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海村往事(19)

作品:《战力爆表,但魅魔[无限]

    “池隨冬在哪里,十年前的海神村又发生了什么?如果那个傀儡师是假的,池隨冬又是怎么成为新的傀儡师的?”


    宁汐柔问:


    “还有,你作为真正的傀儡师,却没被人看见过,是因为你是女人吗?那村子里其他的女人,也是因为这样才从来不出现的?”


    她问得快而急促,甚至带上了几分逼问的意思。


    尽管宁汐柔自己不认为,也不会承认,但她确实因为“池隨冬背后搞小动作”这件事,而产生了情绪波动。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只会偶尔用傀儡线向我传达消息。十年前海神村发生那场瘟疫之前我就死了,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傀儡师都不重要,池隨冬能成为新的傀儡师,是因为他自己制成了一个傀儡。当傀儡活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成为傀儡师。”


    “没有人见过我,不是因为我是女人,是因为他们见到的,都是我的傀儡,而不是我本人。”


    “村子里其他的女人没有不出现,她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芹秀兰声音平淡,一个个回答了宁汐柔的问题。


    不管讲到什么,她的声音都没有一点波动。


    “你说你死在了瘟疫之前,你是怎么死的?”


    宁汐柔问。


    “被杀。”


    芹秀兰答。


    “被谁所杀?”


    宁汐柔追问。


    “假傀儡师,他是我的弟弟。”


    芹秀兰答。


    “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宁汐柔又问。


    “我被制作成了傀儡,所以醒了。”


    芹秀兰答。


    “池隨冬是制作你的傀儡师?”


    宁汐柔思索了半响,才开口。


    “他手里拿着操控我的傀儡线。”


    芹秀兰答。


    宁汐柔突然发现一件事。


    从海村相逢到现在,芹秀兰做的每一件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体现出哪怕一点个人情绪。


    不管是提到她被顶替的身份,她自己的死亡,都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但这种面无表情并不是冷漠或者冷酷,更不是故作镇定。


    而是一种,


    空白。


    但芹秀兰不是一个问答机器,她的身份,她的过去,她曾经做出的选择,都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宁汐柔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过去发生了什么,而是那些“发生”背后所隐藏着的东西。


    一个问答机器不能帮助她获得真正的答案。


    她得找到芹秀兰情绪的触发点。


    可是,这个点在哪里,又是什么?


    “你刚才说到,村子里的女人们都离开了,她们去了哪里?”


    沉吟半响,宁汐柔终于又一次开口。


    “海神大人,将她们送到了更好的地方。”


    这句话比想象中更有用,芹秀兰猛地抬起头,定定看着宁汐柔的眼睛。


    “祂杀了她们?就像村长曾经威胁其他人那样,用海浪带走了她们?”


    宁汐柔又问。


    “不!你不能这么说祂!祂绝不会那样做!”


    信徒不可能接受他人对自己信仰着的神提出如此恶毒的指控,芹秀兰的声音高扬起来,变得尖锐:


    “你绝不可以这样指控祂!你绝不可以!”


    “好,我不可以。”


    宁汐柔被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反而带上了点笑意,又问:


    “那我问问别的。你说你的眼睛是海神赐予你的,那么,祂是在什么时候赐予你的?”


    芹秀兰沉默了。


    她在过去三十秒中的情绪流露,几乎多余宁汐柔认识她以来的全部。


    在一片静谧中,她定定看着宁汐柔的脸庞,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突然,跪地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她……哭得好惨啊。”


    柏景垣凑在宁汐柔耳边,有点迷茫地说。


    “嗯,我听见了。”


    宁汐柔应道。


    好像有点过火了。


    她默默想着。


    虽然一开始是希望能通过和海神相关的问题来勾起芹秀兰的情绪波动,但没想到只是两句话,就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至于吗?


    这可是能面无表情谈起自己被亲弟弟谋杀的芹秀兰啊。


    “她好像比你对海神的信仰更虔诚。”


    宁汐柔将“目光”转向海陵的方向。


    海陵此刻在跪在地上,听见了宁汐柔的话,膝行到她身边,抬起头,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她的手心,声音里也带着笑,还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毕竟她是大人选择的代行者,而我只是一个等待垂怜的仆人罢了……”


    “嫉妒吗?”


    宁汐柔笑了,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颊。


    “怎么敢呢?只想祈求大人再垂怜我一些罢了。”


    海陵顺从地扬起下巴,说。


    海神选定的代行者?


    宁汐柔把玩着海陵柔软的脸颊肉,陷入思考中。


    之前她就已经觉得,不管是海神村还是海村,对“海神”这个至高信仰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奇怪。


    看上去嘴上天天说着自己多么虔诚多么忠诚,可是除了嘴上说说,除了这座神观之外,他们就好像没有任何行动了。


    如果木偶曾经说的,对于这个村子中海神信仰的起源年份是真的,那么他们信仰海神起码也有近百年了。


    百年中,他们没有给海神塑像,可以用“不敢冒犯神明威严”来解释。


    但是,这么浓郁的信仰氛围中,百年里,他们完全没有给海神创造相关的图腾吗?


    连巫女海陵自己绣制的巫女服上,对于海神的表示,也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浪花”。


    这不符合常理。


    信仰是艺术创作的一大摇篮,传说、图腾、歌舞、制品等等等等,都是信仰文化发展的养料,也反过来成为他们的佐证。


    就像现代人类社会,人们追星的时候,会自发地进行围绕着偶像本身,进行各种创作。


    神明就是最早,也最原始的偶像形象。


    但是宁汐柔曾经亲眼看到了海神村内部,除了神观和祭台这两个典型的场地之外,她路过的一个个民居无论是瓦房还是草屋,都没有海神的痕迹。


    至于海村内部的景象,虽然宁汐柔没有办法亲眼看到,但是据柏景垣此前的转述来看,情况也差不太多。


    对于一个贫瘠落后的村落来说,他们建起的神观和祭台,的确十分显眼,可以说倾尽全村之力。


    所以,宁汐柔一开始的判断中,认为这是一个信仰虔诚,氛围浓厚的村落。她对于海神村和海村的调查,也都全部以这一点为基础,呈圆心散开。


    但他们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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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视这两个地方吗?


    他们又真的在乎海神吗?


    神观十年间几乎没有修缮,祭台重建了却是个豆腐渣工程。


    石头祭台为什么能烧起来,因为只有外面一层是石头,里面根本就是空心的,才能有地方存放燃料。


    信仰海神百年间,没有神像没有图腾。


    一个干巴巴的传说,几个用普遍自然现象硬扯出来的神迹。


    比初中生编暑假作文还要敷衍。


    宁汐柔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走歪了的。


    她一直在想,海神村/海村有关于海神的信仰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样呈现。


    但她最应该问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其实是:


    这个信仰,真的存在吗?


    [规则五:海村人人信仰海神,此为谎言]


    听着系统的播报,宁汐柔笑出声来。


    “怪不得……”


    她喃喃说。


    怪不得,她之前在海村线中触发的所有规则,都是与“巫女”强相关的,却没有一条和海神有关。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信仰海神,所谓的虔诚不过是一个硬扯出来的大旗。


    但十年后的海村不信仰海神,十年前的海神村呢?


    宁汐柔离开十年前的海神村线时,那个副本刚刚因为池隨冬触发的特殊身份卡任务而升级为规则类副本,当时触发的规则也只有一条:


    *[规则一:海神是海神村的唯一信仰]*


    这个规则是真的吗?


    如果这个规则是真实的,那么就意味着,海神村原本信仰海神,但是因为十年前发生的某件事,也许是突如其来的瘟疫,也许是那场没有成功的祭典。


    总之,有一些事情让海神村的村民们转变了心态,他们认为信仰海神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也抛弃了海神。


    但如果是这样,宁汐柔之前发现的,在海神村信仰中的不合逻辑之处,依然存在,没有得到解决。


    如果这个规则不是真实的,那么就意味着,这个村子的信仰从来都是不存在的,村长也好村民也好,都只是在借着信仰的名头,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欺骗神明,获得庇佑?


    这听上去实在有些荒诞了。


    “我要见到池隨冬,真正的池隨冬。”


    宁汐柔看着已经停止哭泣,安静坐在地上的芹秀兰,声音认真:


    “我知道你能联系他,让他来见我。”


    “……我不能联系他,都是他联系我。”


    芹秀兰的声音中依然带着嘶哑和泣音,慢吞吞地说着:


    “他刚才操纵了傀儡线,他想让我告诉你,他一直到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哪里,在这里?


    在这个村子?


    在这个神观?


    还是在这个房间?


    可是这个房间中,哪里有能藏人的地方了?


    宁汐柔默默回忆着,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看”房顶的方向。


    在那里,一盏白骨做的海神灯,静静地被悬挂在高处。


    它的四周挂着白色的挂坠,那是人的指骨。


    尽管已经只剩骨头,依然可以看出那曾经是一双极美的手,指节修长,犹如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