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三了。


    陈茉想到下一节的体育课，心跳不由得加速，思绪早就飞出窗外，穿过大片的绿荫，去到体育场。


    不出意外的话，六班下节课也是体育课。


    那个人会出现在操场上。


    陈茉想到清俊的面容，心里就像是溢出蜂蜜，甜丝丝的，被学习折磨一天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忽然感觉到学校存在的意义。


    哒哒哒——


    临近下课，教室里开始出现嘈杂的人声。


    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越来越大，英文字母逐渐扭曲变形。


    她忽然扭过头，将粉笔摔进盒子里，向后排的噪音来源投出死亡凝视。


    有同学注意到她的眼神，互相提醒，声音这才逐渐消失，但她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反而越发阴沉。


    陈茉心说不妙，开始祈祷英语老师少拖堂几分钟。


    她所在的班级距离六班太远了，只有周三才能完整地拥有45分钟偷看祁清衍，所以非常珍惜今天的体育课，恨不得下课铃响就跑出去。


    沉默保持了两分钟，英语老师开始发力，先是吐槽近期月考的英语成绩不好，接着就阴阳怪气班里的学生不认真学习。


    尤其强调他们没到下课时间就开始吵闹，反复说起自己的努力不值得，又生气又委屈。


    陈茉每听一句，都觉得自己今天的期望要落空，眼睛盯着黑板正中央的时钟，心情犹如过山车，忽上忽下。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英语老师停下来。


    没等陈茉松口气，又看到她翻开课本准备布置作业。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英语老师布置作业的流程本来就繁琐，而且就算已经说得很清楚，还是会有个别学生不愿意事后问课代表，非得当场举手提问，要求老师再说一遍。


    陈茉记作业的手都没力气，就剩一口气吊着。


    她不喜欢高中繁重的学习生活，但遇到祁清衍后，又觉得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一周学习那么苦，周三位于中间，看一眼祁清衍，又可以支撑后面几天的学习。


    但是看英语老师这个阵仗，估计要耽误到上课。


    果然，等到上课前一分钟，体育老师出现在门口，英语老师才收拾东西离开。


    学生们在心里欢呼解放，着急跑出教室。


    陈茉也感激体育老师来得及时，顺着人流涌出阴暗的教学楼，来到阳光明媚的体育场。


    红色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软，某个班的学生正绕着跑道热身，中间的足球场已经坐满了人，都在晒太阳。


    抬头看去，干净无云的蓝天下，六班正聚集在不远处的篮球场。


    透过护网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穿着白底黑字篮球服的身影。


    太多人了，根本看不清脸，可是她熟悉祁清衍运球，投篮的每个动作，哪怕在远处都能够感觉出来。


    还好体育老师懒得组织他们进行热身运动，集合完随便说两句，就让他们解散，各自玩去。


    整个高二年级的女生都知道，全年级长得好看，家世优越的男生都在六班。


    哪怕不是为了祁清衍，也会被这个班吸引。


    班里女生拿上水和零食，组队去看六班的男生打篮球。


    陈茉不敢像其他女生那样结对去看篮球比赛，她怕被人质问最喜欢六班的谁，也怕被旁边的人看出来自己一直盯着祁清衍看。


    她只好装作不在意，默默地绕过篮球场，拿着书登上高处的凉亭，偷偷看下方的篮球比赛。


    现在，大部分人都在体育场上玩耍，不会有人跑到凉亭。


    就算有人经过，也会以为她在默默地努力背书，而不是偷看篮球赛。


    而且凉亭的地理位置优越，阴凉有风，还能占据最好的视野，能看清楚篮球场的每一个方位。


    在这里，她不需要顾忌旁人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祁清衍，记住他的每个瞬间。


    篮球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好像是六班在跟隔壁的七班对打，双方情绪高涨，围观的群众为各自的阵营呐喊助威。


    祁清衍穿着白底黑色数字的篮球服，他身高腿长，手臂上的肌肉有力，每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无可挑剔，就像是草原上的骏马，肆意地驰骋。


    高二容易情窦初开，很多男生开始意识到外在形象。


    他们在校规不能染发的前提下，都会去理发店精心打理自己的头发，做各种潮流的发型，美式前刺，短背，中分，短寸等等。


    光是篮球场上的发型，都有十几种，但在陈茉眼里，都不如祁清衍什么都不做的普通发型好看。


    祁清衍不用精心打理头发，光是一张帅脸就足够吸睛，别说驾驭普通的发型，就连传统的条纹校服都能穿出漫画式帅感。


    陈茉发现祁清衍的瞳孔颜色要比普通人更黑，不过并不浑浊，反倒是高山湖水的清透，在阳光下泛起迷人的微光。


    如果能带手机进学校，她肯定要放大到极致，专门拍那双眼睛。


    “真好看，而且人品也好。”


    陈茉忍不住夸出声，不过刻意控制音量。


    她注意着球场上的变化，上半场最后几分钟，祁清衍一个转身运球，避过敌方的围堵，成功把球送给队友，拿下分数。


    大部分人都在为六班投篮的人欢呼，只有她惊叹祁清衍的转身运球的技术精湛。


    七班就是知道祁清衍厉害，才会围堵他，不让他有机会投篮。要是让他拿到球，肯定会投出三分球。


    陈茉这样想着，小声骂了七班的人心眼多，又为祁清衍祈祷，下半场能够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中场休息时间，很多男生直接掀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年轻的肌肉线条，引得许多女生尖叫。


    每个男生都喜欢万人瞩目，听到女生的叫声，纷纷露出得意的微笑，还互相攀比谁的身材更好。


    陈茉就不喜欢男生这种臭显摆的行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污染了，全是臭汗味。


    她更喜欢祁清衍默默地走到阴凉处，拒绝旁人给的水和毛巾，打开背包，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和水。


    有个七班男生走上前来想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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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祁清衍的肩膀聊天，但被他自然地避开，而且低头整理毛巾和水，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愿。


    那个男生不得趣，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就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下半场，替补上了，祁清衍带上背包，顺着小道离场。


    陈茉抬手看手表，发现距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下半场可能会占据课间时间，所以祁清衍就离开了。


    旁人可能以为祁清衍被队友排挤了，所以才愤然离开。但陈茉观察了他一年多，很清楚他是主动离开的。


    祁清衍的父亲是芷江最有名的企业家，母亲是模特，家世优越，为人还谦虚有礼，在班上人缘很好。所以男生之间有什么活动，都会叫他。


    但他看着很好相处，其实很难熟识。


    严格意义来说，他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泛泛之交。


    他永远游离于热闹之外，在四周竖起高大而密不透风的城墙，躲在自己的城堡里。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今天来参加篮球比赛，只是体育课上闲着没事干，单纯打发时间。


    现在体育课要结束了，他不想再打，就顺势离开，完全不在意整场比赛的输赢。


    所以获得优势也没有去跟同伴庆祝，更不会为了吸引旁人的目光，做出怪异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正值17岁，身上却毫无青春该有的朝气蓬勃？


    陈茉正疑惑着，不知不觉就下了凉亭，跟着祁清衍往体育场的另外一边走。


    听到海水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躲到树后面。


    陈茉知道自己跟踪人的行为非常不道德，但她都跟到花园里，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歉，再小心翼翼地偷看。


    体育场的另外一边是供人休息的花园，可以看到一部分海面，晚上是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


    此刻，阳光正盛，远处的海面碧蓝清透，反射出的阳光刺眼。祁清衍就坐在长椅上，整个人藏在榕树阴影里，看着远处的海面。


    风把他的碎发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球服也随之起伏，隐约瞥见他挺拔坚毅的身姿，比青松还要好看。


    这样美好的人，眼睛里的沉郁却浓得化不开。


    应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心里郁闷，所以需要打球发泄，再吹吹海风平静心情。


    陈茉看着祁清衍这样，心疼得攥紧手心。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替他祈祷，希望善良的海风快点把烦恼吹掉。


    大晴天的海水颜色非常漂亮，得像是画出来，坐着的祁清衍融进阳光树影里，好看得不真实。


    陈茉看呆了，都不敢大声呼吸。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祁清衍站起来，拿起漆黑的包准备走。


    转过身的瞬间似乎注意到什么，不由得停住脚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要劈开面前的花丛和高大的榕树。


    完了完了！


    陈茉暗叫不好，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到了一处自以为的视野盲区，再迅速跑掉。


    她都不敢想，要是自己的跟踪行为被发现了，下场会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