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7 章 赵法之论

作品:《楚兵

    中书省,乃是赵国三省六部制的源头部门。


    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实施。


    赵帝周云的三省六部制,将决策起草、审议确定、具体实施,三项事务分开,防止了高层权力集中。


    清河郡守许遵,状告刑部律法不当,


    这个案子,自然是先来的中书省。


    中书省判决后,才会下发到门下省再议,


    门下省确认后,皇帝盖印,交由尚书省实施。


    尚书令则会在六部找到对应部门,实施皇帝与大臣们的举措。


    过去,中书省真正的管事,是中书令刘忠武。


    只是赶上陇西战事,刘忠武暂时去了关中打仗,自然不可能来崇让坊了。


    这事情,一下就到了中书省上行令,太师李岗、太师程知重的头上。


    眼下,衙门内外人山人海,


    无数充满智慧的脑袋,将审案地围得水泄不通。


    二十名衙役,身覆皂衣,手持水火棍,


    威风凛凛,立于两侧,听候施令。


    许遵三十岁出头,早年就是乡间神童,后来许有才在大奇关发迹了。


    许遵持家谱来投,被安排到了武川镇,


    他一路攻读,进入讲武堂,数年后成了圣武七年的赵国文状元。


    因为当时的举办地在平城,


    因此,他也被赵人称为平城状元。


    魏行远则是河北出名的法家,


    他清廉节俭,断案一惯死板,遵行嫉恶如仇。


    这样的人,虽然科举文章厉害,但在楚国官场,并不受待见。


    哪怕是官僚世家出身,魏行远也是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只是,元始三年,此人竟然转运了。


    皇帝周云在见过魏行远后,果断将他从七品县令,一举提拔至正四品的刑部侍郎。


    至此之后,天下权贵豪族才发现,


    法家魏行远,真天人也。


    他刚正不阿,行事严谨,敢于多次武德殿顶撞皇帝周云的天言。


    抨击权贵?


    权贵!?在他眼里跟吃饭一样简单,就根本不是事。


    此人,为法为民,一身正气,乃天下人杰也。


    这样的两个人,


    在堂下对弈法家、法纪,进行道统之争。


    这特么要李岗和程知重在上面评判,


    两个老山匪就想问问,这是不是武川这些瘪犊子,


    成心要看他们两个老东西出丑?


    “母丧期间,婚约无效,只能算普通谋杀。清河女传唤府衙,供认不讳,此为自首,量刑其轻。判处流放关外两年,有何不可?”


    “许遵,你一派胡言!大赵国法,谋杀未遂处刑三年,谋杀致伤者,处于绞刑。清河女持刀谋杀,断张华春一指,就该绞刑!”


    “魏行远。法不容情,但人有情。清河女不从张华春,家族硬逼,迫使女子挥刀。她虽有过错,却从未想过逃脱责任,属于自首减刑。流放两年足以。”


    “哼哼,许遵,你此言大谬。从赵法谈,致人伤残者,无自首条例。从民情谈,女子谋杀亲夫,最终却量刑其轻,今后女子残害夫君,岂不是无所畏惧?”


    “魏行远,你这是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女子谋杀亲夫的‘谋’字,清河女没有。连谋杀都没有,何来的谋杀亲夫?”


    大堂里,许遵说到激动之时,


    当即转身行礼,拱手对着太师铜锣脑袋询问,


    “清河案此道,太师认为许某所言如何?”


    “有……有理有理。”许尊这一问,把李岗吓了一跳,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两句。


    许遵如此说,太师李岗如此言。


    魏行远当然不服,他当即对着太师李岗恶叱道,


    “小案小事,影响虽小,但岂能由人乱断?今后如此,地方法纪皆由地方定,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额……魏侍郎,说的也有理。”李岗无奈道。


    铜锣脑袋发誓,他想走,不想待在这里。


    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就算是当年从军成为良家子,也没如此无计可施。


    崇让坊,中书省大堂,


    当世两大人杰,又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法论。


    李岗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拉着八瞎子道,


    “快,快,快叫人啊。叫李宣来,这下面在说什么,老子一个字也听不懂。等下怎么判?”


    “右相有事,再说他是尚书省右丞相,怎么能掺和中书省的事?”八瞎子也是惆怅。


    他虽然比老当家好一点,


    但在许遵、魏行远面前,跟小儿之学无异啊。


    其实,听不懂的,不单单只有堂上的两个太师。


    绝大部分看热闹的观众,大伙也听不懂。


    别说是他们,就连赵子昂、梁审言、程之问三人,都是听的一知半解。


    但是,


    门口廊柱下,三个靠墙根,形象各异的书生,


    却是眼神锐利,基本听明白了。


    抛开其他政治因素不谈,杨炯认为,魏行远的做法是对的。


    只是说,魏侍郎在杨炯看来,稍稍偏激了些,


    法纪中,还有一条‘具体情况,具体论述’的原则,被魏行远忽略了。


    而江南卢照邻与杨炯的看法,则正好相反,


    他认为,许遵的做法是对的。


    法纪一事,太过吹毛求疵,固执死板的咬文嚼字,才是真正的对法纪不尊。


    严格上说,清河女之案,许遵判轻了一点点,


    但上升到斩首的大罪恶上来,那是完全没必要的。


    所以,就从这一条来看,地方郡守必须要一点点的赵法松动权。


    “你们两个看事物的角度,稍稍的有点稚……直观了。你们要看问题的本源!”


    闻言,人群拥挤中,卢照邻羽扇没办法挥,转头挤着人群行礼道,


    “王兄大才,有何教我,大可直说。”


    自从幽州楼后,卢照邻才知道,什么特么的叫倒了血霉。


    这两个王八蛋身无分文,幽州楼一叙之后,就赖上了卢照邻。


    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卢照邻买单。


    且王勃此人,好华服,喜美食,还喜欢流连于柳楼、酒肆,挥霍无度,简直恶俗至极。


    但有一说一,此人的才华,卢照邻是真服。


    虽然杨炯也是法家大成者,自己也是江南才子,


    但跟王勃的阅历相比,那差的太远了。


    门廊大柱下,王勃潇洒的靠着柱子,见两位同伴看着自己,才悠悠的道,


    “你们认为,许遵如何?魏行远如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