过双方的间距，如迅雷飞奔，手中长刀也如疾雷滑落。


    几乎只是交手的瞬间，站在最前方的新阴流、二天一流剑士全部负伤毙命。


    某个一刀劈倒对手的示现流剑士顶着脸上的鲜血，狰狞唾骂：


    “贪生怕死的关东民，去死吧！”


    骂完之后，示现流剑士举刀再劈而去。


    冲锋而至的余下示现流剑士，也完全没有章法，只是举着手中的长刀反复举起再劈落。


    战场上涌挤的人群，让剑士们根本无从施展，被对面示现流疯魔般的剑法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战场混乱，示现流用拜年剑法几乎就要一举击溃外方时，一阵聒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本来都在作战的双方，听到聒躁的声音都呆住，待得仔细一听，并朝着远处望去，只见阵营里的灯光集盛处，有一支古怪的队伍。


    这支古怪的队伍，相对于场中剑士们来讲，却是有些特殊。


    因为场中的剑士或许高瘦不一，但是他们都有能握着剑的手，还有能够行动的双腿。


    而这支古怪的队伍，却是由闭着眼睛的瞎子，缺腿的瘸子，没有鼻子的男人，还有花衣绿披的女子组成。


    这些花衣绿披的女子，赫然正是当道座的人员，由瞎眼的别当仁丸所带领。


    他们的成员多是有缺陷的残疾人，同时也是混迹于社会底层中的人物。


    他们并没有刀剑在手，打扮得也是奇模


    怪样，每人各抱着鼓号萨斯，长笛大镲，俨然一副军乐队的样子。


    他们也正是在调音演奏，待得所有场中人的目光汇聚过来，本来还处于调式的萨克斯、长笛等乐器立即进入状态。


    伴随着砰砰的密集鼓点响起，一篇乐章缓缓拉开，人群高处，仿佛卖唱歌手的别当仁丸酝酿情绪，伴随着节奏开口便是急促低沉的歌辞：


    “吾乃官军敌为贼，天地难容反叛军；敌军大将好一位，天地无双大英雄。强将手下无弱兵，皆是彪悍决死士；虽然骁勇惊鬼神，起兵造反天难容。从来逆臣贼子者，未见荣华富贵人………………”


    别当仁丸低沉的嗓音莫名广大，竟然在没有扩音装置的情况下，把歌声传至四方，让两帮剑士们全部为之倾听。


    激昂有致的歌词，莫说是打生打死的两帮人，便是营地里法坛后的林泉都呆了。


    竟然在这厮杀修罗场上开演唱会？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歌声好像起了些莫名的作用。


    且不说因为被吸引而停下手的两帮剑士，伴随着曲调歌词的飞扬，场中的两方剑士作出不同反应。


    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萨摩示现流剑士，先前疯魔般的剑士们，有不少剑士都放弃对手，直奔着向开唱的别当仁丸等人冲去，很快这种行为引起效仿。


    于是乎，刚才还压着新阴流、二天一流打的萨摩示现流的剑士们拐了一个弯，冲着远处的当道座歌唱队冲去。


    不仅仅是别当仁丸在这里开演唱会，实在是有损剑士的颜面，而且他所演唱的歌曲，实在是一种对九州剑士挑衅。


    被别当仁丸唱出来的歌曲，名为《拔刀队之歌》。


    这首歌创作于明治维新初期，倒幕派赢得战争，成功使得政权被奉归明治天皇，但本身却因路线问题而


    走向分裂。


    倒幕派中的武士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权力奉归天皇，而由内阁治理国家的尊皇派。


    而另一派则是完全的守旧派，希望再建立一个全新的幕府，在旧的模式上进行革新。


    历史的进程选择了立宪派，明治天皇亲政后，实行系列改革，取消武士的特权，比如禁止武士佩刀，允许平民拥有姓氏，以及要求所有诸候奉还人口土地。


    明治维新的政策自然招致武士们的不满，大批守旧派武士汇聚在南九州地区，挑开旗面反对维新政策，同样也招来明治政府的讨伐，这便是日本的西南战争。


    西南战争中的守旧派武士，便是以萨摩示现流剑士居多。


    西南战争也是冷兵器在战争史中的最后一唱。


    守旧派的武士缺少现代化的后勤支援，因此在作战中，每每以近身白刃战优先。


    政府军的士兵全部是招来的农人训练而成，单兵素质不足，在促不及防中被近身，被萨摩士兵的拜年剑法砍溃。


    当时的政府军没有办法，最终只能重新启用倒幕战争中击倒的新选组、回见组和彰义队等拥有大批剑士。


    这些旧幕府的剑士政府军便是伴着《拔刀队之歌》，锤趴下造反的西南守旧军。


    具体的情况外人不知，可能是政府军把侵华时的三光政策用在了九州地方。


    总之在那之后，拔刀队之歌在九州地方禁演，萨摩示


    现流剑士更是不允许这种歌曲传唱。


    今夜在萨摩示现流剑士面前唱起这歌的别当仁丸，也即将被发狂的剑士们群起而攻。


    相较于发狂的示现流剑士，有当道座唱歌当t拉仇恨，缓过气来的新阴流、二天一流剑士，也赶紧趁机反击。


    新阴流的柳生雄正更是举起太刀发出呼喊：


    “野郎刀们（小的们），让九州的乡巴佬们看


    看，我等关东武士的气势。”


    新阴流当主的话，使刚才差点溃败们的剑士们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轰然应诺声后，众多剑士抄起刀剑来反杀。


    本来奔向营地冲当道座的示现流剑士们，这下被砍了个措手不及，待返身招架之际，本身的拜年剑法已经发挥不出作用。


    战局一瞬间陷入僵持中，为别当仁丸为主的当道座歌唱队们还在继续着乐曲歌唱。


    经他们演奏出的《拔刀队之歌》，仿佛有着莫名的魔力，使得战场上的己方剑士如有神助，奋起战倒场中的示现流剑士。


    他们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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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也招来敌人的远程攻击。


    无边际的黑夜天空中，明月当空而照，万千星光闪烁。


    笼罩的黑色夜场内，无数盏纸灯的照耀下，宽广的平地上，倒地剑士们的鲜血渗透土壤，沾染着血迹的刀剑躺在尸体中间。


    活着的剑士们便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用手中的刀剑厮杀。


    偌大的战场嘈杂无比，东南方向的营地里，有林泉的法坛静立，有灯盏光芒下激情演唱的当道座乐队。


    而西北方面的光明院寺庙，却是静静隐在黑夜中，只余寥寥几盏孤灯光芒。


    随着别当仁丸率领的当道座乐队的进行，战局已经开始转变，示现流剑士开始节节败退。


    光明院寺院方向的夜空中，猛得爆出一束火光。


    一道宣赫的火光穿过厮杀的修罗场上空，直奔着外围营地里激情演唱着的当道座乐队而去。


    是光明院里的法师出手了。


    林泉正听歌听得尽兴，眼见火光穿空而来，当下不敢殆慢。


    毕竟他收了千叶真一郎的怀剑，答应要顶住那两个日莲宗的和尚。


    这个时候若是让他伤了当道座的几人，实在是丢他的脸。


    “赤身都尉何在？”林泉并没有自己出手作法，


    而是立叫了一声。


    应着他的呼喝，被放在法坛边上的背包里，一道黑烟升空而起，朝着射来的火光迎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无论是火光还是黑烟，都从半空中跌下来，落到厮杀的人群场中。


    还不及发出喊话，便有好几名剑士被火光和黑烟吞没，吓得周边厮杀的剑士们赶紧各自分开。


    待得人群分开，落地的火光重新敛具成形，却是一个火焰人形，而祂的对手，自然就是林泉手下的赤身都尉艾格利安。


    艾格利安依旧顶着红色牛头魔怪的外形，仗着不畏火焰伤害，指甲尖黑的右掌硬抓住火人的脖子，将火焰人形生生摁到地上，掼得火焰四溅。


    那火人似乎并没有实体，在被摁到地上后，火球飞出重聚，立即又恢复人形，然后再被牛头魔怪抓住打散。


    “好家伙！”林泉在法坛后，看着被艾格利安反复打散的家伙，却是知道这怕又是一种魔怪，于是连忙脚踏禹步行法，连画三张‘伏魔却邪符’。


    因见魔怪浑身是火，所以符咒直接贴过去没用，而是化入净水中。


    林泉制好符水后，以他的法力却是送不到战场中间去，于是乎抄起桃木剑：


    “火丸何在，授尔乙木神符一道，行风走火，助我行法，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林泉的桃木剑所指，那边背包里的小狐狸得了符授，顿时化作妖力大增，化作一道白光飞出，卷住法坛上的净水碗，搬着飞到与牛头魔怪作战的火人上空浇下。


    碗中的净水当头浇到身上，被牛头魔怪抓住的火焰魔怪，顿时滋滋冒出焦烟，变化出实体，乃是一件稻草蓑衣，被一双赤红大手接住。


    艾格利安接住稻草蓑衣，就准备将之扯成稀烂，却被头顶白光中的清脆女声喝断：


    “把蓑衣灵带回去阿泉，不准再伤害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