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船上有伤员的缘故，返程的灵舟速度要比来时慢得多。


    次日一早，灵舟依旧还在河流之上缓慢行驶着。申元玥敲响苏言辰的门，却被他眼下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昨晚是做贼去啦，脸色这么差？”


    她随手关上门，将手上的朝食摆在桌上。作为名义上傀儡的看管者，她自然有负责苏言辰衣食住行的职责。更何况为了减少暴露，傀儡自然是与外界接触的越少越好。


    苏言辰摇摇头只道自己是没睡好，默默坐到桌前。


    昨天半夜在推测出那个结论后他辗转一阵终于睡着，结果又做起了梦。


    或者那不仅仅只是梦境，更像是他手上这个玉扳指的经历片段。


    随着梦境中各种画面与对话的陆续出现，苏言辰最终也确定了那两个人的身份还知晓了他们的姓名，人王苏凌风以及妖王银焱。而就在方才他被小师妹叫醒前，他听到了那妖王对独子的称呼——阿青。


    所有的线索都在表明，那个被他爹杀了的妖王的独子就是他认识的银青。


    推测出这个信息，苏言辰心情难免有些郁卒。才认识没几个月的的妖族好友居然与自己有如此大仇，这发展未免太过戏剧化。


    父辈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影响下一辈？况且与人族相比，妖族的爱恨要更加浓烈甚至偏激，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想必银青还不曾知道这个消息，否则他怎会对自己有那般好脸色。


    “喂，苏师兄，你发什么呆呢，面都要冷了。”申元玥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鱼汤，见苏言辰自坐下后便在发呆，于是催促道。


    “快尝尝，这可是早上刚捉的鱼做的，可新鲜了。”


    新鲜的鱼？


    苏言辰拿着筷子挑起汤碗中的面条，碗里的汤色奶白，浓郁的河鲜味儿扑鼻而来。


    “呕——”他放下筷子，扑到窗口干呕出声，半晌没吐出什么东西。等接过清水漱了漱口后，那从嗓子眼泛上来的恶心感才平息下来。


    “怎么吐了？”申元玥端着水杯站在一旁，瞧了瞧桌上那碗面，又看了看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苏言辰，面露困惑。


    “这鱼汤闻起来很腥。”苏言辰皱起眉，朝申元玥解释。


    “腥？”申元玥凑近面碗，仔细嗅闻：“你味觉出问题了吧。明明是香味儿。”


    “算了，不吃这个就只剩白面馒头了。你要不要来点？”


    “好。”


    见苏言辰就着咸菜喝白粥啃馒头，吃得好好的模样，申元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苏言辰闻声抬头却见面前的小师妹掩住嘴摆了摆手，一脸古怪道。


    “刚刚看你那架势，若不是你是男子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孕吐了。”


    “哎，你就当我在胡说。”申元玥可能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真的和我在城镇医馆帮忙时见过的一些有孕妇人很像。她们好多怀孕后都是对气味极其敏感，尤其是鱼虾这种腥味儿重的，更是一点也沾不得闻不得。”


    “如今这鱼这么新鲜，你觉得腥就罢了，还没吃就吐了，可不就很奇怪。”


    “……我只是有些晕船。”苏言辰努力替自己辩解。


    这小师妹口中的情况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倒还有可能，但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这般猜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


    几日后——


    夜幕下的玄天宗同往常一样宁静，隐约有几处房间还亮着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灯光也逐渐消失不见。


    躲过巡逻的玄天宗弟子，苏言辰趁着夜色悄悄溜到藏书阁侧面的墙壁下。


    藏书馆一层的门口有位胡子花白的玄天宗管事正低着头昏昏欲睡，虽看上去耳聋眼瞎，即使从正门进也不一定被察觉身份，但以防万一，苏言辰还是决定从二楼的小窗翻进去。


    按照从申元玥口中问到的情报看，那些有关妖族记载的书籍恰巧就在二楼。这正方便了他的查找。


    “寒蟾蜍……寒蟾蜍……在哪儿呢？”借着小窗透进来的月光，苏言辰动作又轻又快地翻着书籍。


    有关妖族族类的书籍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将纸质的书籍翻完，有关寒蟾蜍的记载却依旧没有出现。


    他微微叹了口气，肩头忽放上一只手掌。


    “你在找什么？”


    ！！！


    苏言辰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朝身后突然出现的申元玥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明明是你自己不谨慎。”小师妹低声反驳，“你还没说你要找什么呢？这藏书馆我自然比你熟，指不定你想要的东西我能知道位置呢。”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这里做什么？身为宗主之女，你白天来都没问题还需要晚上来。”


    听到苏言辰的问话，申元玥叹了口气：“那自然是因为我想要找的东西在三楼。那里平日里只有我父兄能去，这次恰巧我爹外出，申元瑞那家伙又受了重伤，我才能有机会拿到三楼的钥匙。”


    三楼？


    苏言辰将目光转向四周，这藏书阁居然还有三楼的存在。


    却见申元玥数着书架，摸到一处凸起的金属花纹，随后将手中的钥匙往那花纹孔洞中轻轻一插一转。在书架的对面无声无息便出现了一面狭小的门洞。


    嚯！竟然是密道。


    “走吧，看你在这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想来你想要的应该和我一样在三楼。”走进通往三楼的密道，申元玥转头朝苏言辰低声唤道。


    “快点，门要关了。”


    就在苏言辰进去后门关的一刹那，这间密室里陡然亮起两点幽绿的光。


    “什么东西？！”苏言辰被惊得睁大眼睛。


    “诶呀，这里怎么没有灯。”幽绿的光传来小师妹的声音。


    那两点绿光原来这是小师妹现出蛇形的眼睛。


    等视线逐渐适应了密道的昏暗后，两人也从通道爬上了三楼。


    “我们抓紧时间，在天亮前一定要回去。”


    三楼的布局同二楼相似，只是书籍更加稀少，最大的不同便是那书架上摆放的并不是纸质的书籍而是竹简。


    在第一声鸡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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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时，苏言辰终于在最低处的角落里找到了有关于寒蟾蜍的记载。


    【寒蟾蜍，五大毒妖之一……成年寒蟾蜍乃蛇族天敌……若身中寒蟾蜍之毒则需世间极阳之力将寒毒驱逐体外。注：天狐狐火对此亦有缓和之效，但……而笔者门派独有之《纯阳合欢策》，一经修炼即可在体内产生极阳之力，解毒之效极佳。】


    “……”怎么这最后一句那么像现代的软广？苏言辰心中嘀咕，但这也是他如今唯一发现的解毒办法，想来能被玄天宗收在藏书阁，应该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他合上竹简，却在它原本的位置发现了一本纸质的薄薄的小册子，上面正正好好标着五个大字：纯阳合欢策。


    拾起小册子，苏言辰在册子背面发现了被撕扯的痕迹，而在竹简表面亦有几处纸张残留物。


    “……原来是捆绑销售？”


    眼见着小师妹已经开始催促，苏言辰将小册子藏进怀里，快速朝藏书阁外跑去。


    今晚虽费神费眼，但能找到解决寒毒之法便是最大的收获。


    “……这个《纯阳合欢策》应该是正经功法吧？”


    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苏言辰掏出小册子，再次仔细看了一眼册子的封面。


    先前在藏书阁的时候看的急，有个纯阳俩字，苏言辰心中便觉得这应该是所谓的正道功法，哪想如今放到明亮的日光下再看，那明晃晃的合欢两字便挤开其余三字，霸占了他的视线。


    “合欢……”


    苏言辰端正坐在桌前，将桌上放着的书册打开。


    啪——苏言辰合上书册。


    “我一定是眼花了。”他喃喃说道，脸上的表情却带上了几分空白之色。


    再次翻开。


    在书册内页第一面，这本《纯阳合欢策》的本质便被著者简洁明了地标了出来。


    【此乃合欢宗双修之法，为吾合欢宗镇宗三宝之一。可炼体、强魂、拓宽经络，此外亦有治疗、解毒……若练此功，则需废去原有身法……】


    等苏言辰往后再翻几页，他悬着的心终于半死不活地落到了地上。


    坏消息是这是双修之法还是两个男人间的双修之法，书名上的纯阳或许指的就是这个纯阳。至于好消息……那自然是在书册的上册，俱是正经的单人修炼的功法。等到下册才是真真切切的双修之法。


    放下书册，苏言辰呼出一口气。


    功法的上册其实便是在体内储存足够的纯阳之力，而下册的双修之法便是将体内的纯阳之力传递到双修之人的体内这与他所想要的，将银青体内的寒毒用纯阳之力驱逐出体外有异曲同工之处。


    现在唯一叫他感觉尴尬的便是，这解毒的办法未免太过亲密了些。


    先前因为两人同时身中两极果之毒，被迫产生身体上的交流也是无奈之举，那时候被那类似情毒的东西所控，他的记忆其实是有些模糊的。如今若要进行这双修之法却是要神志清醒才能实现。


    他能接受……能做到吗？


    苏言辰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朵，鼻间似乎又闻到了独属于银青那只大狐狸身上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