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礼成

作品:《公主今天想篡位了吗

    暮色渐浓,晚霞破出云层,在辽阔的天幕中肆意绽出绚烂的光。


    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裴钦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为了与公主仪制相称,他这身礼袍也做得相当华贵,金丝织锦的绯红圆领袍,再加上他这披麻袋丑不了的好身材,任谁来看,都是个气度不凡、雄姿英发的好郎君。


    可就在此刻,这般器宇轩昂的好儿郎呼吸一紧,不由地忐忑起来。


    不远处站了两排妇人,其中不乏有身姿强健者,有的手持一截系了红绸的木杆,有的手持革带,将路堵得死死的。


    “下婿!”


    有妇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戒备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丈外迎亲的队伍。


    但裴钦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呀呀呀——”


    所有妇人蜂拥上来,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被迎亲队伍层层包围着的裴钦。


    几个裴府的忠仆立马冲上前,老母鸡护崽似的挡住妇人们。


    “你们这些人!下手不要太重啦!”


    苦命的新郎后面还有一群亲友团高声叫嚣着。


    “别打啦!快让我们过去!”


    “就是!把我们郎君打破相了,被公主赶出府怎么办啊?”有人贱笑着说。


    裴钦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柳磐这个讨厌鬼!


    “不能叫他们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姊妹们,冲呀!”


    ……话虽然听着凶,她们手上还是控制着力道的,毕竟谁也不想在新婚之夜搞出人命来。


    裴钦挨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揍,艰难地前行着。


    有机灵的凑上前,附耳道:“郎君,你快求求饶呀!再这样下去,公主都要睡着了!”


    “……啊、啊!”他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于是立马叫唤了两声。


    “姊妹们!驸马觉着咱们力度不够呢!快再加把力!”


    妇人们嘻嘻哈哈、显然快乐极了。


    “嗯!”裴钦腰一挺,闷哼出声。


    ——谁抽他屁股!太可恶了!


    又羞又恼也没办法,还得接着求饶。


    “唉……诸位快放我过去吧……”


    “作首诗就放你过去!”


    “作诗!作诗!”


    妇人们又吆喝起来。


    ……救命,他阿耶没说有这个环节啊?


    “诸位阿姊,放过我家二郎吧!他不擅诗书的!”他阿兄抻着脖子贱兮兮喊道。


    “那射箭!三箭都射中靶心,我们就让开!”


    裴钦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可以、可以!”


    妇人们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着让开道,不知从哪里拉出一道草靶来,拖在五丈外立好。


    “不许再往前了,就站在这里!”


    众人定睛一瞧,这哪是寻常的靶子!分明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从裴钦的视角看去,靶子不过一个巴掌大,天色又这么昏暗,尽管沿路点了火把也看不太清呀,别提射中靶心了,不脱靶就不错了!


    “哎呦、哎呦!耍赖!”


    “你们立箭靶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嘘——”


    有人抬臂高高挥舞着,示意大家安静。


    所有人朝裴钦看去——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刁难,只是默默从仆从手中接过长弓和羽箭,双脚分立,微微拧过身,于是背部的肌肉紧绷起来,更显得他那被蹀躞带紧紧圈住的腰身精劲有力,所谓蜂腰猿臂、鹤势螂形不过如此。


    他眸底一片沉静,仿佛这只是一场稀疏平常的小游戏,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无论是拦路的妇人们,还是他身后陪他迎亲的亲友、仆从们,就连奏乐的乐师们都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儿,一个二个瞪着溜圆的眼,屏气凝神、死死盯这他手中的箭,一时间,寂静的宫巷中只有众人“砰砰”的心跳声和弓弦绞紧的声音。


    “嗖——”


    一支羽箭离弦而出,在空中如流星般划过,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第一支箭还未逼近箭靶,众人听见裴钦那头又是一道弓弦绞紧声。


    “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四下净是惊呼声。


    第二支箭矢离弦,直追前一支的箭尾!


    “中了!”


    第一支羽箭方至箭靶,第三支也已射出,裴钦从容地转过身,将弓与箭递给随从。


    有人见状立马喝起倒彩。


    “弓别急着收呀!说不定……”


    “砰——砰——”


    接连两声中靶声传来,打断了那人的话。


    五丈外的草靶终于受不住力,向后一歪、应声倒地。


    “三箭都正中靶心!”


    “好!”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太牛啦!


    裴钦身后的亲友团立刻高声呼喊起来。


    “服不服!”


    “快让道!”


    “接新妇去喽!”


    妇人们见状也不再阻拦,分站在两边让开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前面可是要作催妆诗的!”


    “届时就算十支箭都正中靶心,作不出来诗——你们也接不到新妇!”


    “怎么还没来?”李知节已经饿得发昏了。


    黛云捂着嘴噗噗地笑:“殿下这么着急?”


    “我、饿!”她有些咬牙切齿了。


    话音方落,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新妇子!催出来!”


    黛云贺了句“万岁”,便丢下她一人跑去堵门了。


    “催妆诗呢?”


    “催妆诗!”


    不知道是哪个促狭的,一个大力就把裴钦推了出去。


    裴钦清清嗓子,经过昨日一天的努力,他已经背得很熟了!


    他先是闭眼回忆了一番,然后倏地睁开眼,大声背了出来!


    “玉帘影中待新妆,”


    “好!”身后有人特别捧场,鼓掌叫好。


    “镜里蛾眉细、忙忙……”


    “好!”


    “良辰吉时皆未至,莫教春色久徜徉。”


    “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又听到阿兄立刻带头呼喊起来。


    “新妇快出来!”


    李知节站起身……然后又被身后的宫女按着坐了下去。


    “殿下再等等,岂能容他这么轻易?”


    殿内烛火通明,将众人的身影都印在了殿门上,于是殿中的一举一动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殿外诸人的眼中。


    “新妇都同意了!快放她出来!”


    “我们殿下的衣裳皱了,站起来整理一番而已!”


    “再作一首!”


    “新妇等太久,衣裳都坐皱了,诸位——还不快一起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那机灵的忠仆又跑上前,给裴钦出主意道:“郎君,快说几句软话,殿下听了高兴,自然就出来了!”


    有道理……裴钦上前两步,又被挡门的婢女拦了下来,于是不得不提高音量——


    “殿下!时辰不早了啊!”


    身后诸人又哄笑作一团,有胆大的立刻揶揄道:“快急煞我们二郎了!”


    皇帝也很着急。


    “怎么还没有过来?”


    一旁的陈贵妃闻言柔柔安慰道:“陛下莫急,想来应在路上了。”


    “是呀,今天大喜的日子,就让孩子们好好闹一闹吧。”


    事实上,仁庆殿外闹了好半天,才叫裴钦接上李知节朝两仪殿赶来——这还没完,走到半路上,又遇到李景斯带人组织的障车,这位小舅子更是难缠,逼着裴钦背了两篇障车文、洒了一筐铜钱才放行。


    因此待他们一行人赶到两仪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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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两仪殿前宽阔的空地上早已布置好了筵席,女客男客们皆以入席就座,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


    “新郎新妇至!”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个个伸长脖子去看。


    李知节与裴钦绕过转角,出现在筵席入口。


    进入筵席前,还需先向众人行礼,李知节手握掩扇,欠身合掌行过一礼,裴钦也跪地叩过首,侍奉在侧的女官才端着盛满水的铜盆上前。


    “新郎新妇沃盥!”


    二人浅浅洗了手,又拿红绸擦干,才正式步入筵席——还没完,步入筵席后还要拜见圣上,再拜裴父裴母,这才进入青庐。


    “行却扇礼,请新郎作却扇诗!”青庐旁的女官高声宣道。


    又作诗!裴钦几乎是麻木地背诵了。


    从今往后,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作诗”这两个字!


    好在并没有人为难他,待他一背诵完,女官便又宣道:“新妇却扇!”


    李知节急不可耐地丢开团扇,天知道她这一路胳膊有多酸!


    这是昏礼还是上刑啊?


    来不及让她悄悄活动活动肩臂,就听见女官的声音又响起了。


    “夫妇同牢!”


    一旁的宫婢悠悠端来一碗水煮肉片……这就是要吃一顿饭了。


    她咽了咽口水,满怀希冀地看向端着肉的宫婢,简直两眼泪汪汪,她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咳。”宫婢收到眼神,一脸严肃地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肉。


    李知节幸福地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


    “……”裴钦幽幽地瞥了她一眼,颤巍巍夹起他那片薄如蝉翼的肉渣,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这就是明晃晃的区别对待!


    “合卺而醑!”


    “结发合髻!”


    “礼成!”


    宾客们等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听到“礼成”二字时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简直要把新人淹亡了。


    ……李知节十分怀疑这群人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尚食局没有准备正餐,叫他们饿了太久而已。


    “裴公、裴公!你家的筵席备好了吧?”有人不加掩饰地明示道。


    “诸位!”裴父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敝府酒食皆已备齐,不如随在下前去敝府把酒言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饿着肚子的宾客们都一窝蜂涌去裴府吃香喝辣了,尽管皇帝也受到了邀请,但他还是十分矜持地拒绝了,明示自己年纪大折腾不起,暗示自己嫁了女儿没心情玩,裴父也就没有再坚持。


    新妇新郎也没有接着参加筵席,毕竟裴钦要跟着她回公主府,吃吃喝喝太晚回去也不是很方便。


    公主府内静悄悄的,没了外人在侧李知节也轻松了不少。


    “方才来的路上你应该看到了吧?”她捧着碗莲藕瘦肉粥小口小口喝着,勉强分神尽了尽地主之谊,“朝成院都是你的。”


    裴钦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他也很幸运地分到了一碗……虽然他吃藕会长疹子,但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位是黛云——你应该认识的,”她还是这么介绍了一句,然后偏过头看向黛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有!”黛云闻言,眼睛一亮,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第一,驸马未经公主允许,不得擅入内室。”


    嗯,这个很有必要!李知节听完点点头表示认可。


    “遵命。”裴钦耳尖一红,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第二,驸马不得欺辱公主,言语上也不行!”黛云略含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李知节一边大口大口喝着粥,一边含糊地“嗯”了声。


    “不会、不会。”他赶紧摆摆手。


    “第三,驸马——不许纳妾!”


    裴钦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