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一石二鸟

作品:《和离后的第五年

    叶采薇当日的担忧竟然真的成了现实。罪魁祸首是万建义。


    万建义身为秋闱的外帘官,公然玩忽职守,在秋闱的考试进行期间擅自外出,不仅好不避嫌、到不相关的衙门处理了万夫人的事,还堂而呈之地,在外面人来人往的酒楼,大摇大摆用餐吃酒。


    秋闱舞弊案爆发,万建义被抓是首当其冲之事,这个人睚眦必报又心思歹毒,人还没被带过去提审,他蹲了三个晚上,便主动咬出了当晚一起吃饭的容津岸和叶采薇。


    秋闱舞弊案是大案要案,办案要紧,每一个细节都不容错过。


    不仅是容津岸和叶采薇,就连那个慈眉善目的按察使大人,也一并被牵连,停职调查。


    自从嘉泰四+四年底叶采微离开京城,她再没有与官府拉扯上任何关联。自从上次在池州与容津岸重逢,奇事一件接着一件来就连她干方百计想要临瞒的,拜康和县主投毒一案所明,她的真实身份,她


    与容津岸的关系,也在这期间被许多人知晓。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地里拽着她的脚踝,她拼命想要奔离,却还是被拉了回来。


    就在被带离的途中,容津岸突然发病,症状比上一次还要惨烈。叶采薇想起她最后质问他的话,他神色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未入大牢,她被禁足在府衙内的某处厢房之中,好像就是前两日她住的那一间。大约是因为容津岸的身份极其特殊,绝不可等闲视之,连带着她这个前妻,也跟着有了特殊的待遇。


    问鹂和容文乐也被带走。


    独自在房中,叶采薇静默,开始思考在过来的途中,得知的那件震惊无比的消息。这一次,被嘉泰帝派来处理南直隶秋闱舞弊案的钦差,不是别人,正是早已经成婚之藩的六皇子楚王。


    六皇子的生母不显,外人看来为人平庸老实,虽然好色油腻,但也与储位之争没有半点关系。从前在京时,他表面从不参与政事,却还在太子党和齐王党之间隐隐站队齐王。


    嘉泰四十五年下半年,六皇子成婚,顺利之藩。从此,他在封地上安分守己,距今已有四年。


    这一次,南直隶秋闱舞弊案的幕后指使直指三皇子齐王,六皇子身为他曾经的拥趸,却被嘉泰帝指派来做了审理此案的钦差,嘉泰帝是何用意,众人揣度不一。


    而还有一件要紧的,则是当年叶采薇原本一早与六皇子有了婚约,后来却抓住六皇子的痛脚主动退婚,再后来,与初入仕途的容津岸成亲、和离。


    而好巧不巧,已经和离了的容津岸与叶采薇又双双被牵连进了这个舞弊案,等于直接落到了六皇子的手上。六皇子是会借机一雪前耻,还是公事公办为天下楷模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声闷天里的惊雷。


    ***


    另一间厢房中,锦帐昼暖,光融绵绵,袅袅熏烟从狻猊炉中缭绕而出,香气异浓,纵然外面乱作一团,两三重门一关,内里与世隔绝。容津岸的二品官袍已被除去,只着雪白的中衣,此刻他安静躺在舒软干净的床榻上,面无血色,浑身苍白。神医柴先生站在边上,为他施针诊病,柴先生身后的屏风之外,还站着一名男子。


    此男身着绛紫色蟒袍,玉冠玉带,是皇空专属。他身量不高,体型肥硕,长期浸淫女色的眼球浑浊粗鄙郡,眼下一圈深深的乌黑,眼皮也因为过于肥厚而把眼眶压成了一条缝隙,两道阴沉而尖锐的目


    光,从缝隙中射向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容津岸,难免带起他复杂的心思来。


    六皇子忍不住细想。


    他与容津岸,是同年出生的人。


    他有一个出身平平、不受父皇宠爱的生母,但他却是九五之尊的亲子,是天朝最为尊贵之人,是无数人仰仗巴结的天黄贵胄,无论这些人是否真心拜服,他们都只能伏跪在他的脚边,祈求他的关注和施


    舍,哪怕被他一脚踢开;


    容津岸呢,在由科举入仕前可谓卑微到生埃里,然一朝金榜题名,即便受到太子逆案、老师叶者亭的牵连,仕途初初屋遇坎坷,但很快,便受到了父皇的赏识,一步一步青云直上,受万人景仰艳美,成


    为天下无数读书人的楷模。


    尤其是容津岸生了一副绝好的皮囊,又偏喜欢拿腔拿调、惺惺作态,清高狂傲,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奉为圭臬。


    可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天纲地纪,名伦道常,亘古未变。


    他是君,容津岸是臣,他想让容津岸生,容津岸就必须求死不能、苟且偷生;他想让容津岸死,容津岸就只能求生不得、含笑九泉。只要除掉了眼高手低的三皇子,皇位便触手可及。


    “殿下。”柴先生已将银针取回,——收入囊中。他隔着绘有《王蜀宫妓图》①的屏风,恭敬持谨,对六皇子行礼:"幸好发现及时,容大人他已无大碍。"


    “他何时能醒?”屏风上的美人似春如月,六皇子的语气却不耐烦极了。


    这一次是他蛰伏数年终于等到的机会,人刚从封地赶到应天,却听手下探子说起,容津岸竟然又与叶采薇纠缠在了一起。新仇旧恨刻骨铭心,六皇子正准备兴师问罪,又得知容津岸误食了花生,再


    次发病。真是麻烦。


    “这几日案情繁琐,容大人忙于公务,案牍劳形,精神实在是损耗了不少。”柴先生仍旧保持着垂头恭敬的姿势,猜想屏风那头的六皇子,脸色应当是十分难看,连忙道:"殿下无须忧心,容大人只要好生休息,不出一个时辰,必会清醒,继续为殿下效劳。"


    “有劳柴神医。”六皇子抿了抿嘴巴。


    他从十岁起便已通人事,多年来沉谜女色,淫乱纵欲,两年前,他差点死于马上风,是恰巧路过的柴先生把他从鬼门关口拉了回来,他因此对柴先生感激弟零,将他视作再生父母,几乎是言听计从


    "本王近日偶感不适,柴神医再为本王看看。"


    说完,六皇子准备拂袖而去,床榻上的容津岸却似乎有所感知,微微掀开了眼皮,迷迷糊糊嗫嚅着:"殿下….…殿下….…是殿下来了吗?"无论容津岸在外如何清高孤傲如何一手遮天,在六皇子面前,永远只能是卑贱如草芥,永远只能俯首称臣。


    柴先生识相退出,默默在外,等候为六皇子看诊。厢房之内,只余容津岸与六皇子二人。


    六皇子皱着一张肥脸,绕过屏风,不耐烦踱至床榻边,与容津岸见面。


    狻猊香炉的香气混合着他所配香囊的香气,缭乱糜异,但容津岸却好似从其中抽出了一丝淡淡的恶臭,难以忽略。他那个不能食用花生的病早已痊愈,此事只有他和柴先生两人知晓,今日差点在叶采薇面前穿帮,眼下面对六皇子,他更是要把戏做足做透。


    他俊美无匹的面容惨白,嘴唇也微微干裂,努力将双眼挤满了红血丝,卖弄着一贯擅长揣度上意的本领,猜准六皇子最想问他什么,有气无力为自己解释:


    “是因为…叶采薇以为微臣投靠了齐王,指责微臣背叛了恩师叶渚亭,叶采薇向来是牙尖嘴利的,骂起人来口不择言,微臣嘴笨,”


    他还故意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懊恼于自己竟然在这种事上输给了一个小女子,垂下眼帘:


    “微臣实在是吵不过她,被气得急火攻心,当时没有分辨,就吃下了花生……微臣发病眈误殿下的正事,错只在微臣一人,请殿下责罚。”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向六皇子叩头认错。


    六皇子肉眼眯成了一条缝,不耐烦摆了摆手。


    容津岸在池州与叶采薇意外重逢一事,容津岸早就在私底下报给过六皇子,两个人形同陷略,也再无牵连;还有,容津岸为了那个跟三皇子沾亲带故的康和县主虚与委蛇之事,他在池州也并报了。至于这几日在应天发生的事,六皇子旁敲侧击向容津岸求证之后,总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容津岸满脸惶恐:"这次投毒案的结果,算是对康和县主小惩大诫,只是,微臣与叶采薇….…"


    俊美的脸上为难不已,六皇子一见,又不耐烦:


    “当年,你也只是为了报叶渚亭的恩情才娶她的,也是她不识好歹、作天作地,非要与你和离。叶采薇那样的女人,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六皇子一顿,眼前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一张芙蓉娇靥来,不由咂了咂嘴,


    "实际上,就跟疯狗一样,一张嘴到处乱咬,本王知道爱卿的委屈。"


    又短又粗的手指轻微捻动,像是已经摸到了清雅少女滑腻的皮肤,六皇子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这些,那年本王从齐王手中救下爱卿时,爱卿已经向本王坦白过了,你我君臣互信,无需多言。”


    “殿下天威,救命之恩,微臣结草衔环,难以为报。”容津岸眼含热泪,满口哽咽,说着便要拖着病体,滚到床榻下来,给六皇子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六皇子连忙按住了他,肥腻腻的手,在他雪白的中衣上留下了一道腻黄的汗印。


    两人表演的这场“君恩臣德”,根由原在叶渚亭。


    因着与他的师生关系,多数人都将容津岸视作了废大子党,齐王党碍于他在殿试时表现出色颇得嘉泰帝欣赏,一直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嘉泰四+五年,容津岸从辽东返回京城,恰


    逢六皇子大婚,齐王党在婚宴上派出了杀手,准备刺杀容津岸,并嫁祸给六皇子。


    六皇子并非无能草包,他表面临陷依附于三皇子,实则多年垫伏,背地里筹谋算计,他不着痕迹地保下了容津岸的性命后,更是不计前嫌,将容津岸收做心腹,并安排他假意投靠三皇子齐王,只待时机


    成熟,将齐王及其党羽连根拔起,剑指储君之位。


    “仲修,本王刚到应天,第一个就来单独见你,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六皇子端出了一副知人善任的明君模样,慈爱道:


    "爱卿英年丧母,回南直隶丁忧,到应天来的时日也不长,这次的案子,本王恐怕……"容津岸自然知晓他又在借故试探,当即拍着胸脯表了一番忠心,说自己用此案对付三皇子一党,几乎是十拿九稳。


    六皇子对此满意极了,默了默,才慢条斯理地,从袖笼中掏出了一个朱红色的小药瓶,扔在了容津岸的手边:“这个,等爱卿的身体彻底恢复了,找个机会,下到叶采薇的饭食里去。”


    六皇子身上淡淡的恶臭陡然增浓,容津岸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天真犹豫道:


    “这是……”


    发号施令的人却不回答,半眯着肉腻腻的细眼,阴沉沉地盯着容津岸苍白的面容。


    他当然、绝不可能承认,尤其是向这个卑贱的臣子承认,事情过去了整整八年,他依然对叶采薇怀恨在心。


    恨得咬牙切齿。


    美倒是美得惊心动魄,但军身长刺,贱也是赋得喜麻鲜耻,一个区区太傅之女,当年,竞然让他在京城天尽了脸面。如今,风水轮流转,叶采薇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让她吃尽苦头,怎么能消解他心


    中的愤恨呢?


    春媚散千金难求,药性最烈,指缝一点点的剂量,便足以让叶采薇丑态毕露。


    从前拧着一张俏生生的娇脸对他冷嘲热讽的女人,只能跪着爬到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苦苦忏悔当年犯下的种种错误,求他要她,求他把她送上快、活的顶峰。


    到时候,他定要好好将她淫.虐一番,满足够了,再折磨她致死。而那开启一切的春媚散,由她从前的夫君、如今他的一条狗容津岸来亲手下给她,最合适不过。


    反正,自他救下容津岸起,他从头至尾也没有完全信任过此人。


    一个伪君子而已,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沽名钓誉两面三刀,被他用来对付三皇子那个废物,用完了,再把送他上路便是。


    而这一次,既能报复叶采薇,也能借机让容津岸再交一份投名状来,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容津岸的面色平静无波,眉宇间仍旧凝着憔悴:


    "几年过去,叶采薇早已年老色衰,朱颜辞镜,脾气还越来越大。"他慢慢将手伸向了那个朱红色的小药瓶,“殿下您乃未来天子,是万金之躯,又何必让小小的叶采薇脏了您?”


    “探花郎,你是聪明人,”六皇子阴沉的脸色,这下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猪油被推进寒冬腊月,"响鼓不用重锤的道理,不需要本王现在来教你吧?"


    ***


    厢房内,叶采薇仍在胡思乱想。


    她反复品咂着和容津岸的全部对话,包括那晚在秦淮河畔关于三皇子的,还有方才,关于这场秋闱舞弊案的。她实在是不确定,容津岸这个人究竟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也无法准确分辨明晰,他到底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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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面孔。从前朝夕相处,五年后陌生不已。


    还有身陷囹圄的佟归鹤和见雁,被她牵连的问鹂,她要怎么做,才能破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打开,有人进来。


    容津岸的身上仍旧是那间蓝紫色的二品官袍,胸前补子上的飞天仙鹤却像失了魂,他嘴唇发乌,蓝紫色衬出他面色更加苍白,头上的乌纱,甚至些微歪斜。


    应当是他误食了花生所致,但看起来,比几天之前那次迅速恢复了生龙活虎时要憔悴了许多。


    他的眉眼清淡,眸底有少许倦意,手上是亲自提来的一壶热茶,在她半是疑惑半是愤恨的目光里,他翻开她身边几案上的茶盏,将茶水倒入,叮咚作响:


    "适才,我去大牢里见了佟归鹤。"


    叶采薇的杏眸蓦地燃起了浓烈的光亮:“他如何了?”容津岸长指一提,迎着她期待的眉眼,凝住两息,忽而轻蔑一哂:"果然,他跟你一样,死鸭子嘴硬。"


    说罢他放下茶壶,苍白的大手端起茶盏,端到了叶采薇的面前:"已经严刑拷打过了,佟归鹤依然拒不承认夹带作弊一事,不知道究竟还在等什么。"


    这话成功让本就敏感多疑的叶采薇怒不可遏,她一把将容津岸递来的茶盏掀翻:


    "你们……你们竟然屈打成招!"


    茶盏当即碎得四分五裂,茶水也溅得满地都是,溅湿了两人的鞋面。


    “佟归鹤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严刑拷打?一旦经受不住,服了软,在那些满纸诬陷的供状上签字画押,就再也无法翻案,等待他的,只有人头落地!”


    叶采薇恨得牙痒痒,低头盯着容津岸被茶水溅湿的鞋面,越看越觉得丑陋不堪,一脚狠狠踩上去。但同时,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沿着容津岸略显凌乱的官袍抬首,仰视,死死锁住他的脸。


    “你……你不是被万建义玩忽职守牵连,和按察使大人一样,要停职接受审查吗?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去大牢里见佟归鹤,还、还大摇大摆地给我带茶水来?”


    她理直气壮地质问着,秀气的黛眉却皱成了一团,像只发狠的狸猫,张牙舞爪。


    容津岸站得笔直,被她狠踩住了脚背,脸色却半点未见,唇角和眼尾,竟然还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叶娘子,你说呢?"


    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是厚颜无耻的作弄。铁一般的事实和他的态度,都直指真相——“你、你……”


    话已经到了唇边,叶采薇却嗫嚅起来,她觉得羞耻极了:


    “你……你……”


    她终于说出了口:


    "容津岸,你竟然投靠了六皇子?那个恶臭龌.龊的老淫.棍?!"


    就在此时,与这里一墙之隔的厢房之中,六皇子监听到了叶采薇直白又难听的辱骂“恶臭龌龊的老淫棍”时,柴先生也刚好为他把完了脉。


    厢房内的熏香又添了几味,几种异香混杂,与隔壁的声响交错在


    一起,让人心烦气躁。


    “殿下,”柴先生察言观色良久,小心发问:


    "您除了疲乏、食欲不振和浑身不适之外,身上……身上可还有其他异常?"


    六皇子从头到尾都铁青着脸,扬手让手下将那监听的口子堵住,阻止争吵传来。


    六皇子手下的这些人,几乎都是今年才收的新手。


    那些仅余的前辈无数次告诫他们,这位皇子喜怒无常、实在难伺候,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他,必会很快死于非命。是以,他们在手脚飞快地执行了命令之后,迅速退了下去。


    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六皇子又默了一会儿,只觉得心烦气躁,难以压抑。


    柴先生皱着眉头,微微抬眸觑了一眼这难伺候的情状,又立刻收回视线。


    房内静得只剩下六皇子的锦衣华服衣料摩擦的声音,熏香越来越浓,他反复眨着肥厚的眼皮,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将拳头捏紧又放松:“对于柴神医,实不相瞒,本王确有其他难言之隐。”柴先生沉肃着脸,认真地听。


    “身上,嗯,身上……长了不少红色的小包块,都在、都在……那附近。”六皇子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话语犹犹豫豫。说完,他把手伸向了自己腰上的玉带,想要将其除去,又最终停了下来。


    “还有,那里还有一股恶臭,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本王怕被人闻出来,房内都点了味道极重的熏香,身上也配了更加浓重的香囊。”


    六皇子说得极慢,满脸的肥肉也跟着缓缓颤动。


    柴先生将唇抿成了一条线,沉默不语。


    “嗯,还有、还有就是……”六皇子的脸发红,他反复咽下了几口唾沫,才终于继续说下去:"最近房.事实在不济,怎么都不行,而且本王总是觉得、觉得……好像小了一些,也怪了一些。"


    话已至此,六皇子把最难以启齿的都说完了,狠狠抽了口气,觉得再这样藏着掖着也于事无补,索性三下五除二,解了玉带,除了纨绔,"柴神医,请你帮本王看看!你可是华佗在世,你一定要帮到本王!"


    柴先生见状,其实心头已经大致有了结论,但仍旧紧锁眉头,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直直跪在地上,叩首嚎啕:


    “殿下!请恕草民无能,殿下所患的乃是花.柳之病,且病况之深、即将入肺腑,眼下唯一能救殿下性命的方法,只有剜肉疗伤这一个!”“剜、剜、剜,剜肉疗伤?”六皇子肥厚的嘴唇止不住颤抖,仅仅一息之间,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贴在他油腻腻的肉.身上,粘黏潮湿。他从十岁起就开始纵情声色,根本不敢深想,“剜肉疗伤”这四个字的准确含义。那哪里是肉,那分明、分明就是……


    “殿下,成年男子阉.割,确有性命之虞,然而,殿下的病情太深太重,若想保住性命,唯有此法!”柴先生伏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哭腔阵阵:


    “草民愚鲁,医术不精,殿下若是不信任草民,可另请高明。只是这个病,实在是半点也拖不得了!”


    六皇子的震惊无以复加,手脚一软,直接从软凳上跌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门口却传来了手下的通报:


    “启禀殿下!就在适才,叶娘子用头上的发簪将容大人捅成了重伤,容大人血流不止!属下斗胆,请柴神医赶紧过去看看!”