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凤皇出现在聚神殿的时候，原本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臣子们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噤声。


    小汪子：“陛下到——”


    他们不听你禀报也知道朕来了。


    姜凤皇无奈地拍了拍小汪子，附耳讲了几句，小汪子“啊”一声，随后跑开。


    进殿后，姜凤皇不动声色地在大臣们低着头依旧往上瞟的注视下进了殿，脚步在金砖上的声音空旷又沉重。


    萧水雯叉着腰跟在身后，一副愤懑的神色：“陛下留步。”


    姜凤皇的脚步一顿，剑眉深入鬓发，垂在耳畔的流苏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荡漾，她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紧抿的嘴唇显示着她的不耐烦。


    她道：“萧大人，朕跟着你来了，你说的秘密呢？在哪儿？”


    萧水雯低着头，掩下嘴角龟裂的笑容：“陛下！”


    这一声洪亮之撕心裂肺，这一声悲怆之抓心挠肝。


    姜凤皇淡淡掏了掏耳朵，淡定道：“看来没什么好玩的，朕先走了。”


    萧水雯抱胸而立，嘴上催促道：“陛下叫来了，你们倒是说啊。”


    说着推了一把站的离她最近的人一把，那人佝偻着背，冷不丁地被推出来，眼神闪烁不定，先是跪下，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陛下，边疆粮草吃紧啊。”


    姜凤皇叹一口气，就说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原来是要钱，可她哪里有钱？


    至今怡红院的赊的帐还没平，她到哪里去寻钱？


    姜凤皇露出不乐意的表情：“这种事找朕有用吗？去找户部啊。户部尚书呢？”


    说罢还问了问身边的萧水雯：“管钱的是尚书吧？”


    萧水雯小声道：“昏君不用演的这么逼真。”


    那人哭笑不得：“臣就是户部尚书……”


    姜凤皇：“钱呢？你给吞了？”


    户部尚书颤抖着开口：“摄政王……”


    姜凤皇：“皇叔吞了？”


    户部尚书身体抖了起来，脸上不觉留下了汗水，是冷的，他斟酌开口：“先前粮草充裕的时候，摄政王要修建王府，就，就挪用了一下今年边疆粮草的钱财……”


    “哦，”姜凤皇点头道，“就是皇叔用了哇。”


    户部尚书低着头，冷汗顺着耳朵流进了衣领里，他不敢去看姜凤皇的眼睛，只因为上次找姜凤皇要钱的人是上任户部尚书，那人坟头草半人高了。


    陛下虽是傀儡，但他是暴君，时不时杀个人啥的……


    “怎么办呢？各位爱卿可有计策？”


    姜凤皇环顾四周，臣子个个低垂着脑袋，她心里有了数，这群榆木脑袋要是能想出来对策，也不会捅到她没权没势的皇帝面前了。


    姜凤皇捏住自己的下巴，看似在思考，实则在想怎么打发这群人。


    户部尚书早早有了乞骸骨的打算，苦笑着一张脸等着姜凤皇的回应，只听得姜凤皇邪魅一笑道：“既如此，抄家吧，就你吧。”


    姜凤皇细长的手指云淡风轻地指着呆愣在原地的户部尚书，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大人身先士卒，我朝百姓定会记得许大人的大恩大德的。”


    不用乞骸骨了，被撸了。


    众臣人人自危之际，萧水雯身姿挺拔地上前，一道光正正好好地打在她的眉毛上，染出一片金亮：“臣恳请陛下抄臣的家。”


    户部尚书心中一喜：抄了萧大人的家，就不能抄他的了。


    姜凤皇摆摆手，手捏起萧水雯的下巴：“萧大人两袖清风，家产就那点有什么好抄的？再说了朕怎么舍得抄你的家呢？萧大人？”


    户部尚书感到一盆子冷水泼的自己兜头兜脸，传闻陛下是断袖是真的，听闻陛下垂涎萧大人也是真的。


    萧水雯甩开姜凤皇的手，刚正不阿道：“陛下，请自重。”


    传闻萧大人厌烦陛下，也是真的，怪不得萧大人每日一骂陛下。


    姜凤皇不乐意：“朕还是喜欢你骂朕的样子。”


    萧水雯：“……”


    就不该答应姜凤皇的，她说当她的绯闻断袖对象会给她升官，可她还是大理寺少卿。


    坏女人！


    萧水雯越想越委屈，这可是你自己找骂的，她不禁破口大骂：“暴君，狗皇帝，狼心狗肺的昏君！”


    这才对味儿嘛！


    姜凤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拊掌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萧大人擢升大理寺卿吧。”


    姜凤皇伸出手，盯着萧水雯的发顶将萧水雯拉到身前，萧水雯气的两眼都要瞪出来了。


    姜凤皇伏在她的耳畔道：“怎么样，欢喜吗？朕的萧大人？”


    萧水雯没力气骂了，嗔道：“陛下非得挨了骂才给臣升官？”


    姜凤皇点头道：“朕可是傀儡暴君，喜怒无常很正常。”


    萧水雯大跳开：“陛下，这……”


    姜凤皇凑近抚摸着萧水雯的脸庞，痴迷道：“萧大人若是肯进宫做朕的皇后就好了。”


    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见。


    “陛下让臣妾好找啊。”


    门口出现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剑眉星目，眉宇间掩不住的英气逼人。


    小汪子深藏功与名。


    姜凤皇谄媚地跑到隋芳菱的跟前，手缠上她的手臂：“为何不在紫金宫好好休息？想朕了就差人来叫就行，你怀着身孕怎的到处乱跑。”


    众臣心中感叹：陛下的爱有点滥情啊。


    隋芳菱发脾气撒开姜凤皇的手：“臣妾来的不巧，早知萧大人来，臣妾就不来了。”


    姜凤皇抓住隋芳菱的手解释道：“哪里的话，爱妃来的正好，朕正挑选抄家的人选呢，爱妃也来选一选吧。”


    隋芳菱低声道：“今日剧本是祸国殃民的君妃？”


    姜凤皇笑了一下：“呵哈，爱妃莫气，爱妃可是最体贴懂事的了，对不对？”


    隋芳菱配合地“嗯哼”一声，娉婷着脚步略过萧水雯，纤纤玉指染着殷红的豆蔻指着满头大汗的户部尚书：“就他长得丑，都吓着臣妾了。”


    姜凤皇点头：“小汪子，记下许大人。爱妃看看还有谁？但许大人一家怕是不够粮草的数目。”


    刚松一口气的其他人的心再次悬起来。


    隋芳菱轻轻地穿梭在在场的十几位大臣额队伍中间，一只修长的食指仿佛不是食指，仿佛是一把迟迟不曾落下的悬剑。


    “最丑的挑完了，再挑一个最美的吧。”


    说罢，那边悬而未下的剑指到了萧水雯：“萧大人吧。”


    萧水雯抬眸，一双含情的杏眼死死地盯着嚣张的隋芳菱。


    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二人的身边展开，姜凤皇紧张地大气不敢喘。


    姜凤皇的手抚摸上身穿一字肩襦裙的肩膀，细细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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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喷在她的脖颈处，嘴里不舍道：“爱妃，朕舍不得萧大人。”


    萧大人两眼一闭将脖子凑过来：“杀了臣吧，臣不活了。”


    情况急转停下，隋芳菱冷哼一声，噘着嘴走了。


    姜凤皇随手点了几个大臣，就去追人去了，走还不忘抛个媚眼给萧水雯。


    “姜凤皇，小汪子让我来演这么一出戏有意思吗？”


    姜凤皇被人拽到角落，定睛一瞧是隋芳菱。


    “朕乃九五之尊，岂是你能直呼名讳的。”


    隋芳菱无语地摇头：“你到底怎么解决粮草之事？”


    姜凤皇双手一摊：“眼见为实啊，抄家补上就行呗。”


    隋芳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凤皇，仿佛在看姜凤皇出恭，盯得姜凤皇后背有点刺挠。


    隋芳菱的眼睛恢复平时懒懒的模样，嘴里喃喃道：“也是，哪能指望你。”


    得，又瞧不起朕，被人瞧不起是每个傀儡暴君的命运。


    认命的姜凤皇揽上隋芳菱的腰：“走吧，回紫金宫。”


    ****


    是夜，拗不过隋芳菱的姜凤皇孤独地睡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日之事总觉得怪怪的。


    隋芳菱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道：“你真的是断袖？”


    姜凤皇心不在焉地回：“谁说的？”


    “小汪子再三向我保证，你百分百喜欢男的……”


    姜凤皇的眼睛瞬间睁开，是了，就是这里！


    姜昱为何会相信她一会儿喜欢男的，一会儿喜欢女的。


    向来谨慎的他，为何不加验证，就相信了她。


    隋芳菱看着翻身而起踏着月光走出去的姜凤皇，心下一惊，不能是梦游了吧。


    “姜凤皇！姜凤皇！！姜凤皇！！！”


    姜凤皇不耐烦道：“别叫了，朕醒着呢。”


    姜昱并不看重隋芳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她的，也不关心她宠幸谁，他只想要一个名义父亲是她的孩子。


    隋芳菱不在死士的名单上，不是那两个姜昱塞进来的柔弱眼线……


    但是，这不能说明隋芳菱不是姜昱的人。


    她为何才想到这一步。


    世家女子婚前有孕，情郎不见所踪，别提再说一门亲事，就算是嫁予老头做续弦也没人要。


    为何不是她隋芳菱大着肚子被逼无奈，遇到想要一个皇侄的姜昱，被阴差阳错安排进宫……


    将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就会是姜昱下一个的傀儡。


    姜凤皇越想越头皮发麻。


    而韩太医投诚的时间也有问题，为何偏偏是选秀的前一天？而姜昱为何会知道隋芳菱与情郎的事情？他何时去过江南？而江南与京城相去甚远，岂是半个月就能到达京城的？


    而她偏偏沾沾自喜得安排一切，只为让姜昱相信隋芳菱腹中孩儿是她的。


    而姜昱从一开始就自大的透露出他想要孩子的计划给她，才会让她从一开始喊出那句“皇叔，她怀孕了。”


    如果这一切都合理的话，她才是从头到尾都被骗了。


    而他下一步则会干什么……


    姜凤皇抽出手中的匕首抵在隋芳菱的脖颈处，语气冰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隋芳菱没有动静，只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脸涨得绯红，姜凤皇触碰她的额头。


    如滚烫的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