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小时后，姜白羽准时到达顾家。


    他虽然和姜晚意不算熟，但因为顾白屿的缘故，所以也算经常来顾家玩，刚进门便熟门熟路地坐到沙发上，管家对他的喜好很是熟悉，给他递了一杯雪碧，笑到：“姜少爷好久没来了。”


    姜白羽道：“顾哥最近比较忙，等他空下来我再请教顾哥。对了，姜晚意呢？”


    他叫顾白屿时倒是尊尊敬敬的，对待自己姐姐反倒喜欢直呼其姓名。


    管家道：“太太在楼上，应该一会儿就下来了。”


    “她倒好。”姜白羽冷哼一声，“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提前迎接一下，以为我时间很多吗？要不是顾哥，我才懒得陪——”


    他话未说完，便看到姜晚意缓缓从楼梯上下来。


    她穿着一身青色长裙，头发挽起，露出好看精致的眉眼，朝着姜白羽淡淡一笑。


    姜白羽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姐姐长的漂亮，否则又怎么能入的了顾哥的眼，但当他看着姜晚意宛如从下着雨的古巷里缓步走来，漂亮的五官柔和进小雨里，惊艳又不具有攻击力的模样，像是江南雨巷里走出的女子，充满了诗情画意。


    姜白羽的动作顿时怔住，忘记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弟弟。”姜晚意提醒道，“我没有非让你来。”


    她语气格外淡，让姜白羽一下回过神来。


    哪怕这是事实，还是让他恼羞成怒：“我知道啊，但我不陪你，你又要缠着顾哥了，明明都是成年人了，还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


    姜晚意走到姜白羽身旁。


    姜白羽抱怨道：“你走的好慢。”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在报复他前面说的话，想让他多等一会儿呢。


    姜白羽拉住姜晚意的胳膊，催促道：“快点走啦，别让刘叔久等，而且我晚上还约了别人吃饭，我可不想迟到。”


    姜晚意能猜的出姜白羽约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道：“又约的你那群狐朋狗友？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离他们远点，别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姜家没落的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姜白羽那群朋友，等姜家缓过来，他们跟没事人一样，又一口一个姜小少爷的叫，偏偏姜白羽重感情，哪怕如此还把人家当铁哥们。


    姜晚意都不知道把这个弟弟养成这副脾气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姜白羽不耐烦地抬高音量，在旁边的管家被吓了一跳，不由侧目。


    “行了你能不能别说话了，那是我朋友，用得着你说他们好不好？你也别管我了我心里有数，整天叨叨叨的，还真把自己当我姐姐了？当姜家大小姐了？”


    他这话一出，整个顾家都安静了下来。


    管家朝着客厅的佣人挥了挥手，命令他们退下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姜晚意。


    姜晚意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管家这才也静悄悄地从客厅离开。


    姜白羽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了。


    虽说姜晚意是被领养的，可也陪着姜家渡过了最难的时刻，父母也是真的把姜晚意当女儿养的，姜白羽就算再讨厌她，也从没把她当外人看过。


    他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挠了下后脑勺，又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本、本来就是，姜晚意从小到大用姜家的、喝姜家的，她天生亏欠姜家，就算他一不小心说了些重话，姜晚意也该受着。


    姜白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口。


    “姜白羽。”姜晚意忽然喊道。


    姜白羽语气比先前柔和了点：“干什么？”


    姜晚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和你顾哥分开，你打算怎么办”


    “你疯了？”姜白羽脱口而出，“顾哥最近忙，你别使小性子，拿这种事烦他。”


    姜白羽心道，果然他不应该对姜晚意温柔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点数都没有。


    姜白羽烦躁道：“顾哥不是说了以后会陪你，为了防止你多想，还特地把我喊过来陪你，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不累吗？”


    姜晚意静静看着他。


    她的目光淡如水，好似和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瓜葛，仅仅就是在看着姜白羽罢了。


    这让姜白羽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虚虚的伸出手，似要摸向姜晚意，刚刚抬起却又放了下来。


    姜白羽烦躁地挠了挠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姜晚意笑了笑：“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难道姜白羽真的不知道她累不累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自言自语，姜晚意已经能将心态从以前的痛苦变成平和。


    如果只有一个人还好，偏偏姜晚意身边两个人都是这种性格，如果不能自我释怀，姜晚意想，她大概会疯。


    姜白羽低垂着头，看着脚尖，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和顾哥离婚吧？”


    “目前不会。”姜晚意咬字轻柔，仿佛潺潺流水，高山小溪，夏日里吹来的一缕春风，“我只是随便问问，要一起做蛋糕吗？”


    姜白羽心里的大石瞬间落地，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不过最近顾哥忙，这玩笑你和我开开就算了，千万别拿到顾哥面前开，省的给他添乱。”


    手工制作蛋糕的材料顾家都有，姜晚意熟门熟路地将东西拿到桌上，又将围裙系上。


    弯腰时，长发从肩上滑落，挡住她的视线，姜晚意放下手中的搅拌器，从手腕上拿出一根发绳，手拢住头发，扎了个辫子。


    回头时，见姜白羽在原地发呆，姜晚意问道：“你在看什么？”


    姜白羽仿佛被吓到一眼，身体一抖，回过神来：“没，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们好像很久没……”在一起做过蛋糕了。


    话说到一半，姜白羽再次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得睁大眼。


    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一直以为，他和姜晚意都是虚假姐弟情，然而在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心里生出一股温情，似乎姜晚意曾陪着他走过最黑暗、最困难的时光。


    永远的站在他身后，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


    姜白羽垂下眼，拿过旁边的搅拌器：“我来吧。”


    ——只是那个男孩，一直都不曾回过头。


    姜晚意哪儿知道姜白羽心中掀起的波涛骇浪，虽内心诧异，却也什么都没有问。


    她把位置空给姜白羽，站到一旁，将饼干碾碎，


    姜白羽忽然问道：“顾哥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姜晚意低垂着眉，温温柔柔地回答道。


    姜白羽不满：“你不是顾哥妻子吗？顾哥没和你说？该不会是故意想骗我吧？”


    转念一想，以姜晚意的性格，应该也不屑骗人。


    再说，就算真的想骗他，也不会这么直白。


    正纠结要不要道歉，忽听到姜晚意问道：“需要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吗？”


    话是这么说，姜晚意的手仍在面团上，看不出一丝拿手机的意思。


    姜白羽没察觉，慌忙说：“不用不用，别打扰顾哥，对了，我不吃巧克力的。”


    姜晚意头也不抬：“我知道。”


    姜白羽想说的话卡到一半，摸了摸鼻子。


    也对，姜白羽忌口多，这不想吃，那容易过敏，除了从小就在姜家生活的那个厨子外，其他的厨子都是来了又走，就是因为姜白羽这个大少爷太难伺候了。


    在姜父姜母去世时，姜家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姜晚意一个人抬起，竟一次错都没有犯过，姜白羽就算满堂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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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处发泄。


    ——这也是姜白羽讨厌姜晚意的一个原因。


    姜晚意越是好，就越显得他这个姜家正儿八经的大少爷差。


    气氛僵硬，姜晚意仿佛没有察觉似的，继续捣鼓手上的事。


    姜白羽眉间染上烦躁，手正要碰到姜晚意肩上的一瞬间，猛地见姜晚意回过头，眼神犀利：“怎么了”


    宛如从流水里刺出的一把锋芒毕露的刀，刺的人猝不及防。


    她什么态度啊！


    姜白羽恼怒道：“管家在外面！好像有事要找你。”


    管家刚来，不清楚姜晚意和姜白羽之间的事，笑了笑点点头：“夫人，家庭医生来了。”


    “好。”姜晚意清洗手，转头问道，“你是留在这里继续做，还是和我一起去？”


    姜白羽就是个大少爷脾气，让他过来陪姜晚意做蛋糕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只想出去透口气，但如果说要跟着姜晚意出去，他又纠结上了。


    会不会让姜晚意产生错觉，以为他和关系她啊。


    半晌，姜白羽沉着脸，臭脾气道：“我出去透口气吧，可不是想关心你。”


    家庭医生在客厅候着，手在姜晚意脚踝上触碰几下，碰的姜晚意眉头蹙起，连连倒吸凉气。


    她长得好看，哪怕是皱眉时五官的惊艳也仍能让姜白羽停在原地，他视线看向姜晚意的脚踝，红的厉害。


    这人都跟在顾哥身边那么久了，怎么连保护自己都不会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让顾哥操心。


    家庭医生站起身：“不是什么大问题，需要夫人小歇一段时间，我给夫人开了药，早中晚各用一次，配合这个一起喝，也是一天三顿。”


    等做完蛋糕，已经是晚上了。


    日暮西沉，天色仿佛火焰一团又一团的衔在一起，给屋檐染上一层橘红色。


    “姐。”姜白羽终于按捺不住心情，终于愿意将目光从手机移到姜晚意身上，开口说了从下午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我原来和我朋友约好一起出去聚聚，顾哥要回来的话我就给推了，不回来的话我找我朋友了。”


    姜晚意哦了一声：“那你去吧，他估计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


    姜白羽立刻从沙发上坐起：“行，那我就先走了。”


    他出门时，管家恰巧过来送上水果，奇怪得问道：“姜少爷准备回去了？”


    “嗯。”


    “不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吗？”


    姜白羽抬起手机，笑道：“不了，我和朋友约好了。”


    姜晚意兀地抬起头，看了眼姜白羽，又收回目光。


    姜白羽余光一直在姜晚意身上，见此问道：“怎么？反悔了？”


    姜晚意笑笑：“没有。”


    她只是忽然发现，姜白羽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除了对她。


    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还是说——


    被爱的人可以有恃无恐。


    等到姜白羽走后不到一小时，姜晚意便收到了顾迟屿发来的消息。


    顾迟屿：【今晚不一定回家。】


    倒是记得给她发一条信息提前预告了。


    姜晚意发了个表情包回去。


    叮咚。


    手机弹窗弹来姜白羽的消息。


    这倒是稀奇，姜白羽也有主动给她发消息的一天？


    姜晚意点了进去。


    姜白羽：【姐，我看到顾哥了哎。】


    姜白羽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多，更别说还带上了他的狐朋狗友。


    姜晚意点进姜白羽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就在10分钟前，姜白羽发了一张照片。


    在灯红酒绿的酒吧，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杯，姜白羽被人簇拥着，笑的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