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我看你简直是疯了！”店小二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仍不忘厉声威胁道，


    “你一个低贱的奴隶，竟敢在圣城之内如此口出狂言、行凶伤人！执法队的人马上就到！等到那时候，你会死得很难看！非常难看！”


    “没错！奴隶就是奴隶！竟敢动手打尊贵的圣城居民，简直是反了天了！必须处死！”


    周围的顾客们也纷纷对着秦安指指点点，全都是一副颐指气使、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秦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面对这千夫所指的场面，秦安脸上的怒容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笑容。


    他松开揪着店小二衣领的手，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店小二，慢悠悠地问道：


    “你，再说一遍，我是从哪里来的？”


    “自、自然是从外面那些奴隶村来的！”


    店小二虽然被打得有点懵，但依旧梗着脖子，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坚持道，下意识地将外面的五大村直接称为“奴隶村”，其骨子里的蔑视暴露无遗。


    秦安不怒反笑，继续追问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逼人的逻辑：


    “好，就算我是从外面来的。那我问你，我是如何通过戒备森严的城门，进入这圣城的？”


    此话一出，店小二顿时语塞，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


    “谁、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侥幸骗过了城防兵大人……”


    “哦？”


    秦安眉毛一挑，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浓浓的讽刺，


    “按照你的意思，我这么一个低贱的‘奴隶’，骗不过你这个聪明的店小二，却能轻而易举地骗过那些经验丰富、职责就是盘查可疑人等的城防兵？你这是夸我本事大，还是……在变相地说城防兵大人們无能、玩忽职守呢？”


    “我、我可没这么说！”


    店小二吓得脸色一白，矢口否认，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从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也能明显看出，城防兵在圣城内地位特殊且崇高，普通百姓绝不敢随意议论，更别提公然诋毁其能力了。


    “没说？你刚才那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在责备城防兵防守不严，让‘奴隶’混了进来！”


    秦安厉声喝道，一顶大帽子毫不客气地扣了下去。


    这顶帽子分量极重，差点直接把店小二给压垮。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什么都没说！”


    秦安弯下腰，几乎是拖着店小二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自己则露出一副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暗藏锋芒的笑容，继续问道：


    “那我再问问你，我现在到底是不是从外面偷偷逃进来的‘奴隶’？”


    店小二刚想下意识地说是，但一接触到秦安那冰冷得仿佛能杀人的目光，以及想到刚才那顶“诋毁城防兵”的可怕帽子，他连忙把话咽了回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不是！您自然不是！刚才都是小人眼拙，是小人胡说八道！您怎么可能是从外面来的呢！”


    “也就是说，”


    秦安缓缓直起身，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变得安静下来的酒楼，


    “你刚才，是在污蔑我？”


    店小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有气无力、面如死灰地回答道：


    “是……是小人污蔑了您……”


    “那我刚才打你，”


    秦安淡淡地问道，仿佛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可有怨言？”


    “没、没怨言……是小人活该……”


    店小二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绝望和屈辱。


    他这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完全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话术陷阱里。


    无论他如何回答，都会落入对方的逻辑圈套——坚持指认对方是外来者，就等于质疑城防兵的能力，罪过更大；


    承认是污蔑，那挨打就是活该。


    见事情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那些原本还义愤填膺、想要捉拿秦安“立功”的顾客们，立刻见风使舵，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转而对着瘫倒在地的店小二指指点点，落井下石：


    “哼！我就说嘛，看着就不像外面的人！”


    “真是活该！居然敢随便污蔑人！”


    “污蔑别人，挨打也是自找的！打得好！”


    一时间，店小二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不是都归到了他头上。


    秦安懒得再看他一眼，抬脚不轻不重地将他踹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衫，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楼。


    来到街道上之后，秦安才发现外面的情况有些异常。


    路上的行人变得稀稀拉拉，远比刚才进城时少得多。刚刚入夜时还亮着的不少店铺门口的灯笼，此刻也熄灭了大半。


    原本喧嚣繁华的圣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和休眠键，迅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这才什么时辰？”


    秦安抬头看了看刚刚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中满是疑惑，“圣城的人……作息都这么早吗？这就不活动了？”


    如果是一些偏僻的小山村，天黑之后就熄灯休息，这倒不奇怪，毕竟缺乏娱乐活动且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可圣城明明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按道理来说，夜生活不应该如此贫乏才对。


    与此同时，身后酒楼的灯光也开始陆续熄灭，伙计们收拾完毕，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准备回家。


    秦安打眼一瞧，那个刚才刁难自己、最后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店小二，竟然落单了，正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本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朴素真理，秦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店小二拐进了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子，看样子是条近路。


    机会来了！


    秦安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加速靠近，在距离店小二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猛地一拳挥出，精准地砸在了对方的耳根后的薄弱处！


    “唔！”店小二闷哼一声，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偷袭，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地，暂时昏迷了过去。


    接下来，秦安从角落拿出事先就留意到的一个破麻袋，利索地套在了店小二的头上，然后对着蜷缩在地上的身影，进行了一番“友好”而充分的拳打脚踢，专门往肉厚又疼的地方招呼。


    秦安本就是练家子，手劲脚劲都远超常人，没打几下，昏迷的店小二就被活活疼醒了，套着麻袋的脑袋里发出一阵阵压抑而凄惨的呜咽和哀嚎。


    又打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心里的恶气出得差不多了，也有点累了，秦安才最后一脚将他踹到墙根，自己则迅速闪身，躲进了巷子深处一个堆杂物的角落里，屏息凝神。


    店小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那个该死的麻袋里挣扎着钻了出来，鼻青脸肿，头发散乱，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一样。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有本事给你爷爷我站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店小二忍着剧痛，勉强站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巷怒气冲天地咆哮叫骂，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


    秦安躲在暗处，静静地欣赏着对方的无能狂怒。


    就在店小二骂得最凶、最难听的时候——


    一道瘦削、佝偻的黑影，如同从地底钻出来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巷口，恰好挡住了外面街道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那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正骂得起劲的店小二猛地察觉到光线一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当他看清那道黑影的轮廓，或者说，感受到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冰冷死寂的气息时，他所有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扩散放大，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无边的骇然所取代，嘴巴张得老大，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