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怎么忽然凶我啊？


    赫伯特听着那满是不悦的声音先是愣一下，眨眨眼，很快意识到奥菲迪娅这个反常举动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她这是在害怕！


    至于为什么害怕，那还用说吗？


    她想要赖账！


    奥菲迪娅肯定是在害怕我主动要向她讨要奖励，所以想要将我先赶回去。


    没错，她在逃避！


    奥菲迪娅，你这个怯战的无腿蜥蜴！


    于是赫伯特更不能走了，干脆就在门口大声叫嚷起来，冲着缝隙里不断呼喊。


    “开门呐，开门呐！”


    “不要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你有本事开门呐！”


    最终，经过赫伯特半个小时的不懈努力（持续骚扰）……


    门，打开了。


    奥菲迪娅实在是没办法装作没听见，将这个丢人的家伙给一把拽了进来。


    赫伯特丢得起脸，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哼哼~”


    赫伯特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耀武扬威地迈着方步走进了半位面，特意在高冷的红衣主教大人面前来回溜达。


    “哼。”


    奥菲迪娅看都没看赫伯特，轻哼一声，翻了白眼，然后就继续装作沉浸在书本之中。


    表情认真，眼神严肃，身姿笔挺，似乎已经将意识完全沉浸在了书本之中，完全没有丝毫的动摇。


    但那露出裙摆，时不时随着赫伯特的位置而微微摆动的尾巴，证明着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奥菲迪娅一直在默默注视着赫伯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突然袭击。


    “哦吼？”


    赫伯特看着她灵活的尾巴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当即指出，而是装作没看到的移开了视线。


    只有最愚蠢的愣头青才会一上来就点破少女强装出的镇定。


    那种可怜的家伙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逞一时之快的得意终归是会为此品尝到苦果的。


    你来我往的拉扯才是最有趣的，也是最有利于未来发展的。


    一上来就戳破的话，那无异于是自己亲手掐断了所有的未来。


    赫伯特悠哉悠哉的坐到了奥菲迪娅的身旁，也不急着催促，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看起她手中书本的内容。


    “咦，怎么没有字呢？”


    赫伯特看着书页干干净净的无字天书，嘴角微微抽动。


    这位小姐姐，你就算是再不走心，也不至于拿一本没有字的空白笔记本来敷衍我吧？


    多少有点偷懒了哦！


    “你的心灵不够平静，所以才看不到书本上的文字。”奥菲迪娅倒是相当淡定，一点都没有被人抓了个现行的尴尬。


    “这是守密人的典籍，用特殊的方式记录，只有平静的心灵才能够看清上面的隐秘。”


    诶？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哦？”


    真的？你怕不是在唬我？


    赫伯特将信将疑地看了奥菲迪娅，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结论是：虽然某位小姐姐被赫伯特盯得有些不自然，呼吸略微加速，心跳也也逐渐提高，但总体上没有察觉到谎言的味道。


    守密人难道还真有这说法？


    他半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呼……


    随着他将胸中的浊气悠长地吐出，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原本浮躁的心境也随之平静。


    而当心灵变得平静，紧接着，那看似空白的书本上竟然真的出现了细微且模糊的文字。


    “诶，还真是这样啊！”


    “嗯？”


    奥菲迪娅原本对赫伯特不抱希望，不觉得他这样浮躁的人能够这么快让心情平静下来。


    于是，她大意了，没有将书本更换。


    结果，她现在就算想把书本合上，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赫伯特已经看到了其上文字的内容！


    糟了！


    奥菲迪娅心中一紧，差点连表面上维持的冷静都坚持不下去了，就准备夺路而逃。


    但是，赫伯特的反应却相当淡定，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竟然一点都看不到得意。


    嗯？


    奥菲迪娅眨眨眼，悄悄看向赫伯特的侧脸，奇怪地歪了歪头。


    他真的看到了吗？


    如果他没看到的话，自己刚才就真的被他的演技给骗到了。


    可如果他看到了的话……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奥菲迪娅心中反复纠结着，不断思考的到底是装傻还是真的不在乎，结果赫伯特现在反倒是相当有闲心，甚至主动调侃了她一句。


    “对了，你刚才说我心不静，看不到文字……你刚才就真的看得到吗？”


    他侧头看向那看似冷静的主教小姐，冲着她挑了挑眉，眼中的调笑意味不言而喻。


    要我说啊，要论咱俩谁的心不够静，那我可是远远比不上你呀。


    “……我一直看得到。”


    奥菲迪娅嘴硬地说道，接着强行让自己激动的心态平和下来，这才看到了书页上的文字。


    她想通了。


    既然赫伯特都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纠结下去了。


    哼。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哦？那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赫伯特瞟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笑呵呵地继续好奇道：“所以说，这本书是……呃，你喜欢的，典籍？”


    奥菲迪娅本来还想继续装作高深的样子，结果被他这句话说的眼皮直翻，没忍住地白了他一眼。


    你这家伙，还真的是……脸皮够厚啊！


    她嘴角抽了抽，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道：“这不是你所认为的古老典籍，而是一本全新的人物传记，将由我亲手记录。”


    对的，只是一本传记而已。


    才没有其他的理由。


    而赫伯特这个时候却是得理不饶人，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追问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我不讨厌。”


    奥菲迪娅深深回望那“笑容可憎”的少年，冷哼道：“但你要是继续这么无聊地问下去，那我可能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你再问一句试试？


    “哦，好的好的，我不问了。”


    在察觉到对方马上就要破防之后，赫伯特当即变得乖巧无比，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哎呀，不问就不问。


    小气鬼~


    赫伯特是老实了，但奥菲迪娅心中的这口气却咽不下去了。


    啧，好气啊。


    这个家伙明明最不老实了，却非要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实样子。


    明明都是你的错，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心中憋气的奥菲迪娅想要小小的反击一下，于是努了努鼻子，心中一横，干脆说道：“你觉得这位传记的主人公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


    “你问我？”


    赫伯特闻言后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不解地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


    诶，我吗？


    “……对，就是你。”


    奥菲迪娅虽然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离谱，但话已经说出口，还是强忍着尴尬继续道：“你也是守密人，你也要参与这本传记的编写，我现在问你的想法。”


    嘶。


    赫伯特少见的纠结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挣扎道：“我？合适吗？那个，我觉得吧……”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见他这副纠结的样子，奥菲迪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应对他的方法，于是继续强硬地说道：“我问你有什么感想，你就直说就行了。”


    “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赫伯特表情忽然变得坚定，好似豁出去了地点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命了，我肯定是知无不言，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


    “那你问我吧！”


    嗯？


    奥菲迪娅看着赫伯特这幅表情，心头一跳。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虽然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些什么，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于是，她沉吟片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指着尚未写下的篇章，问道：“那个……你觉得，这一篇章的标题，应该写下什么？”


    赫伯特表情变得严肃，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我想想啊……”


    “既然是人物传记，那最重要的便是保证其真实性，要从一个公平客观的角度来评价这个人的一生。”


    “我们作为记录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客观，不能掺杂太多的个人观点，我这么说对吗？”


    奥菲迪娅看着赫伯特越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越是心头感觉沉重，犹豫了一下后缓缓点头。


    毕竟赫伯特的这番话说的也没有错，也许他这次真的是打算好好的配合的，只是自己想多了罢了。


    可这份不安，到底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那么，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赫伯特缓缓点点头，接着表情严肃地沉声道：“《弑神者智取砂石之神》怎么样？”


    ？


    “《英俊的圣骑士大战丑恶的砂石巨人》呢？”


    ？？


    “或者说，《在奥菲迪娅女士的期待下，赫伯特如约履行了约定，最终没有令她失望，并获得了宝贵的奖励》？”


    ？？？


    奥菲迪娅双眼里满是嫌弃地看着旁边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赫伯特，眼皮直翻。


    她现在都不觉得生气了，只觉得心累。


    我竟然还在天真的期待你能多少正经一点……


    我会对你这个家伙的回答抱有期待，还真是最最愚蠢的想法！


    是的。


    奥菲迪娅手中这本尚未写完的传记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一旁的赫伯特。


    也正是因为如此，赫伯特在被邀请一块编写的时候会一脸懵逼。


    你让我来写我自己的传记？


    自传吗？


    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既然你都这么热情的邀请了，那我肯定要好好配合啦！


    奥菲迪娅眼神冰冷地看着一旁特意来捣乱的赫伯特，问道：“所以，你这叫没有掺杂个人的观点？”


    “当然！”


    赫伯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评价有什么问题，认真道：“我完全是从公正客观的角度来评价这次事件的！没有掺杂任何的个人情感！”


    公平、公正、公开，经得起历史的考验。


    但看着主教小姐越来越冰冷的眼神，赫伯特也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当即改口道：“不过嘛，如果你对这些标题都不满意的话，那我这里还有一个备用的想法。”


    “《神明因我而死》，如何？”


    奥菲迪娅：！


    赫伯特看着表情微变的奥菲迪娅，知晓什么样的回答能够让她满意了。


    于是，他彻底将玩闹的情绪收起，用悲伤却同时混杂着淡淡释然的语气轻声问道：“亦或者，《凡人对神明的复仇》？”


    ！！！


    在听到这个几乎和自己心中预期相差不多的回答之后，奥菲迪娅彻底动容，没办法再继续维持伪装出来的平静。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赫伯特，缓缓问道：“复仇？你……你为了什么而复仇？”


    你与神明之间又有什么仇怨？


    你……


    对此，赫伯特没有出声回答，却是直接将手伸过去，一把抓住了奥菲迪娅的纤手。


    ！！！


    奥菲迪娅的指尖下意识轻颤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将手收回，而是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掌轻握。


    因为对赫伯特本就没有厌恶，也因为他此刻轻声的低语。


    他说：


    “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为他们向神明，稍稍报了一点点仇呢？”


    他们……是谁？


    对于此刻并肩而坐的两人来说，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考虑。


    自然是那些因为神明而死的守密人们。


    那些恪守职责地记录隐秘，而最终被神明视作眼中钉的无畏凡人们。


    那群为了理想而付出一切的可怜人们。


    这一刻，要说奥菲迪娅的心中没有感动，那是假的。


    赫伯特是因为她才成为守密人的，会想到为他们报仇，自然也是因为她。


    但比起感动，此刻充斥在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慌乱。


    奥菲迪娅承认，自己心底也曾暗中期待着赫伯特有朝一日能够为了那些守密人向神明报仇，希望未来能够让那些傲慢的神明付出代价。


    但当赫伯特真的与祂们对上之后，她却又开始忍不住为他的安危而担忧。


    她不希望他因为背负这样的使命，而被神明们视作是必须清理的危险人物，所以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些过去的仇怨。


    于是，奥菲迪娅抿着嘴唇，再一次低声道：“……你不必背负那份仇恨。”


    你本不必承接那份使命的。


    但赫伯特在听完后却显得呈格外平静，甚至是轻松地笑了起来：“已经太晚了，奥菲迪娅。”


    “在我成为守密人的那一天起，无论我是否愿意，也不论你是否愿意，我都已经无法逃离这个责任了。”


    “命运不以你我的意志而转移。”


    “从我通过考验起，我就是守密人的一员，我就是那群为诸神所不容的可悲之人的后继者。”


    更不用说，赫伯特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某个谐神而背负起了那份为诸多神明所不容的悲惨命运。


    “从一开始，我就站在神灵的对立面上。”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为了这一点点既定的事实感到自责，更不必为我担忧。”


    奥菲迪娅觉得赫伯特因为守密人而背负上了沉重的镣铐，但实际上，那点仇恨对于他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洒洒水啦~


    “……”


    奥菲迪娅用力抿着嘴唇，被握住的手掌忍不住回握，眼神复杂地看着赫伯特，问道：“……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这一刻，她只是忍不住想要向这个似乎永远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少年发问。


    赫伯特，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值得吗？


    “为了你。”


    赫伯特注视着奥菲迪娅的眼睛，平静地笑道：“如果我说出这个答案能够让你感到开心的话，那这就是我的答案。”


    “为了能够替你完成那些你无法做到的使命，替他们向那些傲慢的存在们复仇。”


    他轻握着主教小姐的微颤的手指，将自己的温度与平静传递给她。


    “而如果这样看似有些牵强的理由不能够让你接受的话……我还有另外的回答。”


    “我还是为了你。”


    他冲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为了让你能为我感到骄傲，也为了让你能够为我着迷，这是这样简单而无趣的理由。”


    “至于你到底愿意选择相信哪一种理由，那就看你自己了。”


    赫伯特轻笑着将握住的纤细手掌举起，低头在那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轻吻一下。


    接着抬头冲着表情似哭似笑的奥菲迪娅笑道：“所以，对于这样已经狠狠努力过的我来说，您作为我的上级，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小小的奖励呢？”


    图穷匕见！


    我摊牌了，我不装啦。


    费了这大劲，绕了这么大一圈，我不为别的，就是图你一点点奖励！


    我虽然要的也不多吧，但你怎么也得主动一点的赶紧给我呀。


    你看，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再想着赖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


    “……呵呵。”


    奥菲迪娅原本还因为赫伯特的自白而感动，甚至是为了他的付出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但当听到他最后的调笑般的讨要奖励，整个人又忽然平静了下来。


    这不是情感冷却了，更不是下头了。


    心中的感动没有分毫消散，但却融入到了更深的灵魂之中去。


    她忽然间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无论赫伯特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为了他也好，为了自己也罢，他都是为了守密人报了仇。


    那么，作为最后的守密人，她都应当给予他报答。


    是的。


    这绝不应当是高高在上的“奖励”，而是一份真诚的“报答”。


    可赫伯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将这份回馈称作是奖励。


    既然他都这么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了，那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自己本就想要给予他奖励，只不过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之前会把他拦在门外，也就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做什么心理准备了。


    她下定了决心。


    奥菲迪娅深吸口气，眼神怪异地深深看了赫伯特一眼，接着缓缓点头：“好吧，我会如你所愿的给予你‘奖励’。”


    好耶！


    赫伯特笑容灿烂，小小地比了个耶，正准备把脸颊凑过去，再让她给自己一个香吻。


    结果，奥菲迪娅却无视了他的小动作，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喜欢任人摆布，所以……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所以？”


    蛇尾无声滑动，悄悄缠上了赫伯特的腰肢。


    “哦！”


    冰冷、滑腻、有力的蛇尾在赫伯特的腰肢上缠绕，然后一把将他推到了奥菲迪娅的身前。


    奥菲迪娅看着近在咫尺的赫伯特，略感紧张的默默咽了口唾沫，接着强装镇定地强调道：“你可一定不要搞错了，这不是你向在我索要奖励。”


    “而是……我主动给予你表扬。”


    她眼神飘忽地看向其他地方，语速略快地说道：


    “咳！鉴于你真的如你所承诺的那样证明了自己，让我感到满意，于是我作为红衣主教，也作为你守密人的上级，给予你一点小小的表扬。”


    “你，可一定不要因此而感到骄傲自大。”


    赫伯特眨眨眼，一时间也没有搞明白这两者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有一件事，他听懂了。


    奖励，要到手了！


    “明白！”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应答，乖巧地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领导给予自己的表扬。


    对了，这次的表扬会是什么呢？


    按照奥菲迪娅的性格，估计又是主动亲吻脸颊吧。


    或者，这一次亲点别的地方？


    耳垂，额头，眼角，还是说……


    赫伯特闭着眼，正想着她会亲自己脸上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眉头猛然一挑。


    嘴唇感觉一阵温润清凉。


    “唔！”


    这一刻，赫伯特脑海中闪过的不是激动，而是一句脑回路清奇的感慨。


    “这下子，真的是她强吻我了！”


    铁证如山！


    ……


    ……


    自然圣域。


    “怎么办？”


    森之女神表情严肃地抱着膝盖坐在林地之间，一脸纠结地扣着指甲。


    “不是，我到底该给他什么奖励啊？”


    “难道说……”


    芙灵雅想到了寒冬女神给祂比划的大拇指和鼓励的眼神，嘴角就是一阵抽搐。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是，这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